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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楞伽初见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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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云郡,北二十里。

    密云紧靠燕然山脉,出了城不到五里,远远可以看见山脊上起伏跌宕的长城。再往北十余里,过了鹿皮关,关外有一处山峰。山峰从东西两侧向北怀抱延伸过去,往北七八里仅有一处不到一里的山口。因为两处山峰走势互为犄角之势,中间是一大片空地,当地人就称为牛首山。

    这片空地上现在已经扎满了数不尽的帐篷,白色的、黄色的、灰色的都有,零散的空地上支着铁锅,架子上晒得羊皮。要不是这在长城南麓,还真以为到了草原上的某个部落之中。安禄山的府衙牙帐就设在山中的这片空地上,这个牙帐选址可谓是得天独厚,堪称固若金汤。长城从嘉峪关向东延伸而来,过了太行山,到燕然山脉时,向东北、东南方向延伸,到了范阳又汇聚一块,向东延伸到山海关。

    此时,安禄山真在自己的牙帐内来回踱步,不时的在这个箱子停停,又在那个箱子看看。现在临近十月,北疆的天冷的早,外面的士卒都已经换上棉衣,可安禄山现在只是披了一件蚕丝薄衫在身上。帐内只有照明用的火光,可是整间帐篷依然亮如白昼,因为地上摆放许多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有西域的宝石,新罗的佛像,辽东的金锭,还有江南的珍珠,可谓是天下珍玩应有尽有。身穿江南织就的丝绸,光脚踩在西域商人送来的地毯,接过新罗婢女端来的马奶酒,谁能想到当年安国的一个小人物现在竟是大唐的封疆大吏。

    安禄山将杯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准备起身,试了多次不能起来。旁边的侍女见状,赶紧过来俯身搀扶,四个侍女颤颤巍巍的终于将他扶起。安禄山起身后,将那个新罗婢女唤来,将手中的夜明珠在那婢女脸上滚了一圈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将那珠子放在箱子里。下人见状,纷纷过来合上箱子,贴好封条。当到那个放着夜明珠的箱子时,安禄山大喊一声,“慢。”

    这一声,吓得那两个下人坐在地上,眼里尽是惶恐。安禄山过去踢开那个下人,打开那个箱子,但是并没有拿那个鹅卵大小的夜明珠。眼睛不停的搜索着,拿开那个珠子,终于在底下发现了那枚黄金制成的吊坠。这是西域商人从天竺带来的,用黄金制成的一个佛牌,点缀六颗凤眼菩提子。这个送给那个画师,应该没问题吧?这东西要是在长安,最起码能换一间宅子。安禄山得意的笑了笑,转手递给一旁的侍女,“去找个差不多的木盒,这我要送人。”

    那个画师也算是有本事的,不到一年时间,就在陛下那混的风生水起。东宫、杨国忠都与此人交好,当然,李林甫就算了,毕竟现在的丞相是杨国忠。说起杨国忠,他那妹妹可真是人间绝色,体态丰腴,比那个新罗婢女好看多了。

    这时,帐外闯进一人,“禀告郡王,曹参军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士子。”安禄山闻言大喜,披了一件皮袄就往外走,那人赶紧提鞋跟上。

    安禄山知道卢楞伽这个名字,还是年后听长安的杨国忠来信说的,说是在朝堂气的李林甫口吐鲜血,一病不起。那时,杨国忠正在伺机而动,准备一举拿下李林甫。可是李林甫久居相位二十余年,门生故吏众多,拿下他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所以必须一击致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卢楞伽把李林甫气的病倒,给了杨国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段时间,东宫与杨国忠不停的搜集李林甫的罪证,李林甫为人专权霸道,得罪的人是不少,可是要一举拿下他还是有点欠妥。最后杨国忠通过王鉷之弟谋反,将王鉷拉下水,王鉷是李林甫举荐给圣上的御史大夫,那他能脱的了关系吗?当今天子久居帝位,李林甫相位专权蒙蔽圣听,天子都能容忍,可是唯独不能谋反。果真如杨国忠所料,李林甫在死了之后,还是被罢官夺爵。李林甫没了,这个杨国忠可就好对付多了,安禄山心里嘿嘿笑道。

    杨国忠来信还说,好好辅助卢楞伽,让他尽快完成那幅舆图。关于卢楞伽巡游各地的目的安禄山是知道的,自己买通的那几个官员说的不够明白,最后他去长安拜访杨国忠时才知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禄山听完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大唐疆域图,自己要是有此图在手,那取得整个天下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长安、洛阳、安国,最后都是我的,你的妹妹最后也是我的,安禄山对着杨国忠轻蔑的笑着。

    从那时起,安禄山就开始派人留意卢楞伽的行踪,知道卢楞伽被刺杀在洛阳滞留了两个月,他的人也在洛阳守了两个月。出了都畿道,他的人基本上每三天报一次行踪,知道在恒州李家待了一个月,他还专门查过李溟云。最后得知卢楞伽出了恒州,特派曹将军到范阳城中就此等候,若是人到城中,立马接到牙帐。

    远远的看见曹参军引那个士子过来,几个士卒后面扶着安禄山,侍女蹲下急忙给他穿好靴子。两人距离不足二十余步时,安禄山终于终于穿好了靴子,跨步上前。“卢御史真是一表人才,百闻不如一见,现在我终于知道长安为什么有那么多漂亮了的小娘子了,原来是有你这样的郎君在啊!”安禄山说完,给了卢楞伽一个大大的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高兴的跳起舞来。

    卢楞伽见圆碌碌的安禄山过来,准备拱手行礼,话还没说就被安禄山抱在怀中。被一个好几百斤的抱在怀中,双手挤在胸前,感觉整个人已经喘不过气来。还好,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把他放下了,不然他面红耳赤的模样,还真以为是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羞得。见安禄山在面前跳起舞来,不知道是什么舞,见不停的旋转应该是长安人说的胡旋舞吧!见安禄山终于停下来,身体一阵摇晃,旁边的人赶紧扶住。

    “安郡王谬赞了,卢楞伽本是长安一个普通的画师,怎能得到郡王如此的赞赏?”卢楞伽这才拱手行礼,安禄山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如沐春风,但是他也不敢托大。安禄山现在不仅仅三镇节度使,还被册封为东平郡王,这可是一个二等王爵。要知道,在长安多少李氏皇族还都是伯爵,他安禄山就是一个二等王爵。

    “卢御史,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杨丞相来信都已告知我等,让我好好辅助卢御史。卢御史,来,请入帐!”见卢楞伽有点犹豫,踟蹰不前,安禄山过去抓着卢楞伽的手就将他引到牙帐中。卢楞伽就这样被安禄山拽到牙帐,帐外那些侍卫本想让卢楞伽脱了靴子再进帐,见节度使大人这般热情,早早低头退到一旁。

    “安郡王,这怕有不妥吧!”卢楞伽进帐后,被安禄山拉到自己的座位上,与安禄山同座。安禄山的王座是用黄铜浇筑而成,北面是一张苍狼面首,两只眼睛是用绿色的宝石制成的。两侧扶手被雕刻成狼躯的样子,毛发打磨的普通鱼鳞一般光滑,扶手尽头则是刻了两张人面,说不清是谁。一张笑态可憨,一张怒目龇牙。

    “有什么不妥?卢御史你就坐在这,谁敢说你坐在这不合适,我就拔了他的舌头。”安禄山硬按着卢楞伽不让他起身,将婢女端来的马奶酒递到卢楞伽面前,“卢御史,我看你也大不了多少,要不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来,卢兄弟,干了这碗酒,为你接风洗尘。”说完一饮而尽,然后让卢楞伽看了看他摇晃的空碗。卢楞伽见他喝光,也端起碗,“那就多谢安郡王的美意。”一碗喝完,呛的卢楞伽只咳嗽,这什么酒?怎么闻起来像奶,喝到嘴里那股辛辣直冲鼻腔。

    “卢兄弟,怎么还这样见外,见我大哥就行。再叫安郡王,我可就不高兴了,哼!”安禄山说完,双手叉胸,背向卢楞伽,好像一个被气到的小孩。卢楞伽见状,赶紧改口,毕竟他的那幅画用安禄山的地方还多着呢!“既然安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卢某就高攀了,安大哥,请再饮一杯。”

    “兄弟,怎么你比我还急,不急,等一会篝火烧起来了再喝也不迟。崔乾佑,你去召集各军校尉以上将领,晚间到我这来陪贵客。曹参军,你先带卢兄弟到你帐内休息,再召集幕府所有幕僚来参加。卢兄弟初到范阳,你们这些燕赵子弟拿出慷慨悲歌的豪气来,摆宴三天,不醉不归。”

    众人领命而去,卢楞伽被曹参军请到外面,过了七八转,才到他的帐篷。等所有的人走后,安禄山眼色变得冷漠深邃,冷到如同草原的白风,深的如同月下遥不见底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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