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发簪
下雨了。
城内的烟火气小了些。
更何况是凌晨时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飘着袅袅炊烟，为各自府上的家人们准备早茶。
大街上一些小商摊也摆了起来，其中有些是买早点的，例如馒头，面片儿汤，蒸白饼等等。
但最特别的是卖洗面汤，何为洗面汤，说白了就是洗脸水，漱口水。专门为那些早起不愿意烧水的人准备的，一盆大概几文钱。
你要说买它的人懒吧，他还能早起，你说他不懒吧，连洗脸水都不愿意烧。
由此可见，家里有个婆娘还是好的，最起码在细微之处能把你照顾的很好。
“希望今天都能卖出去吧，唉，生意越来越惨咯！”卖馒头的老头儿不断叹着气。
他很愁啊，每天只卖这么点儿馒头，还要交那么高的税，剩下的钱能维持个温饱都是奢望。
真想去长安看看，听说那里的馒头有这里两个那么大，还是白面儿的，想想都觉得美好。
最不济，去霞安和锦安城也行，总要见见大世面的，不然自己这一辈子就废在这里，也太遗憾了。
就在他臆想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一个人。
少女一袭红衣，背着一个白衣黑面的人。两人的衣服脏兮兮的，落满了灰尘。
“多少钱一个？”
“两两文钱。”
“拿五个。”
她单手摘下发簪放在蒸笼旁，随后又拿了起来，犹豫了几秒后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这这是干什么？”老头儿也是被这种气派给吓住了。
“不用找了。”
过了一会儿后，吕小琴背着“李慕歌”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座破败的寺庙里。
她检查了下四周，最后才松了口气，将背上的少年放了下来。
此刻的“李慕歌”有些呆呆的，静静地坐在破败的佛像下，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吕小琴。
“吃吧。”她递过来一个馒头，上面还冒着热气。
但“李慕歌”并未说话，只是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了？”吕小琴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神，内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如果说现在谁还是她维持现状的支柱的话，那无疑就是这个少年了。
少女总是脆弱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只是在这一路上强撑着羸弱的身躯。
“你说话啊。”
她移到“李慕歌”面前，双手捧着他的头部缓缓晃动着，希望能用这种天真的方法让他恢复正常。
“你到底怎么了啊！别骗我了，别再骗我了”
吕小琴绝望地发现，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晃动对方的身子，最后都无济于事。
但或许是她抓的力度太大了，导致“李慕歌”右半边的头发被扯下来一撮。
她低伏在“李慕歌”的胸前，眼圈泛红地看着手中的黑发，但过了会儿后，她的泪眼慢慢睁大，最后惊奇地抬起身子，小心地将手中的头发放在光源处。
那黑色逐渐转变成金色，最后化为一缕稻草散落在空中。
她确定，那就是稻草。
清晨，大雾四起。
有一道人影从雾中走了出来，同样是背着一个人，同样是略微吃力的步伐。
他心脏处的衣服有刀插过的痕迹，但里面却没有伤口，手里握着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烟，伴随着大雾飘散而去。
“真惨啊。”李慕歌一边走着，一边感叹道。
背上的人疑惑不解：“为什么你没受伤？”
“我应该受伤吗？”
“不应该吗？”
“不应该。”
“”
魏仙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说实话，这一架他是占了上风的，当时的两人都祭出了最强招式，但最后还是他还是更胜一筹，成为了站到最后的男人。
但不知为何，刚站了没多久，体内突然传出一股剧烈的震动，一瞬之间将内伤扩大化。
这一变故让他没办法继续保持胜者的姿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也倒了下去。
直到现在，这个谜团也在时刻困扰着他。
“油饼！卖油饼咯！新鲜出炉的芝麻油饼！”
大街上，已经有了一些卖早点的摊位，里面的小商贩不断叫卖着。
“四文钱一张，十文钱三张哎！”
油饼大叔特意在两人的身边叫喊道，好像生怕他们没有听见。本来街上人就少，这个时候就是该动嘴皮子的时候，谁能将路人叫停，谁就有本事。
由此可见，这位油饼大叔是有察言观色的真本事的，因为他成功叫住了少年二人。
李慕歌看着摊桌上热乎乎的油饼，免不得咽了咽口水，毕竟上一次吃饭还是在拉面馆，而且那拉面好像自己还没吃几口。
“你有钱吗？”
他小声朝魏仙问道。
然而身后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以及吞咽口水的声音。
“客官，咱家的油饼咸香咸香的，保准您吃的开心，吃的放心。”
油饼大叔拿起一张饼，便开始了他的演讲。
“这芝麻可不是一般的芝麻，这可是那长安城里翡翠楼中的食材。客官，可知晓翡翠楼的名号啊？”
李慕歌摇摇头，他是真不知道。
大叔顺势解释道：“长安翡翠楼，能到那里面吃饭的人，除了有钱之外还需要一些权势才行。”
他用手挡住嘴悄悄说道：“据说先帝去过很多次，也不知道真假。”
“真的。”
一直没说话的魏仙突然回应道。
“嘿嘿，我感觉也是真的，毕竟那可是大夏第一楼啊”油饼叔擦了擦围裙，憨笑道。
他并不知道背上这个男人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也不会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说话。
大夏和魏国的积怨已久，仇恨已经深入到每一个平民的心中。倒不是因为魏国对他们做了什么残暴之事，只是因为大夏的人们对民族的团结看的极为重要，那种一致对外的心极为高涨。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人快步走过。
他的周身带着馒头特有的香气，从那略显激动的步伐中不难看出，老人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停一下。”李慕歌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
老人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放下担子，双手紧了紧胸前的布衣。
他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今日不卖馒头了。”
“老刘头儿？”油饼叔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早收摊了？卖完了？”
老刘头儿见有熟人在这，又突然唉声叹气了起来。
“唉，这生意越发的惨淡，我打算把家里祖传的家底拿去典当行给卖了，打算拿着这些钱给我儿子找个好婆娘。”
“我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能看到我儿结婚，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老人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一旁的油饼叔也叹了口气：“这世道，确实很难讨个活法。”
“谁说不是呢？”李慕歌也跟着唏嘘了起来。
随后他突然指了指背上的锦衣男子，冲着老人建议道：“这是我大哥，家住霞安城，平日里学了一些鉴宝的手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否给他掌掌眼？”
老刘头儿听后，偷偷打量了一番少年背上的锦衣男子。
先不说那种皇家该有的贵气，单看服饰，那金色的纹路就晃动了他的双眼，尤其是那领口处的玉石镶边就足够让他相信个七八分。
“那那我便给你们看看罢。”
老人的心里其实都乐开了花，没想到今天连续遇到两位贵人，自己真是时来运转。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件绯红色的发簪，全身由红宝石打造而成，尖端处看起来极为锋利。
那簪子在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遮住了李慕歌的视线，也遮住了老人的钱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