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出雾
周雅等人的暗中密谋,何天当然一无所知。
一夜一日过去。
这段时间,何天没有出门,一直待在房间里打坐修炼,捎带着整理了此番出谷携带的一应物品,特别是储物戒里的诸多法器和灵丹。
毕竟三年岁月太久,有些物品已变得生疏。他必须挑出其中较为实用的几样,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
得自贾正的储物袋,他也细细翻过。
主要是那枚剑诀玉简。
既然要扮做剑修,一些剑修的手段总得熟悉一二,哪怕是旁门左道。
正因看过这玉简,何天对九曲剑派的了解更多一分。
九曲!
这二字,并非源于地名。
而是剑派的创派祖师青魔剑仙,曾在上古宗门遗迹中得到一部《九曲天魔经》残篇,由此练就了一手高深剑术。
之所以称其‘旁门’,是因它独辟蹊径,以人族魂魄代替了本该自然孕育的剑灵,从而加快了修炼速度,且在初期进境极快,飞剑威力也不俗。
玉简里记载的,是九曲剑诀练气期的功法,还包括银牙剑的精炼之法。
飞剑,需精炼。
飞剑,需时刻伴身。
飞剑,需吸收日精月华。
故而,剑修常负飞剑于背,或将它悬于腰间。
这种状况,要一直到剑魂灌注剑体,使它成为一把真正的本命灵剑。
“魂魄代表剑灵……这倒是不错的创意。”
何天心中惊叹。
有此惊叹,完全是出于炼器师的直觉。
虽然他不会炼制法宝,但宗门相关典籍中,都有关于法宝的描述,一些强悍法宝往往存在或孕育器灵雏形。
有器灵在,法宝强悍无疑。
正常情况下,法宝要到金丹期使用。
剑修能在筑基期时就炼出剑魂,使其无限接近于法宝,难怪剑修一脉要强过同等修为境界的其它修士。
其实,类似剑修的不少。
比如,鬼修。
鬼修惯常使用的鬼幡,也是模仿器灵而炼制,正因如此,鬼修同样难缠得很。
思索间,何天隐隐明悟。
待到时机合适,或许他可在炼器多做尝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同处一榻的萧翠微,也不曾闲着。在王霖‘借尸’的帮助下,她的修为又恢复了一些,堪堪达到练气四层。
再往后,进展甚微。
样貌酷似何天的死尸,来自阴阳尊者的阴仆,活着时是练气九层修为。
只可惜死去三年,已让他的气海萎缩不少,体内残存灵力更用一分少一分,再加上‘借尸’的王霖自身修为不高,难以调动更多灵力,才使得破解封禁的速度大打折扣。
第二日入夜。
何天收起一应物品,抬眼望向对面。
王霖已恢复了魂身,此时正守候一旁,盯着屋内外包括萧翠微的动静。
身为一名仆从,有些事不必主人亲口交待,自然而然就晓得如何去做。
“主人!”王霖躬身道。
“嗯,多谢!”
何天点头道。
这声多谢,来得自然。
王霖是认他为主,替他守卫奔走也是分内之事,但此番相帮良多,值得一声道谢。
闻言,王霖默了默,双眼处的黑烟微颤两三下,终是一抱拳应道。
“应该的!”
何天不计较这些:“还得劳烦你守候一夜,明早过了雾区,记得提醒我们。”
“是!”
王霖抱拳道。
之后,他的黑影躯体向后倚靠,逐渐隐入床榻背侧的木墙,好似不存在一般。
一主一仆的对话,萧翠微尽皆听在耳中,她也停下了冲击封禁,抬起头。
这一抬头,恰好迎上何天的目光。不知为何,她还是一阵心慌意乱。
最后,赶忙移开视线。
“何道友,我不急的。”
声音如同蚊语。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种慌乱愈来愈强烈,明明她应该更渴望脱困的。
“无妨,反正我的修为也提无可提,此地又不那么安全。”何天笑着抬臂示意,“转过身吧,这样我稍方便一些。”
确实不太方便,他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山村少年,自然明白男女之事。
正面对着一个体貌姣好的女子,还是在这种昏暗环境中近身解禁,有时真的难以全神投入,也难以出手施展。
这不能碰。
那不能摸。
可谓处处受限。
解封禁的干系不小,容不得心猿意马。
萧翠微嗯地应了一声,接着在角落里转身,发出了窸窸窣窣的低响。
待她转身背对,何天平伸着双臂,将双手按在对方的双肩靠下,输出了温热的火属灵力。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得到,萧翠微在微颤。
“她是在渴望解困吧?”
何天暗暗想道。
火属灵力甫一接近萧翠微的气海,其势头蓦地高涨起来,仿佛烈火遇上了蓬松的干柴,一瞬间爆燃。
炽烈,炙人。
充满了熊熊气焰。
“原来她是木火灵根。”
何天略加驱引,输出的灵力在对方的小腹气海一探,便心中生出了然。
此时他处于‘假基’状态,虽然不能如筑基期强者那般生出外放的神识,以探测他人的灵根资质,但通过灵力接触到对方的气海,也可稍窥端倪。
木火灵根。
木生火!
若然变异,就成风势。
再遇上纯正离火,双火驾驭独木,想不爆裂都难。
爆裂好哇,剥离的进展能顺利许多。
何天努力静下心来,以探近气海的灵力,缓缓撩拨起封禁的破洞,小心翼翼。
待确定没什么不妥,便逐渐加重了力道。
……
翌日拂晓。
船老大一声嘹亮的吆喝,自舱外响起。
“出雾喽!”
“用力划喽!”
号子铿锵有力,仿佛休养了数日、吃饱喝足的兵卒,意气风发般奔赴战场。
楼船,跟着热闹起来。
被‘困在’船舱数日的九曲剑派弟子、东家白福、船老大,还有七个负责起帆的壮年船夫,陆续出现在船板上,借着这个难得机会,舒展双臂,沐浴在橘黄朝霞之中。
入选的孩童、搭乘的乡民,自没有这般福气,他们只有敞开舱室的木窗,凑到窗前,努力让朝阳洒在脸颊,驱散一日两夜积蓄的霉湿。
喧哗,很低。
江面,微波荡漾。
彻夜呼啸的江风,仿佛缓慢了下来,不再凛冽刺骨,反而多出了温柔的暖意。
望着掠飞江面的孤鹜,听着它们欢悦的啼鸣,众人脸上皆展露出了满足。哪怕是那些初次乘船远行、体虚晕吐的孩童。
有嘹亮的号子声和王霖的现身提醒,何天停下了运功解禁,整理好床榻,放下半边床幔,推门出了舱室。
一夜的灵力运转。
一夜的双火逢木。
宛如水乳交融。
是以,他察觉不到疲累,也感受不到灵力匮乏,整个人反而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出到舱外。
何天一掸乌黑法袍,举目望向正东的朝阳。
阳光落在面颊,一缕缕暖意透体而入,竟自动汇入潺潺缓行的灵力流中。
不知不觉间,修为又似有精进的迹象。
离火诀是至阳功法,日精亦属阳,有所裨益再正常不过。
心情不错的他,侧过脸来,眺望南方。
也就是来时方向。
此时此刻,已望不到剑魂谷飞地,取而代之的,是薄如细纱的、绵延数里的一道轻雾。
缭绕,如天上仙境。
飘渺,似洞天福地。
终于离开剑魂谷了!
何天心中暗喜。
就在这时,身侧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另有一女子的传音遥遥传入耳中。
“贾执事,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