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晋君的封赏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姬念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晋君的封赏也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晋君一定给公子慕不小的封赏，尽管他不是晋国的子民，甚至是秦国的公子，但是他可以说是拯救了晋国于危难之中，这样的功劳，怎样的封赏也都是不为过的。
只是，众人做如此想法，却不曾猜出晋君会有这般大的手笔。
在列国之中，若得封君者，皆是功高位高之人。
譬如，周天子的胞弟便被封为昭华君。
又比如公子慕为秦国多次建言献策，才在秦君的一众公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众公子之中唯一一个封君的人。
而秦国其他封君的人，有的甚至都是秦国公室的族老。这一点便是秦国太子出也比不上公子慕。
可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晋君居然大手笔到封了公子慕为平阳君，晋国的一个君位就这般封了，甚至那块封地竟然就是离晋国都城曲沃不远的平阳。
平阳，那可是晋国数一数二的大城池，在列国之中任意一个国家也不算小。
就这般，被晋君封赏给了一个秦国公子？
一时间，朝堂内外众说纷纭，对晋君的做法，谁也不解其中意。
毕竟，他们都认为倘若晋君的头脑不曾出问题的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要知道平阳离绛城不远，绛城可是晋国离秦国最近的一座大城池了，也就是说平阳离秦国也不远。
将晋国离秦国不远的大城池，封赏给一个秦国的公子，这不等于跟送给秦国一样？
就在众人以为晋君已经病糊涂了，头脑都不清醒了，正要进宫找晋君劝说一二的时候。他们又得知了晋君的封赏，还是有另外的条件。
是的，晋君给公子慕的封赏不是没有条件的。
若真没有条件，那岂不是真的跟众人猜测一般，当真是要将晋国的城池白送给秦国了？
晋君的条件很简单，晋国给的封赏只在晋国可行，出了晋国便不作数了。
这话听起来简单，有人便道，那便在晋国时享受晋国的封赏，回了秦国再享秦国的爵位便是了。
若真如此简单，这条件岂不是跟没有一样？
然而，聪明人才会知道，晋君的意思是，让公子慕选择晋国的封赏留在晋国，还是选择不接受封赏回秦国。
晋君这不摆明了想要挖秦君的墙角吗？
公子慕不是一般的贵族，他可是秦君的亲子，还颇受秦君的爱重。公子慕何以放弃自己的故国留在晋国，难不成只因为姬念是晋国的公主，他便要一同留在晋国？
那秦君也不能同意啊！
可是，他们不该在事情结束之后，便返回秦国吗？
有人此时又觉得晋君小气，给的封赏一看就是不能实现的，只是漂亮话罢了。
到了此时，还没有人觉得姬念之后还会留在晋国，甚至说便是姬念留在晋国了，于公子慕又怎么可能？
“夫君，你以为公父给的这个封赏如何？”
孩子早已被云娥抱去哄睡了，正好夫妻俩坐在桌边喝点甜浆，顺便话一话今日发生的事。
每晚睡前，两人都会与对方说说今日发生了何事，彼此分析商讨一番。这个习惯是到了晋国之后养成的，就算中途公子慕被派去坝丘助战了，回来后，这个习惯也还是保留了下来。
“君上给的这个选择，与其说是考验我们，倒不如说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将君位传给公子赐了。
只有他下定决心要让公子赐等位，才会想要为他铺好后头的路。你我二人，不正是扶持他上位的最好人选？”
姬念若有所思，下意识的瞄了公子慕一眼，意有所指道：“公父算计好了一切，这个封赏我们必是会接。但接到手中，只怕会烫手。
秦君那边，便是敷衍得一时，却……”
晋君看穿了两人的野心，想要施展自己心中的抱负，就必须匹配足够大且被掌握的权力。
而这个权力，要想得到就必须先答应晋君的条件。
可当他们即将完成了晋君的要求的时候，秦君那里怕是再拖延不得，公子慕身为人子，也只有放弃晋国的一切，回到秦国，谁让他是秦国的公子呢？
这一番推演下来，谁要再说晋君脑子不清醒，他便才是头脑最不清醒的那个。
只是，这一点目前少有人能想到。
公子慕与姬念之间，像这样的话中未尽之意，是不说自明的。
“君上既这般认为，便只好随他的心意了。否则，这后面的路该走不通了。”
公子慕的意思很清楚，只有当晋君相信他们确实会如他所想的那样时，他才会坚定自己的决定，让他们得到所谓的权力。
只是，公子慕看似为人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一诺千金。实际上的他，有时却恰好相反。
只能说，晋君也有看错人的一天。
姬念与公子慕相视一笑，“夫君所言，我知道了。明日你也出去瞧瞧你带来的三千精甲，我便不去了。”
“便听夫人的。”
第二日一早，公子慕便带着自己的随侍剑客一同出发去了曲沃城郊，很快众人便知晓他是去查看他带来的人手的，还有那蠢蠢欲动的甚至想要与公子慕来个偶遇，探探他的底。
只能说，夫妻俩遇上了一样的事，有人也想探探姬念的底。
此人不是旁人，此人正是姬念的公父，晋君。
晋君书房里。
“念儿，为父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玉衡那孩子怎么没有带过来？”晋君看着笑眯眯的，一副闲话家常的意思。
姬念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也只是笑道：“孩子太小，甚是吵闹，恐扰了公父休养，便让人哄着呢。”
玉衡这孩子，像极了他的父母，寻常甚少哭闹，十分乖巧。
不过，晋君近来身体不好，对这些事少有关注，他也只是在玉衡出生后才见过两回。如今，恐怕早就不记得了，姬念随口推搪，他便也没多问，只当小孩子便如此。
此番，晋君找姬念来，便是为了昨晚姬念与公子慕闲聊时所说的那件事。
晋君叹道：“念儿，你会否觉得为父给公子慕的封赏有些不近人情了？”
“公父不必如此，夫君他是秦国公子，能得晋国如此封赏，便是说出去，怕也是列国第一人了。何人能有公父这般胸怀？
只是，公父所虑，我心中尽知。如此甚好，倒也免了后顾之忧。”
姬念的回答从来都会让晋君觉得这样一个果决的，不在乎儿女私情，只将家国放在首要位置的人，竟会是一个女子？多少男子也做不到如她这般。
你说，晋君会否真的相信姬念的话，他信也不信。
但倘若姬念是装出来的，那她也算有一分本事了。能在晋君这样老辣犀利的眼神下，面不改色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的斩钉截铁道，姬念也是头一份了。
“念儿心中，是否永远将晋国放在第一位？”
“若不然，我此刻应该身在秦国。公父，你的儿女，你最该放心的那个人是我！”
姬念不愿意跟晋君试探来去了，公父想要托付，却只是短暂利用，何曾真正将她这个女儿看在与她的那些兄弟放在同样的位置上呢？
是以，她说了这一句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她比他们都更加可靠。
晋君一怔，在他眼中姬念这个女儿之所以受宠，也是因为她是胥姬所出，生的貌美可爱，乖巧伶俐，行事进退有度，聪明过人，跟旁的女儿或者别家的贵女都不一样。
但他从未将她放在可以与太子夷蛟公子胜他们一样的位置上，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甚至会要依靠她，将整个晋国的未来托付到她的手上。
“念儿，我从未想过。可如今……
我打算让阿赐继承君位，可他天生不比常人，所以需要你暂时帮衬着他，公子慕也是一样。太子夷蛟尚有一遗腹子，如今正养在君后宫中。日后待他长成，便让阿赐传位给他。我会留下遗旨，交托给公室族老，来日也好做个凭证。
至于你们，日后平阳君的位置便留给玉衡，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晋君话说得过去好听，却也只是好听罢了，什么好处都没打算给他们留，却还想着让他们帮着稳定朝中局势。
姬念心头滋味复杂，面上却是不显，只由晋君去说，反正她也早就猜到，不是吗？
“只是，念儿，你需得起誓，晋国的君位非我姬氏血脉不可染指！”
晋国向来信奉鬼神之说，晋君有此一说，也算是想给自己最后安安心。
姬念面不改色，只是立誓罢了，又有何难？
姬念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晋君心中陡然生出些愧疚之情来，忙令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念儿，如此一来，晋国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们了。六卿世族绝不可任由他们继续做大，此番赵陇和魏绛的封赏我还不曾给，只打算留给继位者施恩制衡。你且要记在心里！”
“公父放心便是，晋国会好的。”姬念信誓旦旦。
然而，对姬念来说，当时起誓时，她为何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她也是姬氏血脉，不是吗？
她的玉衡身上自然也流淌着姬氏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