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是帝江
宰相阿元彻底消失，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凝结，我再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天空中，只余若有似无的风，仿佛是他最后的笑声。
木梓师父也凝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与阿元道完别，这次的除祟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这宅子的主人很高兴，盛情挽留我们俩一起过中秋节。
和外人一起过团圆节？我和木梓师父果断告辞走人。
刚回到暂住的客栈，就看见一封信自空中飞来。是长恭师父的信，给木梓师父的。
木梓师父仔细的读了两遍，脸上浮起温暖的笑。他小心地将信折好，准备收起来，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将最后一张纸拿了出来，折了两下递给我：“这段是写给你的，只看这段就行了。”
我看了看手里被折得只剩下三指宽的信，长恭师父还挺惦念我。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我一声，阿元最近很好。原本她也想给我写信，但后来拿不准她自己的心思，也就不写了。长恭师父提醒我，过了中秋节，阿元就要及笄了，要我准备个礼物祝贺阿元及笄。
我将那三指宽的信，仔细地读了几遍，很想自己收起来，但最后还是老实地还给了木梓师父。
出门已经半年了，我和木梓师父其实都很想家。我看向木梓师父，眼神里都是回家的渴望，木梓师父却一脸冷漠，看来，这趟修行还没完。
第二天，木梓师父领着我离开了这座城。路上，木梓师父才开口问我，昨天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原来，只有我一人看到了，木梓师父竟然什么都没看到。
“倒也不是全然不知，我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也知道它没有恶意。当然，更多的信息还是从你和它的对话里猜出来的。它，是你的故人？”木梓师父谨慎地问我，然后又补充了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是阿元，数百年前的阿元。”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木梓师父。
正走着路的木梓师父，猛的停住，惊讶地看向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也停下，坦然地看着木梓师父。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木梓师父和长恭师父的道行很不错，他们之所以会抢着收我做徒弟，多少也是看出我的资质不同。
“缔绛，你究竟是什么？”木梓师父终于还是问出口，“难道，真的是妖？”
“木梓师父，如果我是妖，你是不是要收了我？”
“如果你敢伤害长恭，我会杀了你。”
“我不是妖，我是帝江。”
木梓师父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你是？”
“帝江，帝王的帝，江河的江。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混沌。”
我现在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加上我的模样漂亮，所以，总显得诡谲妖异。
听完我的话，木梓师父竟然抽出了长剑，指向了我：“混沌乃天神，你怎么会是祂？”
“因为阿元，我来云梦泽是为了陪阿元。”我看向那剑尖，一点威胁都没有，木梓师父最是嘴硬心软。果然，他缓缓放下剑，还是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事实胜于雄辩，我直接召来风和雷，又将周围的时空扭曲成一团混沌。木梓师父才目瞪口呆地信了我。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跟木梓师父解释了我来云梦泽陪阿元的前因后果。听完我的话，木梓师父恍然大悟，“我们的怨灵师父之所以不能飞升，是因为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世我被迫和阿元分别，罪魁祸首还是自己。我苦笑，自己的不成熟真是害惨了阿元，害惨了云梦泽的凡人，还有我自己。
“这件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包括长恭和阿元。”木梓师父提醒我。
“如果长恭师父问起呢？”我自然不会告诉阿元，但为什么要瞒着长恭师父？
“长恭最是敬重师父，他若是知道你是害得师父不能飞升的元凶，他会苦恼的。”木梓师父叹气，“他那人太重情，也太多情，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告诉他。”
“我听师父的。”我对木梓师父一向尊敬。
木梓师父却有些别扭的别开脸，好一会儿才又看向我，有些自嘲地说：“你是神祇，却叫我师父。也不知我算不算是亵渎神灵？”
“自然不算。你和长恭师父是我认真跪拜认下的师父。”
“缔绛，你在天上也是这种性格？”木梓师父仔细端详了我许久问道。
“自然是的。”我一脸正色回答。
“……我想有点明白，阿元那丫头为什么会喜欢你。”木梓师父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阿元喜欢我？！”我惊喜地看向木梓师父。
木梓师父却又摆出冷漠的脸孔来，“我是说第一次遇到你的阿元，不是玄帝观里的阿元。”
“噢……”我有些沮丧。不过，也没什么，都已经几百年了，每一世的阿元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喜欢我，甚至很多世的阿元，跟宰相阿元一样，致死都只是觉得我是个不错的朋友而已。没关系，没关系，我所求也不是阿元爱上我，我只求阿元开心快乐。没关系的……
“别摆出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来！”木梓师父有些没好气地说我，“你既然是神，就要有神的威仪，而不是像个孩子，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
“除了云中君最讲威仪，其他神都没这种嗜好。”
“……神仙还真是，逍遥。”木梓师父有些无语。
“我们并不总是逍遥，我父尊每隔段时间就要被抓回苍盐海批奏折，我母神则每隔段时间就要修被我大伯打坏后一直时好时坏的四水宝珠，我大伯……”我好心地跟木梓师父解释，神仙其实也挺不好当的，烦恼的事可能因为岁寿太长，更多更麻烦。
“停！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神仙虽然岁寿绵长，但我们死了就是死了，没有轮回，没有来生，元神也只会沉于归墟之境。”我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
木梓师父苦笑了下，“原来，成了神仙，不过是给自己定下了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