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洋娃娃x自闭少爷（39）
欢欢在刘姨的叨叨中，换好了轻便的衣服，穿上了运动鞋。扎了个利落的马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跑出了别墅。
暮云依开着车正等在外面。
“慢死啦！”暮云依满脸不耐的看着坐在副驾驶，慌忙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欢欢。
油门一踩，车子快出残影。
欢欢身体撞在柔软的车座上，捏着安全带有些懵，她第一次体验这么狂野的开车。
“四十！四十！住宅区限速！！”欢欢喊。
“啰嗦，我缺这点罚款吗？”
“你有驾照吗？”
“……”暮云依忽然恼羞成怒：“还跑不跑了！再叽叽歪歪宋沛慈都回来了！实在不行我回头就去考！”
“……”欢欢懵逼，这是补驾照的事情吗？
“安心，我也是开过赛车的。”暮云依勉强安慰道。
欢欢：“……”更没底了怎么办。
车子上了高速，速度才开始正常起来。
开了几个小时，车子停在休息区加油，暮云依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蹲在地上，小脸惨白的欢欢。
欢欢拧开水，一看标签，白岁山典藏版，果然毫不意外。
“我早说，姓宋的没什么好东西。”暮云依一边喝水，一边用眼神瞟着欢欢。
“……”欢欢果断转移话题：“谢谢啊，不过你用什么方法让宋净年出手？真的，这么多年，陈无雪好歹来过两次，宋净年仿佛不存在一样，连自己两个儿子进医院了，都没多问一句。”
“啊这……”轮到暮云依开始转移话题了，这方面她和宋沛慈高度重合，宋沛言那档子恶心事还是别让当事人知道了。
至于宋沛慈出手废了宋沛言的事情，继承人都废了，很难不出手吧。
“我就寄了一些照片。”暮云依目光游移。
“他父亲不同意吗？”欢欢的脑洞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哈哈……呃，差不多，差不多。”暮云依胡乱应承着。
“那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旅游？反正我们可以去d区上留学嘛，虽然语言不通，但我可以雇个翻译，再雇个厨子……”暮云依蠢蠢欲动。
欢欢想了想，摇头：“我想去e区。”
“贱民区？你去那里干什么？！”暮云依尖叫出声，但在欢欢平静的目光下渐渐心虚，于是呐呐改口：“贫民区？”
欢欢依旧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e区e区！行了吧！”暮云依实在受不了欢欢的凝视，大叫着改口。
“我觉得，一个月赚七八千，很厉害了。”欢欢仰着头说：“起码比我厉害。因为我不会赚钱。”
“结果呢？辛苦一辈子，连套房都没有，e区有些地方连厕纸都没有，别想不开啊，d区多好。”暮云依试图改变欢欢的想法。
“我想去看看，e区有着世界三分之一的区域，是最大的行政区，有着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是人均最密集的地方。”欢欢胡乱的说着，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是占有财富最小的区，是宋沛慈口中多次出现的人口市场，是自杀率和犯罪率最高的区……
是她从未想过踏足，但是离开宋沛慈时，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的区域。
暮云依好说歹说磨了一个小时，欢欢就是要去e区，最后大小姐把水一扔，转身离开，边走边骂道：“我才不管你，有福不享非得去受罪！脑子有病！”
欢欢脸上溅到一点冰凉的水，抬头看了看，天空还在打雷，但没下雨，水是暮云依扔的。
然后她垂下头，看样子有些迟钝。
【欢欢，你还好吗？】系统问。
“……”欢欢沉默，比了个小指头：“有一点难过，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十几年，她和宋沛慈形影不离，几乎成了互相生命的一部分。
骤然离开，茫然无措，心里空旷的漏风。
她感到难过，不止一点点。
“我不会回去的。”欢欢坚定的说，说给自己听。
欢欢张开手，对着路灯，指缝中的光亮刺入眼球，看了一会儿，眼睛酸涩难忍，她低下头，眼泪顺畅的流下来。
水润缓解的眼球的干涩，心里的难过却给身体带来了舒服。
“就像这样，哭的话就会好受很多。”欢欢声音抽噎着说。
但她喜欢，因为哭泣让她更像人，人如果一直笑那是不真实的，有哭有笑那才对。
“诶？不是吧。”暮云依臭着脸走回来：“哭什么？我帮你定e区飞机票行了吧？出息，这点事情就哭！”
“我要去找我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了，在宋沛慈身边没有的事情。”欢欢抬头说。
因为哭泣鼻尖和眼角泛红，偏生她又白，像是雪白宣纸上画的一点红梅，一点艳色，令暮云依有点不敢直视。
“咳咳……那样。”暮云依不自在的摸摸鼻尖，说：“咳咳……我是说……”
所有刻薄反对的话消融在对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里。
“祝你好运。”
……
半夜的时候，轰隆一声，雷击巨响，惊醒了在车里补觉的暮云依。
暮云依满脸不耐，往旁边一看，迷蒙的思绪骤然清醒。
旁边空荡荡，座位上留着一个背包。
欢欢不见了。
暮云依扯下背包上的纸条，一目十行的读起来。
「多谢帮助，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查了一下，飞机票略贵，因此还是算了吧。感谢一路相帮，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宋沛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定会报复你的，很抱歉把你拉进我们的争端中，如果他来找你，请把背包里的东西拿给他。
暮云依，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会成为好朋友，那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你说过的海滩，一起坐在山顶的秋千上，看蜿蜒入海的曲折山脉，看蓝天白云，看艳蓝的像是永恒一般的海水。
然后你告诉我哪栋白墙红瓦的别墅是你名下的，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杯果汁，你是草莓的，我是菠萝的，我们一起穿着泳衣往山下走。
我从没有过除了宋沛慈以外的朋友，我也从未觉得我需要交往宋沛慈以外的人，但是当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书里描述的好朋友。
在你开车停在别墅下的时候，在你虽然飙车，但还是等我系上安全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认识你真好。
今夜风雨凉，至此道阻长。新友西危去，盼君勿望望。人事几多惆怅，来年相逢，把果汁话言长。
念安，欢欢留。」
暮云依：……
一阵寂静过后，暮云依骂出声：“艹！你钱带够了吗？就一个人跑了。”
过了一会儿又骂：“我是那种怕宋沛慈的人吗？我从来都没怕过好吗！小时候的不算！”
“你说了重逢，但你这也没留个联系方式啊？e区那么大，我上哪捞你去？！”
……
“小姑娘，到啦。”
欢欢被惊醒，含着水汽的眼迷糊的环视四周，稀里糊涂的跟着人流下车。
天空已经是灰色的蒙蒙亮，大巴车上的人鱼贯而出，很快，车子就空了，司机检查了一遍，确定都下车后，脚踩油门，毫不留恋的走了。
欢欢站在大街上，被冷风一吹，有些清醒。所有旅客中，只有她没有行李，因此格外显眼。
所有人都暗中观察着这个美得跟众人格格不入的小姑娘。她往那里一站，连马路两旁灰扑扑的绿化带，都变得优雅高级起来。
欢欢揉了揉睡懵的脑袋，大巴车上有股子奇怪的味道，她不适应，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有了睡意。
她左看看右看看，摸摸口袋里逃出别墅时自己摸出的钱，别墅里现金不多，宋沛慈很少用纸质货币。
带出来五百，现在还剩下二百八。
想了想，欢欢伸手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打车去了最近的小旅馆，她现在好困，只想睡觉。
……
这边，宋沛慈打量着宋净年，这个从出生起就只见过一两面的父亲。
保养得宜，看起来比他的真实年龄要年轻许多。样貌略微平庸，鼻子嘴巴都是那种既不出彩也不太差的正正好好，唯有一双眼睛，锐利非常。
笑起来的时候温润谦和，很符合修身养性的儒雅形象，丝毫看不出是宋家势力的掌权人之一。
但宋沛慈分析过对方的每一场决策，深切知道对方手段之通达老练。
“听说你今年高考是状元？”宋净年问，给自己的大儿子倒了杯温水，根本看不出自己的小儿子今晚被废。
宋沛慈没有喝水，也没有接话。
只是觉得对方一开口，就给他无比熟悉的感觉。无论外在怎么改变，本质却和陈无雪，和自己，如出一辙。
“你女朋友也考的不错，是上次打电话给我的那个女孩吧，李助理对她印象非常好，能让对方有好感，看来那个女孩真的很好。” 宋净年语气温和的夸赞着。
宋沛慈眯起眼，后背悄然紧绷，身体下意识做出攻击姿态。
对欢欢产生好印象，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君不见，李助理算什么，住院科的上到医生护士，下到路过病人，哪个不喜欢欢欢，要不是他刻意隔绝了欢欢的注意力和环境，还轮得到李助理来评价？！
“不要紧张，好的姑娘有多一些的追求者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有自卑丑陋者才会无能狂怒。”宋净年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跟多年不见的儿子闲聊。
“故意杀人，手段还可以，宋沛言能中招也是蠢，只可惜了那么年轻的孩子，不过那孩子的家长已经不打算走法律程序了。”宋净年语气感叹，轻飘的宣布宋沛慈所布置的一切都是徒劳。
宋沛慈手指一跳，这倒是超出他的预料了。
能跟着宋沛言鬼混的家里都不会缺钱，而且那人还是家中独子，要摆平的代价肯定十分巨大。
“我以为，你会直接放弃宋沛言。”宋沛慈开口，毕竟放弃明显更加划得来。
“已经放弃了，这次是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而且需要打压一下你的气焰。”宋净年喝了口水，幽幽的说。
“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当然，跟阿雪更像。可惜了……不是我的种。宋沛言远不如你。”宋净年遗憾叹息着。
宋沛慈沉默，只是脊背一直紧绷。
“你猜阿雪什么时候到？当然，我以前一直没注意过你，毕竟你的血脉只是一个意外，不会培养你却也不至于弄死你，我还不至于容不下一孩子，只是当时我和阿雪都弄混了，所有人都知道阿雪怀孕了，阿雪那时候也不适合打胎……”
宋净年虽然不停说着，但声音，语调，甚至连表情语气都是温和适中的，奇异的不给人絮絮叨叨的感觉。
他把刚刚烧开的热水兑到面前已经凉下来的温水里，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白瓶，拧开盖子，倒出五片小白片放到温水里。
然后用不锈钢勺子搅拌，药片一层层融化剥落，在杯子底部荡开一圈圈浑浊的颜色，当完全溶解后，水却变得清澈透明，仿佛什么东西都没加。
宋净年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令他皱眉，他任性的放下杯子，又嫌弃的把杯子推远一点。
抬头，看着面前防备的年轻人，笑了笑：“十一区那个分公司是你的吧，我看过了，十分优秀，已经不输业内优秀人士了，再给你几年，我和阿雪都比不过你……”
说着说着反而有些惆怅，毕竟宋沛慈真的很像他和阿雪的儿子，可惜不是。
“一个忠告，多睡觉，多运动，好好吃饭少熬夜，我是没多少日子了，可我也不会把基业白白送给一个‘外人’。”
随着话音落下，门被敲响，宋沛慈发现宋净年的眼神变了，原本敷衍放松的眼神变得如林中猎豹一般警惕而又锋锐，他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药，理了理袖口，姿态变得郑重。
门打开，露出陈无雪冷艳的脸庞。
她穿着平底鞋，最舒适合脚的那双，化了淡妆，看也没看宋沛慈一眼，径直看向宋净年，好似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人需要她郑重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