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玫瑰的凶杀(十九)
而与这一切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严酷的现实。大盲区的瞎子想象美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处荒芜。黑灯瞎火遮掩詈骂诅咒,恶毒的话语在阴暗中窥视。
而与这一切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严酷的现实。
牧诚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句话。
如果是因为内疚的话,他大概猜得出她为什么在c公司了。理智不赞成做的事情,感情会允许。会打开所有的权限,煽动一个人赴汤蹈火,煽动一个人飞蛾扑火。
“他是幽灵。”沈小姐低声说道,似乎在讲述一个怪谲的故事。昏黄的月亮攀爬上天空,夜行惊奇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他是我亲手创造的,独一无二的幽灵。“
牧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他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看了他好久,看得他头皮发麻。
“我累了,想回家。”
她突然凑近过来,牧诚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芳香。
牧诚顺着台阶下,“我送你。”
临到家门,顺便讨碗茶喝。
她爽快地答应,“上来坐坐。”
玫瑰的香味越来越浓。
她的眼睛里有种沉静的天真。
牧诚看到银河在隐晦地暴动。
一个奇点等到一个契机,便会描绘出缤纷的宇宙,一个人积蓄太多痛苦,找一个深夜大哭一场便如释重负。
而一个慢热的人,初尝爱时嫌淡,却能越爱越深;她初尝痛苦时也是不冷不热,伪装成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却只是把伤痕包裹进皮肉,等它发酵,化脓,溃烂,疼到心里才知味,一痛便能痛个好几年缓不过神,每天都在钝痛中生不如死。
而她的精神在看不见的角落渐渐衰竭。
他刚喝上一口热茶,是玫瑰花茶啊。
“咚咚咚。”
他听到她背后的门有人在敲,可是那是屋子里的门啊。
“咚咚咚。”
他用眼神示意她,表达自己的疑惑。
她只是笑笑,“不用在意。”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后的人似乎着急了,他敲门的手愈发用力,那声音越来越响,逐渐变得刺耳。
沈知稚眉头紧皱,后又舒展。
“稍等,我去处理一下。”
她轻快地转身,进了房间后重重关了门。
“阿稚”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男声。牧诚有种不详的预感。
过了五分钟,一阵锁扣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你处理”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猛地钻进他的鼻子。
本来还有些困的他瞬间就清醒了。
她身后的门全然大开着,一具眼熟的尸体背对着他侧躺着,血液汩汩地从后背某处流出,那伤口却是从腹部贯穿到后背的,长长的刀子上附着着粘稠的红色液体,被随意扔在一旁。
她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血迹。
鲜血蜿蜒而下,在尸体投下的阴影里汇成小小一滩,一部分顺着石砖的裂隙弯弯曲曲地爬行,变成歪歪扭扭的控诉。
“我处理完了,你要不要再来一杯?”
她赤着脚踩在滑腻的血迹上,在洁白的石砖上映出一个个狰狞的红印子。
坐下后,她用沾满血的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他懵着,她意识到自己干什么了吗?
血腥味混合着越来越浓的玫瑰香味,搅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他捂着胸口,感到喘不上气。
“今天我和他吵架了。”她一口一口喝完杯子里凉透的茶。
“有什么问题吗?”
牧诚的大脑一阵空白。
“那天你们发生了争吵。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这段很模糊。”
“你拉着他,指着什么东西,我听到你的声音。你在质问他。”
现实与未来不谋而合了。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感到背后寒凉,脊背在发抖。
他不顾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冲进房间。
房间很大。
房间很空。
房间里有股怪味,四散的血腥味里掺杂着淡淡的腐臭味,这死亡的气息又与浓郁的玫瑰香交织,熏得人想抽搐。
偌大的房间中央停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箱子,他终于知道这股玫瑰花香是从哪儿来的了。
那只箱子,他两年前曾见过的。
两年前他将自己泡在装满防腐液和玫瑰花瓣的透明玻璃容器里,这便是整件事的开始。
牧诚不受控制地走上前,注视那张玫瑰掩映的脸。泡在防腐液整整两年的脸,你难以想象是怎样的脸。一瞬间,他捂住自己的嘴。
尽管沈知稚将他保养得很仔细,那张脸还是泡胀了一点,边角开始起褶皱,腐烂的边缘拉出条条柔软的丝状物,在微微起伏的液体间泛白。
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微微倾斜,玻璃外侧躺着另一个他。相互注视彼此。
他抹了把冷汗,想回头去叫沈知稚。
背后早就没了人。
他想到未来她的结局,暗道不好。
惶恐浸润他双眼,手心早已湿凉。
“沈知稚!”
他仓仓惶惶地在别墅里咆哮,转眼看见她坐在在阳台的栏杆上。
她也看到了他。
“你在干嘛!快下”
她冲他璀然一笑,往后仰,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