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艾莎
这个暑假，被陈达的事一闹，李初宁出国游计划泡汤了，只能老实留在本市。
郑玲出国留学了，赵晓昭和田蜜干脆一起来了个欧洲深度游。
三个人在欧洲玩了乐不思蜀，又是去音乐节看乐队演出又是去徒步露营，酒吧、会场、露营地各种邂逅帅哥，李初宁简直羡慕死了。
那三个人还特意跟李初宁炫耀，每天不是在朋友圈刷屏就是在群里发各种照片、视频轰炸她，让她心痒痒的，恨不得把她们拉黑了事。
李初宁少了三个一呼百应的玩伴，想着还能找哪些人一块玩。看着她们发过来的各国帅哥照，对比之下，国内酒吧里的帅哥就太单一了，这下子连去酒吧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陈之柏让她学着养养性子，她略想了想，跑到学校一个老师的木雕馆去学做木雕。
老师的陶土馆开在东边郊区，还是个没赶上现代房地产改造的村子，周边一排排灰不拉几的平房，坐落着各种还在初创阶段的工作室。
大部分工作室是画廊、美术室、设计馆等，门口挂着一块块精心设计却又特意做旧的牌子。
这个地方还没有经过商业化的侵蚀，也就注定了目前的冷冷清清。整个村落门可罗雀，大白天的，偶尔可见几个文青们特意跑过来参观。
到了早晚时分，热闹一点，各个工作室的老板们睡醒后，打着哈欠，不修边幅地在村子里闲逛。
李初宁不住这里，每天开车过来给老师打杂。老师不在的时候就拿着刻刀、凿子、锉子这些东西一笔一笔地在木头上画、刻、凿、锉，完了再细细的打磨、着色、上光。
都是细致的手工活，很考验人的耐心。
李初宁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偶尔抬头，眼睛都看花了。
在里面呆了近半个月，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坐定参禅了。
接到秦齐南约吃饭的电话，她穿着一条皱巴巴的宽松亚麻裙子，用工作室的废弃木签随意扎了个发髻，自我感觉仙气飘飘地应约了。
秦齐南多看了她两眼，问她这段时间在干吗？
这一身麻袋装委实不是她一贯的风格，即使是她，也经不起这样的糟蹋。
李初宁把带来的东西，干脆地递了上去：“喏，给你的谢礼。”
“你就拿一个木疙瘩打发我啊。”
话虽然这样说，秦齐南接过去后倒是细细打量了一番。
是个飞天像，身材修长，长眉秀眼，直鼻小唇，胸饰璎珞，臂饰镯钏，衣裙长长地飘曳飞舞，双手扬袖，双腿腾飞，表情生动活泼。
“这是哪个朝代的飞天？”秦齐南越看这个飞天越喜欢。
“不知道。”李初宁正埋着头夹菜。在工作室就是这点不好，天天粗茶淡饭，剥夺了她品尝美食的乐趣。
这个飞天是她天马行空的成品。
她突发奇想想雕个小仙女，老师听了，对她的构思不屑之极。又看她雕东西上手快，忍了忍还是扔给了她几本绝版古代仙女图像，让她自己去琢磨。
其中一本飞天图像引起了她的浓厚兴趣。不同朝代的飞天形象差异很大，但无不肉感饱满，充满人间烟火气息，跟其它几本仙风道骨的神像画风迥异。
这点深得她的喜欢。把飞天图像翻了一遍后，她从各朝的飞天像选择自己喜欢的元素拼接，面相找了一圈没找到满意的模型，干脆照着自己样子刻。
这样的玩意只能拿来自娱自乐，要是让老师知道她这样随意杂糅历史元素，估计要气得扫她出门。
她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秦齐南。
只不过现在看着攥在秦齐南手中的小小雕像，她稍微有点尴尬。
刻的时候想当然用了自己的脸做模型，现在想想，显得有点自恋了。
秦齐南看了一眼飞天，不经意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她，眼中带了一丝笑意，没再说什么，仔细收拾好放到自己座位旁。
他给李初宁盛了一碗蟹黄羹，放她面前，问：“你马上就大四了吧？有什么打算？”
李初宁有点讶异他问这个。
她顺着秦齐南的问题想了下，脑子里面什么想法都没有。
离毕业还有一年时间，毕业之后做什么她是真没想过，她不会想那么远的事情。
活在当下，及时行乐。这个是她一贯的口号，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想。
再说了，她还有点自知之明，她读的这个专业，说好听点，跟艺术沾边，实际上就是给那些文化课够不着大学门槛的学渣们找个地方读大学。
当然，他们学校也有艺术天分很高的学生，年纪轻轻已经在艺术圈有名号了，不过她肯定不属于其中之一。
选这个专业，也是因为她的绘画底子还不错，算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特长，是唯一以她高考文化课不到300分能选的专业了。
所以像她这样的学渣，除了吃喝玩乐之外，还能干嘛？
“就剩下个毕业大展了。”她回道。然后突然想起，她的实习分好像还不够，补充说：“还要找个公司实习半年。”
秦齐南有点奇怪，问：“你们大四才安排去实习？”
“大三实习居多，我上半年忙着学雕塑，没空出时间去实习。”
她没把实习当回事，真要实习报告，让陈之柏安排人给她开个实习证明就行了。
她的时间只花在感兴趣的事情上。上半年她突然对雕塑感兴趣了，跑了几趟甘肃山西，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跟着一帮人把西北一带大大小小的石窟探了个遍，又飞了两趟法国意大利去看雕塑展。
雕塑水平突飞猛进，带这门课的老师对她评价很高，特意把她拉到自己工作室来磨炼。
老师看她对雕塑很着迷，交上来的作品也像模像样，很有几分天分。
这几天还问她，要不要跟着他，专精这一块。
他却没想到，李初宁是刻完飞天，对雕塑维持的兴趣差不多也消退了。
“你以后是打算从事雕塑相关的工作吗？”
李初宁讶异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我只是短暂地对雕塑感兴趣而已，而且现在兴趣已经退了。我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的。”
秦齐南领悟了。
他一点都奇怪李初宁会这样说。她这个人典型的热度三分钟，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一头扎进去，那热情那专注劲让人以为这是她一生的热爱了，结果一转头，她就撂开手了。
“你有热爱过什么东西吗？事物，或者是人，都算。”
“那太多了。画画、游戏、赛车、雕塑这些我都热爱过。”
李初宁挑眉望着他，振振有词。
“你这是喜欢，不是热爱。”
“不是非得要为它生为它死才是热爱啊，全副身心地投入进去，就是热爱。你是觉得我那么快抽离有喜欢其它事物了，就不算热爱吧？可谁规定热爱就要爱一辈子不变？”
秦齐南看了她两秒，没有跟她争辩。
低头给她夹了块素鹅，转了话题：“你试试这道素菜，做的不错。”
李初宁夹起来咬了一口，嗯，不错，色泽金黄油润，味道鲜美十足，豆味很淡。
秦齐南看她吃得很欢，又给她动手夹了一块。
“我一朋友开了个设计公司，bv设计，听说过吗？他们在招实习生，你有没有兴趣？”
李初宁知道bv设计。一家规模不大但业界口碑很不错的设计公司。这两三年拿过几个有分量的国际类大奖，圈里公认艺术与功能达到最佳平衡的一个美术馆就是他们做主设计公司。
李初宁很喜欢这个美术馆，经常去逛，美术馆墙上就有bv设计的介绍。
她没说有没有兴趣，先跟他道谢：“上回陈达的事情麻烦你了。”
秦齐南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回：“也算不上麻烦，打了两个电话而已。”
李初宁口中慢慢地嚼着豆包，眼中有了一些思量。
她把筷子抵在唇间，语气有些犹豫。
“陈达的事还没有结果，怕对实习单位影响不好。”
“调解了。”
李初宁一动不动地继续看着他……
秦齐南把菜夹到碗里，放下筷子，跟李初宁解释：“陈达是皮肉伤。这事说到底是因郑玲而已，郑玲家出面了。陈达父母比陈达看得远，你哥也给了一个满意的金额。”
这些天李初宁待在工作室，没跟陈之柏联系，因此不知道事情居然已经结束了。不过上次陈之柏让她不要管，他去处理，那个时候应该就预料到这个摊子他能收拾。
李初宁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好像从小到大，一直就是这样的，大家默认她还是个孩子。小孩闯祸了，自然大人去搞定，不需要跟她交代什么。
这样不好吗？挺好的，如果她真的是个小孩，就更好了。
秦齐南不明白李初宁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郁郁。他以为李初宁还在担忧这件事情，略微起了点怜意。
果然还是个没怎么经过事的人，抡起啤酒瓶的气势那么足，结果胆子居然那么小。这么多天一直担惊受怕，也算是长了教训。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放得更加平缓了：“下次再碰上这样的事，可以先找人商量。有些人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去作恶，这样的人你尽量不要接触，也不值得你去动气。”
李初宁问他，那如果迫不得已接触到了，怎么办？退让吗？
秦齐南笑了，似乎笑她这个问题很傻。
“恶人从不会因为你退让就会收手，退让最会助长他的恶胆。真碰上了，只有拿出更厉害的手段才能制住。这就是我让你找人商量的原因。陈达的这点恶，在我或者你哥你舅他们眼中，都看得多了。”
这番话让李初宁很认可。也在秦齐南的注视下，舀了一勺汤慢慢喝完，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bv呢？”
“看你时间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