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死神
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南烬带他落在了一个房顶。
这个房顶与别的房子有些格格不入。
寻珄一看周围差点跌下去。
这是他的小茅草屋。
这四周空荡荡的,只有这一间房,其他的都被烧成灰了。
一直没人管,也没人敢占了这地方。
“这村落和以前变化不大。”寻珄张望着四周说。
南烬听着静悄悄地村落,“以前也这么安静么?”
“那倒没有,以前他们挺喜欢说话的。”
虽然说他的也没啥好话。
就在他们好奇人都去了哪里的时候,看见远处熙熙攘攘涌来一群人。
他们手上提着刚买来的鸡鸭鱼肉,走回自己家门。
“这是什么节日吗?”南烬问道。
寻珄回忆了一下,“不记得有什么节日啊”
两人大白天在房顶上,太扎眼了。
寻珄顺着屋顶溜了下去,等南烬也下来以后,两人轻手轻脚躲在了茅屋里。
“咳咳。”寻珄被尘封太久的灰尘呛到,稍微咳嗽了一声。
本来就家徒四壁的小茅屋,经过一场大火,更是四面漏风,倒是方便了现在的他们。
走过来了。
寻珄贴着墙壁,听着杂乱的脚步与谈笑声。
“这已经十年了吧。”其中一个人说。
“是啊,这地方现在也没人敢用,怕不太好。”
“也不知道那孩子咋样了”
“别提了,就当没有过。”
“你说十年前,就这大火一下子没了好几条命,但是那孩子没事,一晃这么多年了,我们也祭祀了十年了。”
寻珄眨眨眼,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南烬。
额,他貌似是他们讨论的主人公。
不知道他听出来了吗?
好别扭啊…
在他面前,被别人揭露自己的过去,还是有些不堪入目的过去。
南烬没问,就是认真听着。
偶尔还会看他一眼。
“他们过得这个节,好像和我有关系。”寻珄摸摸鼻子说。
南烬看到寻珄瞬间黑了的鼻尖,想到他小时候,可能也经常把自己弄成小花脸吧。
就在这个小屋子里,十年前小小的身影不断地回溯着。
踩着小凳子烧水的小寻珄;
躺在杂草上蜷缩着睡觉的小寻珄;
被冻得手脚裂开偷偷红了眼圈的小寻珄;
偷偷□□出去买了一个热乎乎包子的小寻珄
“祭祀?”南烬说。
寻珄点头,这时间太巧了,而且他们刚刚说的也差不多是那时候。
“他们现在应该认不出我了吧。”
寻珄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去参加一下他们这个祭祀?”
“也好。”南烬说,“我看看他们拜的是哪路神佛。”
他们两人也买了些供品,顺便打听了一下大概什么时辰。
今夜子时持续到寅时。
寻珄:“第一次见半夜祭祀,天明之前结束的。”
“可能是他们供奉的神的特性吧。”南烬说。
寻珄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鸭,“哪个神有这样的特性啊?”
南烬:“以前的死神。”
寻珄:?
“为啥不是这天下的大祭司呢,不是威望很高吗?”
南烬:这个问题问得好。
“其实大祭司不算是神。”
“那位死神,以前很厉害吗?这个时辰很奇怪。”寻珄将鸡鸭放在一边,蹲在茅草屋里。
南烬把鱼放下,温和地说:
“死神曾经是仅次于天帝的神,传说有两位曾挑战于他,他半夜应战,把那两位揍得半个月没再露面。”
“从此,就没有人再去挑战他的位置了。”
“虽然是凶神,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但在人间却深受百姓信仰。”
寻珄托着脸问:“那后来呢,为什么不供奉他了?”
南烬说:“因为有一天,供奉着死神的香火,一夜之间全部断了。”
“为何?”寻珄问。
南烬:“有传说他犯了错,遭到了审判。”
“谁能审判一个神?”
南烬拿出一张手帕,给寻珄擦了擦鼻尖,白色的手帕上一下就黑乎乎的。
寻珄听到南烬说:“或许是信仰太高了吧”
濯村这个古老的村落延续至今,自然也经历过香火全断的那夜。
约莫三百年前。
刚刚入夜的濯村热闹非凡,村民们挨家挨户托着自己的贡品,打着灯笼走在街上。
队伍逐渐排起了长龙,即使在夜晚,整个濯村的灯笼将村子映得红红火火。
死神在上,将牛鬼蛇神都阻挡在外,让村落安定祥和。
他们齐齐跪拜在地,将贡品举过头顶,为首的村长面对着请回来的死神牌位,满心虔诚的插上了三炷高香。
与此同时,贡品被依次摆放上桌案,众人依次上香,一时间香烟缭绕、满心都是踏实。
马上就到寅时了,上香也接近尾声,只还有零星几户人家没插上香呢。
“还有一刻钟,不急不急。”村长在一旁抚慰道。
最后一户的香烟也燃上之后,由村长带领着众人再次齐齐跪拜,他们闭上眼睛,向信仰的死神祈愿。
这时,变故突生。
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众人惊慌地睁开眼睛,发现位于最前方的死神牌位突然崩裂。
一时间万籁寂静,只有一盏盏灯笼照着他们那双手合十、双膝跪地的姿态。
这是他们信仰的姿态啊。
这还不算完,牌位碎裂以后,他们香炉里焚着的香,齐齐灭掉了。
对于濯村最大的灭顶之灾,无外乎信仰崩塌。
据说那一夜,有人癫狂、有人痛哭,有人怒视上天、有人祈祷神灵
那一夜的濯村,灯火未息;
那一夜的神殿,再无死神。
数百年光景一晃而过,寻珄和南烬再次踏入濯村,此时他们重新供奉死神,已有十年。
也约莫就是十年光景吧,南烬想,时间再早香也燃不起。
“我还挺想看看死神牌位的。”寻珄说。
他是纯粹的好奇。
之前也没参与过这种活动,盛大、热闹,很多人在一起闹哄哄的。
他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腰间的传讯石亮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
【你沉浸在哪里的温柔乡了啊?连个信儿都没有。】
寻珄看了看这小茅草屋,回到——
【纯天然的,晚上能看到星星。你那儿怎样了?】
【不太好,百姓们生病,怀疑是哪里的食物有了问题。】
李玉坐在一个小馆子里,等待自己的饭菜上桌。
今天是他和同伴巡夜,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所以他要了满满一盆米饭!
先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京都的夜晚也是喧闹的,他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人流,祈祷着今夜平安无事。
一盆饭见底,几碟小菜也吃得精光。
李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摸着自己的小肚皮上了街。
“李玉,过来!”
前方他的伙伴喊他,这大嗓门一出,他就成了焦点。
李玉赶紧跑过去,被他同伴一路拽着来到了医馆前。
好不容易停下,李玉顺着自己的胸膛,“我刚吃了饭,快颠出来了。”
“之前有一位患者没了。”他同伴说。
李玉:……
他一秒严肃起来,问:“尸体呢?”
“放在医馆后院了。”
他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同伴在查看,百姓们看到的人不算多,但没一会儿就得闹得沸沸扬扬。
李玉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刺鼻的味道加上视觉冲击,他把白布盖上,一阵反胃。
“等我一下。”
他火速冲去茅厕,一阵翻江倒海,把一顿晚餐吐了个干净。
“这应是那个腹泻的患者,来医馆的时候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他听到同伴说。
然后,他们统一接收到了新的指令——
所有峦门人员都不得在外就餐。
李玉:刚吃了,刚吐了…
回复之后,他看着蒙着的白布,眼前一阵花,然后灌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他对寻珄发道:
【又是一个夜晚啊,难熬啊,熬到眼睛都花了…】
没有回复。
他把传讯石放回腰间,披着夜色干活去了。
这时候的濯村已经热闹起来。
寻珄和南烬跟在队伍后面,手上举着贡品,跟随着村民们绕着村子转了一圈。
太远了。
寻珄看不到最前面的牌位,只看到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在上面激动的手舞足蹈。
“跪!”
寻珄和南烬也跟着跪下了,反正跪的是神。
寻珄抬头,余光看到远处房顶上好像站着个人影,他捣了捣南烬胳膊,“那是不是有人。”
没了。
寻珄说:“好像我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南烬低声说,“这附近暗处的人,不止一个。”
寻珄惊讶道:“那我们参加祭祀是不是太草率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南烬稍微抬了抬头,看向最前方的牌位说:“这不是有死神保佑我们。”
寻珄:…
还真信啊。
“起!”
高高的一声呼喊,人们依次排队将贡品放在前方的桌子上。
南烬和寻珄虽然是在最后,但是一眼就能看见。
两个人吊在队伍后面,还把鸡鸭鱼肉的举在头顶上。
于是暗处的人纷纷你一眼我一眼,“那两个,是不是寻珄和南烬啊?”
“这不是拿了锁魂旗的那个。”
远处房顶上,解柔眯了眯眼,“寻珄?南烬?”
…他们在干嘛啊。
有些看不懂他们的操作了。
祭祀死神?
那位坠落的神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