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莫莱蒂扩大设想（含结局）

    w类。转运能量的工作者。独居。父亲在三年前选择自主沉睡。居所离他有大约五个街区。绝佳的试验对象。他满意地整理了那些信息，找好目标后，剩下的就是制定行动计划了。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一个思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或许因为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是社会犯罪率低的一个原因呢。

    一个完美的乌托邦真的存在么？

    在不厌其烦的观察与思考之后，对于杀死一个思想体的方法，他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关键在于“杀”这个行为，而非其带来的后果。

    他的透又开始痛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证明自己的步伐。

    明天，他将为自己送上最长情的告白。犯罪不是丧失人性，罪行恰恰是人性的证明。一条奇怪的逻辑链成型了。

    “出门要小心哦。”当他走出家门，妈妈漫不经心地祝福了一句。

    他的心里打着鼓。

    （六）

    星期四。他在某个公寓里杀死了一个思想。然而，预期中的欣喜与快感并没有出现，突然间他想到，即使是一台机器，被设定程序之后也会犯下同样的罪行，怎么样才能证明这种恶行的产生是他自己思考的结果呢？巨大的惶恐淹没了他，他浑身发抖。要是连这种情形也能被设定呢？我是带着自我意识完成这件事的吗？我到底是不是一个自由意志？他惊慌失措地蹲下去，然而消失的存在不会有任何痕迹，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了，他绝望地想。

    完了，一切都完了。巨大的痛感从每一个角落传来，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暴打他的那个存在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用力地虐待他每一处的神经，他的眼中甚至出现了漫天血红的幻觉。他明白了，这是个错误，错误的思想生发，将会得到残酷的惩罚，可惜之前他全然不知。

    为什么不直接自欺欺人，认定自己还是具有种族性的人呢。尽管外面连接的那些大脑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他是他们的后代，他是他们的幻肢。

    但那又如何呢？谁也不知道文明的尽头是什么，仅仅是形态上的改变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或许还是进阶的必要过程。

    是人还是机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嘲笑自己的执迷不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隔壁的男人在家门口等他，要把他带走。

    哦，他要彻底消失了吗。

    “我提醒过你要小心了哦。”妈妈斜倚在门框上，满脸同情地睨了他一眼，新涂的黑色指甲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七）

    到了这里才知道，犯罪率维持在0左右的真正原因。一旦犯了罪，消失的便不只是受害者，加害者也会在各种意义上从社会中“消失”。他在这所教育所中，见到了形形色色的思想毒瘤。让他倍感神奇的是，管教官手里的鞭子打在他们“不存在的肉体”上，竟然会产生痛觉，他为此心醉神迷。只有将自己沉浸在痛觉之中，他才能够稍微区分出自己与机器的区别。因为这种原因，他对行刑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结。

    “真见鬼。”他听见自己的管教官朝着同事抱怨。

    许多年后，终于到了他被消灭的日子。临死之前，他有幸见到了元首。

    “你有什么最后想说的吗？”这样的关头，他却古怪地想到了亚特兰蒂斯的发射器。

    “亚特兰蒂斯”他嘶哑着嗓子。

    “啊，那个。比我们领先许多许多的文明。”

    “文明的终点，真的是机器吗？”

    “机器，是文明的最高形态是文明的坟墓。”元首指了指窗外。

    “看到了吗？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坟场。”

    他泪流满面。

    销毁数据产生的热量，带给他一种被拥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