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玫瑰的凶杀(十六)
发布会结束了。但人群没有散开。山海会崩塌,星云会消散,但是欲望总是聚合得最牢固的,巧妙的,矛盾的。
人群在慢慢靠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去夺食优先体验的机会,去争抢提前踏入死亡的门票。
监察者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个身影,看她像飞鸟一样穿过浩瀚的人群,看她像狐狸一样悄然隐藏进暗处,看她轻快地从后门脱身,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他追逐着她,追随着她,追问着她。但所有的冲动在他拦下她的去路时就毫无骨气地烟消云散了。
只见她依旧浅浅地笑,眼底无光,在他看来陌生极了。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她用一种十分官方的语气询问他,正如他当初敲开她家的门例行公事般问出的第一句。毫无感情。
然而这封冻的情感冰山之下波涛汹涌着滔滔的复杂情绪,因为某种原因只能藏掖在无光的海面之下。这是一场没有情感的报复,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恶劣的报复。也正是因为这报复,监察者确信眼前的人依旧无法忘怀逝去的爱人。
她是否能分辨出真假,她是否执意扮演一个假寐人?
“沈知稚。”他将她的名字念得极重。
她的嘴巴嗫嚅着,挣扎许久,还是松了一口气。“好久不见。”
“你到底在做什么?”监察者的拳头松了又紧。
眼前的女人透过他,好像在看梦里的东西。
“我在”
“什么?”
她的声音异常轻,监察者只能通过她的口型艰难辨认。
“我在编织”
“未来。”
“阿稚?”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将她从梦中拖拽出来。
拐角处的男人走上前,那张脸正以监察者难以理解的形式,从盛满玫瑰的防腐液里出来,逐渐红润,逐渐生动起来。
他从未想过在某一个时刻,看到一张脸如何死而复生,看到一幅素笔勾勒的美人图如何晕染上水墨丹青。
多么不可思议。
他想起百科上介绍那幅名画时,也曾以极其感叹的口吻这样写道:这玫瑰仿佛是“活着”的。
玫瑰在画里复活。
而人复生。
监察者听到他在呼吸,那张曾经青黑色的苍白的脸。
男人抱住她。
“这位是”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这位先生迷路了,我在帮他指位置。”沈小姐拍了拍他,从他的怀里抽出身,自然地勾住他的手。
“走吧。”
她目无斜视,走上前轻轻推开监察者,拉着他往前走。
监察者看出来了,这段感情里,她从始至终都不紧不慢。她从来不被他干扰,只不过没有他,她就不再游刃有余罢了。
而蔺怀玉,取景太深便容易患得患失。
那么二人之中,究竟谁才是鬼牌?
监察者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然后打开手里那张沈小姐趁乱塞给他的纸条。
“找个方便的时间,什么都告诉你。”
在玫瑰的眼睛下,一切意图都将显现。
玫瑰的凶杀,是否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