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寂静爱人（二）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他深感无趣可致人疯狂，生老病死陷人死亡，可永生岂非酷刑？

    他日复一日在原地停留，这一无所有的尘埃与寒凉。直至他所有的欲望和沉思，都化为宇宙中一道极为微不足道的气流。

    呼吸，然后为宇宙书写毫无意义的序章。

    或许，连序章也算不上？

    他像大肠杆菌栖息在宇宙的唇齿间，仰人鼻息。而有朝一日，大肠杆菌接收到来自外界的刺激。然后所有的所有都从他而来，这匮乏的情感便从微不足道的大肠杆菌中喷涌而出，正如沾染上欲望的鲜红血液。

    这苍白宇宙中难得一抹艳色。

    冷汗淋漓，恍惚中他猛然惊醒。苦笑，这繁芜杂念惹得他头脑生疼。

    他所站立之处不是79，79尚可娱乐。可他被监禁。hiddleston尝试所有，而他唯一的寄托是眼前的观星镜。

    镜中那头是他所有。

    而他从所有中浮现，翩翩起舞。

    白色袖口，裙裳翩跹，好似一切从未开始。未知所起，却通往尽头。

    银河老去，日薄西山，它是趴在生命终点奄奄一息的虫。而这死亡的期限对于一只微不足道的寄生细菌而言，也作无限。

    银河未死，身躯却早已冰凉。他死守着这一隅，贪婪从门外汲取热源。奢望自救。

    可镜中人丝毫不会察觉，他本人也如画寂静。瑰红色的星云在他身后温顺环绕，整个宇宙是他的舞台。言语已失效，他便是寂静本身。

    镜中人半束的长发飘逸，失重的空间中柔和地舞动，将生生死死演绎成端庄与圣洁。

    一瞬间他有些呆滞，这一瞬间定格在镜中人不经意的回眸，永恒从漆黑的墨空中翻转，被倒映在这一瞬间。

    一瞬永恒。

    他疲惫不堪的肉体摇摇欲坠，他的灵魂仿佛被时间分尸，每一片游荡在光锥的角落，叫嚣着分裂着他逐渐脆弱的自我。维系他精神的绝对存在是他不死的生命，异变带来的恶毒的恩赐，成为这无法寻找支柱的困境下唯一可依靠的支柱。他逐渐恒定的麻木，甚至觉得死亡竟是如此圣洁的纯白之花。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人类了？这个种族逐渐分散在宇宙的各个角落，他很久没见过了。没人会回望一个没有未来的星系。他守护整条银河，是唯一有幸欣赏它绚丽死状的贵宾。

    然后，为它陪葬。一同化作虚无。

    可现在他竟看到美丽的星际舞者，却只能依偎在阴暗角落里窥探他曼妙的舞姿，像古老的时代人们站在地上仰望皎皎明月。啊，逝去的第三行星文明，多么令人难以忘怀。

    江畔何人初见月？他于他而言是寂静的明月，一触即碎的幻梦。

    他的眼睛里星云旋转，恒星膨胀的辉光渲染那双幽深的瞳孔，似少女脸颊忽起的红晕，横生潋滟。同银河静谧的银蓝不同，那朱红热烈至极，在无声之中沉沉浮浮，最终经酝酿成忧郁怜悯。

    他贴在观星镜上的瞳孔猛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读出这般情绪。

    他起舞，然后问天。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他不由默念这略显生涩的文字，眼眶湿润。逝去的文明恍若一场幻梦。打破幻梦的是人类自身还是一只起舞的蝴蝶？

    他寂静的爱人，美得如同忧郁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