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宸昕二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忙又出声探了探情况。
“小公子,小老儿也是没法子了!这一车的柴火是我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砍来的呀,可他们竟然拿两个铜板便想将我打发了!”老伯眼眶发红地痛惜道。
继而又很是无奈地讽笑,“可是,我一小老百姓又能如何呢,只好忍痛让给了他们!”于老伯说到这伤心处,便忍不住拿出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然后又转头盯着之前那几人,即使佝偻着身子,也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和怨恨:“可他们居然还不知足,还妄想将我那装柴的驴车也占为己有!”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哇!我一家老小,全靠这驴车过日子了!要是没了它,可还怎么活得下去?可怜我家中的老婆子又生了急病,正是要用银钱的时候,他们……他们实在是将我往死路上逼呀!”老伯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瞧着崩溃极了!
那伙人眼见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出口辩解道:“我们可没说要霸占你这驴车!不是说了嘛,是借用,等我们用完,便会归还予你!”
继而又厉声道:“倒是你,之前已经说好了要将这车柴火卖给我们,我们钱也给你了,临到头却反悔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到时候要是误了知府大人家的大事,我看你怎么担待得起!”
“哼,你们以为小老儿这般好哄吗?说是借,可你们摸着良心讲,到底是要借,还是要抢!”于老伯气得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满眼怒火地瞪着他们说道。
“你别血口喷人!你要是不愿意,便算了!不过这车柴火已经付过钱了,那便是咱们的了!兄弟们,走!”说着,蓝衫男子便吆喝着旁边的人打算将它运载回府。
“慢着!”宸昕知道前因后果后,愤然制止道:“事情还未解决清楚呢,不准走!”
“首先,老伯这一车炭,你们就这两个铜板,也好意思拿得出手?这不明晃晃地是在欺负老人家!”
在一旁听到的老百姓们,也点头应道:“是呀,这可是血汗钱。两个铜板打发叫花子吧!”
那蓝衫男子闻言瞪了一眼那说话的人,顿时旁人不敢再说。
“其次,你们动手伤人,将老伯打出了一身的伤,必须赔偿人家医药费!老伯年纪比你们大了几轮,也得亏你们下得去手!”看着老伯鹤发鸡皮却这般形容狼狈,宸昕很是激愤。
继而横眉冷眼地说道:“最后,你们无理在先,也未向老伯赔礼道歉。这样做完恶事就想跑,哪有这么轻易?”
蓝衫男子讥笑一声:“你谁呀你!多管闲事!还扯上什么劳什子赔偿?真是可笑!”说着转身欲走。
宸昕又一把拦住他们,严声道:“若你们不肯,那咱们便去报官,让官府来评评理,看谁说得在理!”
那蓝衫男子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宸昕,不屑道:“报官?我们老爷便是这儿的官!你尽管去报,老子等着你!”
说完,看着那一大堆挡在面前的人群,呵斥道:“还不快给老子滚开,难不成你们还真想跟咱们兄弟几个去官府?!”
人们面生怯意,慢慢地让出一条路。
蓝衫男子面上得意一笑,正要跨步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赵四!”一名微胖男子直眉瞪眼地出声。
那伙人看见他,很是惊讶,立马卑躬屈膝起来:“李管家,您老怎么也在此处呀?这是什么风,把您也刮到这里来了。”说着,带着谄媚的笑意,小跑着迎了过去。
却没等到他们近身,那李管家已经一脚踹了过去,指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竟然敢假借府上名义,肆意鱼肉百姓,真是狗胆包天!还不快滚回去,瞧到时候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人挨了好一顿打,面上吃痛却又不敢嚎出来,奇怪问道:“李管家。您这是怎么了?”
“哼!平常瞧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竟然做下这档子事来!难不成,还想狡辩不成?!你们刚才这一番话,可是被老爷和贵客听得一清二楚!下作的东西,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敢在外面给老爷和府上抹黑!”李管家愤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还给了他们几个眼神示意。
那伙人似是恍然,又连番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打的那叫一个啪啪作响,接着告罪道:“是!是!都是小的们的错!小的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这就回府上领罚去!”说完,好不狼狈地跑了。
李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宸昕,俯身一礼:“还得对亏了您,才没让府中下人犯下大错。”
然后又上前对着哭得涕泗横流的老人家好生安慰了一番,继而又从怀里拿了好几吊钱给那老伯。
老伯却连番推拒:“使不得,使不得。我那些东西不值这么多钱。”接着便只拿了他应得的一份。
“不,老人家,剩下的这些是给您的医药费,您就安心收下吧!”李管家强颜笑着,不动声色地离那身上不甚整洁的老人家一些距离。
老伯迟疑地看了眼宸昕,见她点点头才收下,接着又对二人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带着朴素的笑脸离去了。
李管家听到后方的声响,转头望去。
一着绯红锦袍的男子对着眼前那温润如玉的公子,惭愧道:“都是本官治下不严,让您见笑了。”
那人正是应天府的知府大人,而他旁边的年轻公子则是杜松泽。
李管家忙小碎步上前,对着知府大人连声告罪道:“老爷,都是老奴未曾约束好那群奴才,竟让他们在外边这般狐假虎威,以至于做下这等错事,甚至是连累了老爷您的名声,老奴真是罪该万死!”
“下不为例,等会儿回府自去领罚!”知府大人冷哼道。
而这边,宸昕看着再一次相遇的人,很是讶异:“杜公子,你怎么也在这?”
“家父与知府大人乃是旧相识,特意在此一聚。却没成想,出了这等意外。你没事吧?”
“没事呀。”宸昕挥挥手不以为意道。
“你这小子便是苏指挥使大人家的?”知府大人抚着胡须,冷峻出声问道。
“正是家父。”宸昕拱手一礼。
知府大人轻哼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声:“你倒是和你父亲不大相同。”
转头又含笑着对杜松泽和声道:“杜公子,老夫尚还有些事未处理完,便先告辞了。您若在此地有什么需要,知会老夫一声就是!”
“大人客气了。”杜松泽不卑不亢地作揖道。
知府大人满意地笑了笑,坐着马车悠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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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泽抬头望了望天,淡笑着对宸昕问道:“天色也不早了,宸昕你可要回书院了?”
“我正有此意。”宸昕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公子,咱们那两匹马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拉个不停!现今连腿儿都虚软无力了,我怎么牵都牵不过来。”原来是归来的云樱一脸气喘吁吁,颇为苦恼地说道,“这临到头的出了这事儿,眼见着天色渐渐晚了,万一耽误了您回书院的时辰可怎么是好呀?”
一旁的杜松泽闻言,清澈的眸子淡然地看着宸昕说道:“宸昕,若你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共乘一车。”
“松泽兄,这怎么好呢?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还是我再另想办法吧!”宸昕谢却道。
“不麻烦的,苏公子。这一时半会儿的,您上哪找去呀,还是别耽搁这个时间了,随咱们一同回去吧,正好也可以一起做个伴呢!”杜松泽的书童——砚书,很是热情地开口劝道。
在这么一番盛情之下,宸昕稍有些拘谨地坐进了马车。
就这样,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溅起了阵阵的沙雾。
车里
宸昕嫩白的手捧着精致小巧的茶杯,挠了挠头,没话找话地说道:“松泽兄,这茶清爽回甘,很是可口呢!”
还未等杜松泽开口,车外驾马的砚书便掀起车帘,忍不住插口道:“那可不,苏公子!这硒将军皇菊,每年的产量都极少,我家公子平常都不舍得喝呢。而且呀,这泡茶的水也是我家公子今儿个一大早,亲自在书院后山采集回来的花露呢。别看这小小的一盏,可是花费了我家公子不小的心思呢!”
杜松泽眉头微蹙,盯了他一眼。
砚书见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转头和旁边的云樱聊起了天。
“没他说得那般夸张,你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些。”杜松泽笑了笑,风轻云淡地道。
然后又从一旁的书架拿出一本书递给宸昕,温声道:“之前见你对描写山川风光的书籍很是感兴趣,这儿正好有本描写巴郡名山大川的书册,不知你可想一览?”
宸昕眼睛一亮,接过书后道了声谢,心里暗念道:终于有了个打发时间的物什,不然和他单独相处,总觉得有一丝不自在。
然后又有一丝艳羡地看了眼华美又不失典雅的豪车,暗念道:松泽兄这车,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呀!到时候我也要搞一辆这车子。
继而便端详起了手里的书册。
杜松泽看着她淡淡一笑,也拿起了一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突然,一直行驶平稳的马车一个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