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寂静爱人（三）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你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观星。观他。他比星更美。他在遥远的十万光年外埋葬仰慕，无人知晓，直至生命腐朽。

    他看他，看那洁白的舞台瞬息万变，看那星际被添上鲜活的一笔。

    那舞台是一座庭园。万竿之竹，构亭其中。翠屏云风，积雨初霁，晨光熹微，空明掩映，纤尘不染，净美如一块碧落青琉璃，同亭中坐着的那人一样，是永远染不黑的白，是永远染不白的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宇宙浮动的光线是斑驳得闪了彩，晶莹得连了娟，带着翠竹绿意扑上了那人衣袖，连袖口上也沾上了些朱律之色。那人正梦中酣眠，而光影描摹他沉静的容颜。他的眼是照夜清。

    他痴痴地注视长发掩映下的姣好，用沉默遮掩狼狈不堪的心境。在这沉默中他不再麻木，生命之光轻轻将他的心捂热，漫不经心地，用他的寂静与忧郁。

    他的梦里又会有什么呢？

    他醉了，所谓醉后不知天在水。而他希望他醉了，醒来可见满船清梦压星河。他的声音无法企及他，于是他借着他的沉默，令群星来信向他传达自己的思念。

    或许他曾孤身坠入地球，不然怎知屈子天问？这姣姣河汉女啊，沉默又温柔。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这曾经绽开的昙花何其多姿。而如今历史不再被人铭记，只是因为文明被新陈代谢，被要求遗忘。他突然好想哭泣，为这短命的故乡文明悼亡。

    他滚烫的热泪在冰冷的星壤上无影无踪。

    而镜中人睫羽扑闪，生生不息中睁开双眼。

    那句话要怎么说？他突然语塞。

    海底月是天上月呀……

    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寂静的爱人呀，不曾同他说过话，甚至不曾分给他一个眼神，可他从他的寂静中重获新生。

    那弯孤傲的月轮。

    那自由的生命，如同古典道家歌唱自由的喉咙复活，灵动又充满力量。

    他的嘴唇颤抖，含糊不清地吐露出几个音节，忘了言语早就失效。这寂静的夜晚，也对他无声地嘲笑。

    言语的怪圈不时兴，他在无底的棋盘上游戏，因文明被粗暴地物理结构。

    而他的沉默是群星的沉默，无言中挑起明亮的红照子。

    他本该解构掉一切，在手足无措中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由原子构成，他所追逐的一切都无甚意义。最终也将作为原子死去，归于虚无。

    他麻木的心又怎会重新苏醒？苏醒，然后沐浴新一轮痛苦刺激，渐渐再也淌不出眼泪。

    那绚丽的宇宙舞台加快律动，他看他向上伸展的舞姿如双手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