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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潼津门外遭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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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愿为双鸣鹤,奋翅起高飞。”只见长安通往冯翊郡的官道上,一个士子骑在马上,看向东南的少华山,不禁吟诵道。华山天险,估计也只有飞鹤能过。

    卢楞伽策马奔驰一阵后,过了泾水,就慢悠悠的往东南而去。路上无事,就拿出太子准备的通行文书看,刚翻开文书,只见一个小纸片掉落下去。赶紧勒缰停马,下马捡起那张纸,也是没有风,要是有风的话估计骑马去追都不一定找的到。打开一看,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不要去太原,按明德给你的地图走。

    不要去太原!卢楞伽心里嘀咕道,灞河岸边自己都上马准备离开,太子大声喊到要去一趟太原。这是怎么一回事?卢楞伽想不通,思索良久,不知道太子用意。这时,突然看到送的手弩,赶紧上马,奔向东南潼津县方向。

    那个手弩应该是朱泚制作的,自己曾在东宫见朱泚腰间别了一把,想不到被太子索要,送给了自己。太子应该知道些什么,不方便明说,只得用这种含蓄的方法告知。看来此番路途险恶的程度,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日暮时分,过了渭河,终于在天黑赶到了华阴。

    华山下灯火点点,每处灯下,都是一户人家。赶到华阴时,城门已经关闭,如不不了城,只得去驿站。驿卒看了文书,就安排卢楞伽住下,收拾妥当后,卢楞伽这才走进院子。在井边打了一桶冷水,然后将头泡在水里,三四个呼吸过后,头才起来。甩了甩头发,找一条干毛巾擦干冷水,赶紧跑进房子。嘴里还不停的叫到,“这山沟里里的风跟南山有的一拼。”

    卢楞伽披上被子,把太子的通行文书和明德给他的图都拿了出来,仔细看去。文书还好说,明德的那张地图给的时间长了,已经被他放的不成样子。有许多地点已经看不清,只能潦草的看到一丁点,没办法,只能重画一张。从箱子里取出笔墨,在驿卒那儿拿了一张羊皮纸,用作画的颜料重新绘制。

    过了约半个时辰,卢楞伽这才停笔,对着羊皮纸吹了一番后,才细细打量。明德绘制的这张图,是从京畿道过河东道,直入都畿道,然后沿太行山东往北直上河北道。再从幽云顺漕运经齐鲁下江南,到江南后再沿长江往西,到了荆襄就折北而返,到了东都洛阳再返回长安。沿途只标了一些州郡和官道上的一些驿站,再没有其他的了,估计明德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看来他也没出过长安。

    还好还好,卢楞伽平抚着自己的胸口心里嘀咕着,因为图上除了标记各地治所,还有山脉险要之地。总算有用得着的地方,若是不清楚山脉走势的位置,一天的路估计半月都走不完。仔细再看了一遍新绘的地图,然后安身躺下,熄灯睡觉,

    这夜,屋外山风呜咽,那久久不绝的类似哭腔的风声听的让人难受。卢楞伽也许好久没有睡着,躺下时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快裂开了,又痛又困。特别是大腿内侧,更是一阵火燎般的灼痛感,不敢轻碰。好不容易睡着,卢楞伽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在黑色的河水里不停的沉浮,手掌每一次拍向水面,都想抓住什么借力上去,可是每次都抓不住。那种身不由己的窒息感,使任何人也无能为力,哪怕你是皇帝,哪怕你手握钢刀。

    次日一大早,卢楞伽洗漱过后就牵着马走出了驿站,顺着华山北麓一路向东。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被山体遮挡。山体两侧的阳光如同锋利的剑,劈开华山,华山顿时光芒万丈。卢楞伽看着正前方的那座山峰,山峰如孔雀身体,东边的阳光折射在山峰,如同孔雀开屏般的惊艳。

    北侧田野上的村舍阡陌已经一片金黄色,依稀看见已经有人在河边的水车旁踩踏,开始春灌。路上的行人也多了,多半应该是登山的,只见后面的仆人大包小包的拉了一车。卢楞伽这会已经没有信步赏玩的兴致,待走了一段后。开始扬鞭催马,向潼津县疾驰而去。

    冯翊郡东,大庆渡口。

    两个头戴斗笠的人在岸边垂钓,不时的还会往渡口方向看看。河水浑浊,夹带着上游的枯枝朽木顺流而下,这个地方再能钓到鱼,还真是奇了怪了。更别说那渡口上游人的谈话声,还有河面船夫的号子声,早就把鱼吓跑了。一阵风吹过,披风扬起,腰间那两尺长的障刀已经显露出来。一人看见,赶紧招呼同伴收好,吓得那人立马紧了紧披风。

    这两人是堂兄弟,老大叫崔健儿,弟弟名叫崔怀德。河东人士,前几年因为在老家出手误伤了一个调戏娘子的富家公子,不得不离开家乡,前来长安投靠亲友,结果亲戚已经去北庭任职。两人到了长安,盘缠已经用尽,举目无亲,不得已投靠本地帮派,充当打手之类的角色。由于二人曾在老家习得一些棍棒,也渐渐在帮众中有了一定威信,所说没有干过欺男霸女的勾当,但是杀人越货的大恶还是做过一两次。

    十天前,帮主召他二人议事,说是有位大人物出了百金,要一个人的脑袋。至于大人物是谁?两兄弟也不问,只按吩咐办事。听闻是百金,还是帮主许下的,也不问帮派收了多少,就应承下来。帮主说路上会有人帮忙,帮内一共派出五个人,来执行这个任务,还说要做的干净些,最好是那种一见就是杀人越货的痕迹。两兄弟没办法,昨夜刚到冯翊,就在路上抢了一个落单的商人。尸体扔在路边,抢得财货埋在不远处的芦苇荡中,崔健儿做好标记。只等完成这单,杀了那个秀才,回到长安后,就能在白鹿原那儿买一处宅院,总算是在长安站稳脚跟。

    马上到了正午,也不见画像上的那个秀才,而且现在渡口上人也多了,若他真的来也不方便动手。原本二人就是想着,趁清晨无人时,与他一同乘船,快到河对岸时,就杀了那个秀才和船夫。尸体扔在河里,让船顺河流而下,二人再隔一天回去复命。现在迟迟不见人来,事情越来越棘手,若真的过了河,那再找人,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哥,那个秀才估计不来了吧?这都快正午了。”说完,用手握了握腰间的刀,拇指推刀出鞘。不停的用手指在锋刃上滑来滑去,感受那种锋利带来的刺痒。如同房事一般,让人欲罢不能,心生暗欲。

    “少说话,等着就是,人家只有让我们等在这的道理。”崔健儿说完,拉了拉披风,再顺势扬起鱼竿,将饵食扔到远处。

    午时过了没多久,只见一个身穿胡袍的骑士骑马赶来,慢悠悠的,只比跑步快了一点。这儿不敢跃马扬鞭,稍不留神,就有马蹄深陷其中,用力过猛的话,马腿当场折断。两人见马匹胸带上挂了一块绛红色的木牌,两侧的杏叶换了红缨,这是那个大人物派来的。

    “燕子昨日突然飞去华山,这会向东,飞向函谷。你等快去阻拦。”来人撂下一句话,扔下一个袋子,就转身离去。

    两兄弟面面相觑,打开袋子一看,有两锭金子和两块木符。掏出木符一看,是两个陌生的名字,旁边有官职名称。应该是驻守士兵的,因为上面只有两个字:末卒。

    “大哥,怎么办?”

    “不急,张怀宾他们三个应该已经到潼关了。我们现在出发,看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崔健儿说完,就扔下鱼竿,起身就走向那片芦苇荡。他们五人出发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兄弟俩到了冯翊郡,剩余三人去潼津。本来藏了点私心,打算着这个功劳是他俩的,结果还是失算了。

    卢楞伽这会已经到了潼津县,正在排队准备出关,不知道还得等多久?由于出潼关必须查验身份,队伍不知道排了多长,反正自己已经走了快一里地。终于快到了,因为已经远远看见潼关城门楼,过了这个缓坡应该就到了。

    卢楞伽看着后面的队伍还很长,心中暗喜道,你们慢慢排吧!我马上就要出关了。然后回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那人,一步一停的往前走。殊不知,危险已经就在身后。只见后面人,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就朝卢楞伽走去,手不自觉的伸向怀中。

    就在两人抽出利刃,准备上前对着卢楞伽的后背刺下去时,刚好卢楞伽转身看向后面的队伍。见两人手举利刃,脸色阴狠,赶紧躲开。周围人见有人持刀行凶,害怕殃及池鱼,已经躲得远远的。叫两人已经急扑过来,已经来不及抽刀,只得拔出腰间的那把匕首。卢楞伽也不跑了,就这样抽出刀与他们对峙,等待时机抽出横刀。那两人也不停的换位置,意欲两面夹攻,一人吸引注意,一人从背后偷袭。卢楞伽不敢怠慢,只得与他们周旋,始终让他们在自己正面。

    这时已经有路人跑向城门口,告知这里的情况。那两人也不再纠缠,一人蹲下做了一个猛扑上前的动作,卢楞伽见状不得不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脸上冷汗直流。那人蹲下后,并没有疾冲上前。而且扬起一把尘土朝他面门扔来。卢楞伽躲闪不及,正中眼睛,两眼看不见,只得用到左右胡劈开乱砍,看来今天是跑不掉了。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大声传来,”楞伽,快蹲下!”说完只听见“咻咻”两声,卢楞伽吓得赶紧蹲下。擦掉了眼睛里的尘土,看清了两人已经背中羽箭,倒地不起。站起来后,良久未动,一摸腰间,自己的鱼袋不知道刚才掉哪了?赶紧弯身下去寻找。刚低下腰,又听见“咻”的一声,转头看去,只见一枝羽箭钉在自己刚才的位置。

    “南侧山地上还有一名刺客,快去,记得要抓活口。”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卢楞伽听见,赶紧起身向后看去,真的是他。来人是朱泚,带了几名东宫侍卫,有几人已经持弩快速朝一旁的山坡跑去。“朱大哥,这是?”

    “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朱泚也没有多说什么,说完就拉着卢楞伽朝城门走去,引得还在排队的人恶语相加。当看到那几人都是持刀被弓,各个脸色阴沉,害怕引火上身,立马噤口不言。

    “楞伽啊!你有东宫的通行文书,怎么还在这排队?”卢楞伽被那几个侍卫户外中间,正在想着为什么会有人刺杀自己而愣神时,被朱泚的话叫醒。“第一次出长安,还不知道这个文书用途,抱歉!”

    朱泚听后,也是没有再问,到了城门口,拿出卢楞伽的鱼袋。守门士卒一看,立马递还回去,恭恭敬敬的请几人入城。到了一家客栈后,朱泚让其他几人在房外盯着,然后与楞伽说起了长安的变化。

    李林甫死后,玄宗特追封他为太尉,扬州大都督,并赏赐很多财货。其子在接到圣意后,感激涕零,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可是没有多久,杨国忠拜相后,与安禄山一同上书,言李林甫与叛将阿布思约父子密谋谋反。玄宗闻此大怒,削去公爵,抄没家产,三族流放岭南。李林甫的门人和学生,听闻此事,便设计刺杀杨国忠。可是杨国忠自从拜相后,出行侍卫增加了一倍,都是边军精锐。一时间难以下手,只得迁怒于在朝堂上气的李林甫吐血的卢楞伽,便先刺杀于他。太子闻此后,怕他有个闪失,只得让他半路改途潼关。再派自己带领数十个精挑细选的侍卫一路保护,捉拿到刺客后再回长安。没想到还没出京畿道,那几个刺客就先动手了,还好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卢楞伽听完后,一阵后怕,想不到自己会被人暗杀。“朱大哥,多谢救命之恩。”说完,拱手一礼,却不是他,自己现在估计早已经脑袋搬家。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起,卢楞伽和朱泚这时都看向大门,“谁?”

    “旅帅,是我,小奔!”

    “进来吧!”

    “旅帅,那个刺客已经捉到了,不知道哪个傻瓜会想到请这种人当刺客。给腿上钉了两箭后,还没等第三箭呢?就已经全部招了。”小奔狡黠笑道,卢楞伽不知道,朱泚可是对这个下属的手段了如指掌。若再不招,第三箭可就往上射了,那个刺客能受的了这种折磨。说完,小奔就递给朱泚一张纸条,转身退了出去。

    朱泚拿过打开一看,然后赶紧合上,塞入怀中。“卢兄弟,现在没事了,你可以休息一晚再离开。我等马上要回长安复命,上告太子,尽快揪出幕后指使之人。”说完转身离去,卢楞伽也没多问,送过几人后,想起刚才透过纸张看的那个名字。由于在反方向,看不真切,只得在纸上写上,然后翻过来再看,是鲤龙帮。

    鲤龙帮卢楞伽听说过,在长安城也算是欺行霸市的存在,也不知道背后是哪个大人物?在长安横行霸道这么久,就是没人收拾。这个名字也算厉害,李鲤同音,大唐境内严禁食鲤,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鲤龙,越过龙门,才算成龙,这算什么?

    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闲着没事,问过小二后,准备出门去看看大河。出门向东,过了远望沟,直上高塬。这条路应该是每年都有人修整,一路畅通无阻,就是有点高了。到了高地,俯瞰黄河,顿时一种苍穹辽阔的荒凉感萦绕于心。向北看去,北方山地已是一片苍茫,浑厚氤氲下藏着那莽莽山势,肃穆且巍峨。

    大河至此,失去了那滔滔奔涌而来的气势,宁静的向东流淌。坡下,是一片缓冲坡地,芦苇习习。听人说,那里土地肥沃,一铲下去,就有水源冒出。也是在初春盛景未现,一到夏日,在里面扔进一块卵石,惊起满天飞鸟。

    往南看去,南山余脉依然高不可攀,从大地破土而出,与天争雄。仔细看去,依稀可以看见前隋的潼津旧址,塬上草木兴盛,现在只得看见那高高的城门楼子。至于汉朝的旧址,已经看不见咯,听说是在禁沟旁的缓坡上,除了当地人还能顺古道上去,外地人找路都很艰难。

    可惜卢楞伽不是一个诗人,不然此番此景不吟诗一首,都对不起这大好河山。如果李白在的话应该也会写一首《进京难》吧!不过应该会比《蜀道难》更有气势。蜀道再难,也会有军队北上夺取关中,潼津呢,万军来此也得望而却步。

    想到这儿,卢楞伽也学了学魏晋风度,引颈长啸,直抒胸怀。顺情兴起,跨上马,在这高塬上忘我驰骋,高声疾呼。突然在路边见一石碑,转头回去,见石碑上刻有两行字,一看落款,是当今天子提的:

    河曲回千里,关门限二京。

    所嗟非恃德,设险到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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