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丝雀x替身太子(37)
时光以相同的速度流过,每个人以不同的方式度过。
两年过去,班学的日子一天天过得鸡飞狗跳。
但在欢欢看来,每天都这样精彩的原因在于常清净,她所在的地方,总是激越热血的像是一场战斗。
她就是有这种天赋,随时随精力充沛,永远蓄势待发永不服输的永久斗争下去。
这两年常清净开始抽条,有了少女的曲线,曾经的婴儿肥消减下去,露出与福寿公主愈发相似的出众眉眼。
但是班学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曾注意到。
在这群少爷眼里,常清净好似不是个小姑娘,她是敌人,是犀利强势的魔鬼,是可怕的,聪慧的,超脱性别单独的存在。
明是十分仙气淡雅的长相,眉眼间萦绕的阴郁和尖锐却愈发深刻,好似随时准备着开始一段争论,或者对她看不过眼的东西展开攻击。
起码在欢欢看来,常清净容貌和气质的反差变得更加独特。
叛逆,璀璨,锋锐。
无可否认,不管喜不喜欢她,都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目光,尤其是她在与别人交锋的时候,像是电光闪烁的利箭,迅猛而耀眼。
除了,李承基。
“欢欢,专心。”李承基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在走神。
顺着视线看过去,常清净又在开始演讲,她将书本卷成喇叭状贴在嘴边,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条腿蜷起,一条腿晃荡,居高临下将一群少爷骂的落花流水。
他心里闪过不悦,用书卷在欢欢眼前晃了晃,将对方注意力吸引回来。
“哦。”欢欢探出去的脑袋又跟猫儿一样缩回去了。
“听说夫子夸你策论写的好。”欢欢后脑靠着李承基胸膛,仰着头问。
李承基将手中书卷随意倒扣在旁边小桌上,用双手将坐在腿上的环住,低着头看着对方,眉眼含笑:“好像是有这回事,每回都夸,我不记这种事情。”
欢欢抬手摸摸他的眼睛,李承基不动,哪怕是脆弱的眼睛,也任她乱摸,“我朋友说,你这样的叫凡尔赛哦,很招人恨的。”
“你又有哪个朋友,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凡尔赛是什么?说法倒是有趣,我有幸可以结识一下吗?”李承基不动声色。
【……】系统听着,浑身数据开始炸毛。
“你画画好,弹琴也好,射箭骑马都好……你怎么这样哪哪都好呢?”欢欢掰着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
【……】系统感觉松了一口气,但又没完全松气。
李承基笑而不语。
因为怀里这个小家伙贪心任性又多情,明明不感兴趣,但看着别人做得好,自己就也要有。
为了不让她缠着别人,他自然要做到最好。
“今日还学丹青吗?上回你说想学山水。”李承基下巴靠在欢欢脑袋上,抱着小姑娘软软的身体温柔的问道。
两人坐在一片藤萝下乘凉,阳光透过缝隙偶尔洒落在身上,微风吹拂,静谧安好。
他确实不太在意了,这样的时光太悠闲安稳,让他也变得懒洋洋起来,总归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
欢欢也被阳光晒得舒服的眯起眼,“不想要了,想要听你念话本,你的声音好听。”
李承基捞起欢欢肉肉的小手,大掌将对方完全包裹,有松开,然后所有指尖指节一个个揉捏过去,同时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哥哥。”欢欢推搡他,脆脆的叫了一声。
“哥哥!”小姑娘提高一点声音,尾音像裹了蜜糖一样发软:“哥哥声音好听,最好听!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欢欢抓住李承基的衣袖,胡乱的一通撒娇,甜的腻死个人。
李承基眼眸弯起,点点小姑娘的眉心:“你呀。再说一遍?”
“哥哥最好了!”欢欢笑眯眯的夸道。
李承基叹了口气,“谷雨,去拿话本。”
远处的垂手侍立的小太监一闪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又闪出来,手里拿着一摞话本子。
欢欢对他的速度感到惊奇,特意看了一眼,发黑发黄甚至嘴歪眼斜的一张脸,顿时怜爱起来。
这个样子的小太监,再宫里会很受欺负吧,幸好到了季舒这里。
欢欢掏出赏银,下意识去看李承基。
“很好,这次没有出错。”李承基夸赞道。
欢欢笑起来,将这块银子递给小太监。
“谢姑娘!”谷雨干脆的接了,随即躬身退下,退回到十步之外。
李承基捏捏欢欢的手心,心里感慨,小姑娘真是他遇到过最和善的主子。
如果你不碰到她,她甚至不介意别人的“冒犯”,在下人里也是出了名的赏银大方。
一般小姑娘给赏银看两点,一是看喜好,二是可怜。这就有一些贪心不足的下人编些鬼话来哄骗她手里的银子。
他接手沉潜尉后料理了一批,但财帛动人心,依旧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人黏上来。
……
曾经小姑娘是这样答的,托着脸颊,眼眸闪动的弧度惹人心怜:“我知道呀,可是如果你手里有一把沙子,他们想要的话就给他们好了。”
李承基沉吟片刻,“可我不喜欢。”
“那我不给了。”欢欢答应的没有一丝犹豫。
从那之后李承基发现了欢欢扭曲的价值观,他没有尝试扭转欢欢的观念,既然小姑娘喜欢这样撒钱,那就任她撒好了。
只是,小姑娘满足乐趣的方式需要更安全一些。
……
“你说过如果我给的最好按身份来,否则就会害死他们。”欢欢突发奇想,“那如果我想害死他们,是不是可以故意给他们不符合身份的东西?”
“当然可以,很多人就是这样做的。”李承基抱着欢欢,慢悠悠翻过一页话本子。
“怎么了,忽然这么问?”
这种问题可不是欢欢的风格。
“常荣源又抢常清净的东西了。”欢欢陈述事实,语气平静的好似那两个不是她的父亲与嫡姐。
“这个方法对常大人不行?”李承基没有丝毫不对,也这样随口接下去。
欢欢问:“为什么?”
“嗯,因为常大人是户部尚书。”李承基耐心的回答。
欢欢:“为什么户部尚书不行?”
李承基:“因为李承志不打算杀掉户部尚书。”
欢欢:“李承志又是谁?”
李承基:“是皇上。”
欢欢恍然大悟:“原来他叫李承志。那么换个想杀掉户部尚书的皇帝就就行了。”
李承基应的轻巧平静:“可以,等过段时间换个想杀掉户部尚书的皇帝。”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一问一答显得温情舒缓。
在旁边改了面貌的谷雨听得冷汗直流两股战战,生怕这段对话不忠不孝的荒谬对话被第四个人听到。
……
书房里,金詹事将一叠策论仔细翻看,越看越满意。
虽然还稍显不足,但是以他的阅历年龄看这群娃娃的文章,怎样都是能看出缺点来的。
在他看来,这群学生里,有天赋灵气着唯有几人,头名者唯有这几人。
常清净,言辞犀利,看问题狠辣,褒贬时弊,一针见血,直指核心,且能言善辩,行文诡奇锋锐,古之未有。
搞不好这丫头以后会是一个全新流派的开创者,风格大概是反抗,斗争,严苛批评之类的,像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永远插入这世间最顽固黑暗之处。
可是……苦啊,想起这孩子这两年愈发偏激阴郁的性格,金詹事愁的头发都要掉了,每天害怕这孩子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这样风格的开创者哪是那么好当的,与世间所有的黑暗争斗又岂是能安然的?
哪怕这孩子才十来岁,看着这些文章,金詹事仿佛已经看见这孩子遍体鳞伤的未来,看见这孩子开创的这条路,仿佛是贴着悬崖天险,无数人用骨血搭建,却依旧罡风凛冽,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而无数后来者,脚下踩着淋淋血肉白骨的碎末,继续艰难地攀登。
苦啊,太苦了!疼啊,太疼了!
金詹事看得堵心,相处两年,他一生无子,看这群学生就跟看自家小辈一样,像一个普通的长者,宁肯希望子嗣平庸,也别受苦楚。
“詹事?不好了,常姑娘又和别人打起来了!”忽然有人急急忙忙来报。
金詹事一摸胡子,老神在在:“熟了没?”
“没……没……常姑娘把他们打哭了。”来人嚅嗫道。
金詹事深呼一口气,中气十足:“那说个屁!一群人,连对方一个都打不过!还有脸来说!谁闹事让他们尽管来,谁来我都不虚!我倒要看看是谁没脸!”
“是,是,不过……”来人擦着脑门的汗,詹事教了这群孩子两年,愈发粗暴直接了,之前儒雅和善性子一去不复返。
“福寿公主也是这样说的,在班学门口,把一群夫人骂哭了……”来人弱弱的说。
金詹事眉头突突直跳,福寿!李烟秀!当年女学有名的刺头,他当时在男学教书,都听过对方的名头。
他依稀回忆起对方那是的模样,应是一个纤细的少女,嘴角不是冷笑就是倔强的抿起,强硬又脆弱的一副模样。
“在哪里吵起来的?”金詹事问。
“班学府,门,门口。”来人结结巴巴回答。
“姜家那孩子来没?”金詹事问。
“啊?”来人疑惑。
“姜云,国公夫人!”金詹事补充道。
“来了!来了!”来人赶忙回答。
“那就随他们去,门口又不是班学范围,李烟秀有分寸,又姜家那小姑娘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走吧,别来烦我。”金詹事连连挥手,将来人赶走了。
待人走后,金詹事摸着胡子,又看了一眼常清净的文章,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完全随了她母亲,青出于蓝,更聪慧,也更命苦,李烟秀起码还会为自己考虑,这孩子生来就是要斗争到底的,不把自己烧尽不罢休。
自己都是如此欣慰又心痛,更何况身为亲母的李烟秀。
诶,随她们去吧,反正他管了也没什么用。
……
班学府门外,各家马车都在等候着,小厮马夫在外候着,各家夫人坐在马车里。
各家夫人本是不会这样亲自来接的。
是尤嘉禾,两年前女儿上班学的时候日日亲自接送。
尤嘉禾算是京中的夫人圈中独特的头一份儿,她身为尚书夫人,却不和官夫人的圈子来往,竟和那些商家夫人做朋友。
那哪里是做朋友,她丈夫是户部尚书,她父亲是尤半城,那些夫人以她为中心竟相讨好逗乐罢了。
这群夫人原本看不上尤嘉禾,打算在对方贴过来是拿乔拿乔,谁知尤嘉禾转身直接走了,让这群人傻了眼。
因此,京中贵妇人圈对尤嘉禾的态度十分微妙。
她们虽然嘴上说着失礼不雅,可渐渐的也都不约而同的亲自来接,甚至暗中攀比起来。
“娘——!”国公府的小少爷哭着扑进姜云怀里。
“哭什么,脏死了。”姜云指甲染了丹蔻,不好戳他,因此曲着手指,用指节将他推远,旁边侍女适时递上两方帕子,一方给姜云,一方给小公子。
符明智擦擦眼里,委屈巴巴的诉苦。
“赢了吗?”姜云的声音仍旧柔而轻细。
符明智一僵。
姜云就知道答案了。
“咿呀咿~”忽然,小孩子稚嫩含糊的声音划破僵局。
姜云忽然绽开温柔的笑来,回身伸手,抱出一个孩子来。
符明智才发现母亲身边还有人,是平姨娘,两年前母亲给父亲纳的妾室,一年前生了个女儿,母亲十分喜欢,时常带在身边。
“哎呀,是哥哥呀~是谁家的哥哥呀?是宝宝的哥哥呀~”姜云带笑的声音温柔的哄着。
“跟哥哥打个招呼?”姜云托起小孩的手挥动。
才一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睁着好奇的大眼乱看,然后一扭头,把脸埋在姜云衣服里。
对面两个女人就露出如出一辙的宠溺温柔的微笑。
孩子的感知最为敏锐,符明智发现母亲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让他一激灵,常清净带来的屈辱顿时烟消云散,他在心里暗笑自己荒唐,他是母亲亲子,母亲就算喜欢这个孩子,还能越过他去?
不过,母亲有这样抱过哄过自己吗?他二三岁的记忆都记不清了,应该是抱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