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嘘】
晁席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个秘密。
嘘——
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叫晁席，不过在给女朋友买蛋糕的路上，一脚踩到空井盖摔死了。
另一个世界的晁席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一睁眼就躺在医院。
随之而来的，是“过目不忘”的能力。
医生说他有病，他笑路人不懂主角设定。
前世经验告诉他，这就是——
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只要有金手指在，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前世的他，在网络上以乐评人自居。其实他一没上过大学，二不认识五线谱，不过都是小问题，有著名音乐家独子的光环在，他就算随便说说也是眼光独到，有艺术品味。
艺术这一点他承认，他的网盘里全是行为艺术番剧和电影。
晁席躺在病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想了一宿，决定从音乐做起，于是不顾护士姐姐的挽留，毅然离开了医院。
护士装虽好，但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他。
结果刚出医院大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好听。
但晁席知道，原身的女朋友，平平无奇。
这点既指脸蛋指身材指背景。
于是晁席挂了电话。
他又不是声控。
……
在原世界当了二十四年的单□□，不想读书，也不想找工作，但有钱有家境，唯一缺点是胖了些，不够帅，导致去家里安排的相亲，屡屡碰壁。
虽然晁席不想承认，但他二十四岁还是个处男，出了幼儿园后就没摸过女生的手，对成年女性的幻想还停留在虚拟世界。
某天晚上，他为屏幕里的“老婆”激动不已，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一眨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在死去的原主记忆里，这个世界有些不一样。
历史上出现许多他不认识的名人，一些本该出名出圈的作品却查无踪迹。
晁席不敢太确定，他历史课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但他起码知道《红楼梦》后四十回，不是曹雪芹写的。
联想到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晁席悟了——
他是被光选中的人，异界文化的拯救者，万众瞩目的天道之子！
天道之子第一步往往从退婚开始。他没婚可退，但可以退女友。
摆脱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哄抬猪……咳，抬高身价。
晁席这人有点小聪明劲，说好听点，很会审时度势。
他横看竖看，原主这条件，个子高，长得帅，名牌大学，家境好，特么简直是他的完美版形态！
要说瑕疵，就是找的女友，性格孤僻，模样普通，脾气也不好，两人处到现在，一次垒没上。
整天帮忙剪视频，管理粉丝群，打卡签到怼黑粉倒是一个不落。
哪是找女票，追星还是做慈善？！
晁席一边疯狂吐槽，一边翻着“女友”的视频，一研究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女友”是创作型歌手，风格有点像前世掀起的一个小众音乐流派——那个开山之作就引起轰动，喜欢的人称“二十一世纪荒诞福音”，讨厌的人骂它“无数噪音杂糅的产物”。
反正歌火了，各种翻唱改编层出不穷，创曲人却神隐了。他当时跟风，在网上骂过几次，印象颇深。
晁席利用引擎搜索，确定这个世界还没掀起这股潮流，连曲风最相近的原主女友，也只是相似而已。
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晁席说干就干，很快将那首曲子混着其他流行歌发表在“小绿书”和“静音”上。
不出意外，几首歌都火了，而且火得一塌糊涂。
或许是世界不同，文化不一样，小众曲风被接受度也很高，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原主女友因为疑似抄袭，自顾不暇。
没有原主女友的纠缠，晁席这几天过得称心如意。
他不是故意给对方下套，只是碰巧，或者说，真不凑巧。
晁席盘算着，按照设定，对方不久会提出分手。他过完“被有眼无珠的前女友分手”情节后，就该正式走向“□□丝逆袭，惊艳众人”的剧情了。
然而不久，对方忽然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吓了晁席一跳。
……
今天，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一个自称透视眼系统的东西，“叮”得一声后就下线了。
晁席喊很久也没再响过。
他有些郁闷，决定出门转转。
没想到，脑海中的天籁之音再启。
果然是被光选中的人！
一阵狂喜后，晁席反应过来，什么“分系统”“系统共享”，难道这个世界除了他，还有第二个被光选中的人？！
而且可能那个“后来者”正在共享他的系统。
晁席心中冒出源源不断的酸水，迫切想知道关于系统和“后来者”的信息。
“喂，系统，你在吗？”
他在脑海中喊。
机械声响起。
[“在的呢，亲亲。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说话像淘宝客服，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晁席挥掉乱七八糟的念头，问：“系统你知道这几天我怎么过来的吗！怎么现在才出来？”
[“亲亲，透视眼系统开启需要达到60％的‘情绪值’，您现在能量不足，所以准确来说，您还没有真正开启。”]
“完了，我成替身了？既然没开启系统，‘分系统’是怎么回事？”
晁席难以接受，他痛苦，他扭曲，他尖叫。
[“‘分系统’是本系统的一部分，在系统分离状态时，一定距离内就会相互连接，并且开启共享。”]
系统说完，将相关信息传到他脑袋里，晁席停住脚步，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毕。
然后抓狂，崩溃三连问：
“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人比我的“情绪值”更高，而且也随身携带系统！那岂不是能看透我？！是男是女，现在离我多远，叫什么名字？”
有种被看光的感觉，晁席下意识用手挡住脐下三寸，想到大街上这么做有点傻逼，硬生生忍住了。
机械音提醒他。
[“亲亲，对方未开启系统其他功能，您不用担心。”]
[“至于其他，涉及隐私问题，系统无权作答。”]
晁席心中不安一点没减少，眼神紧张地四处张望。周围有男有女，神情自若，等着绿灯，没看他一眼。马路牙子停着两辆皮卡车，车窗黑黢黢的，非常可疑。
晁席忍不住想，既然系统共享，如果他现在开启透视眼，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
如果是女……晁席摇头，立刻否决这个假设，凭他现在身体的姿色和身材，只要不是性冷淡，哪个女人能忍住不看他一眼。
如果是个基……快住脑！住脑！
一旦思维发散起来，晁席自己都觉得可怕。
反正一定是个男人！故意发出的试探！
根据他多年看番的经验，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想赢，要么靠能力威慑，要么靠魅力收服。
只有一点，千万不能输面子。
望着马路对面的女仆咖啡厅，晁席手脚冰凉。
对方可能正躲在附近某个角落，看他的笑话！
他要是迈出去一步，就中了对手的圈套。
只是区区十分钟罢了！
他要靠着自己的意志打开透视眼！不能屈服在猫耳娘的诱惑下！
……
只有男人理解男人的弱点。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红灯一跳，他的左脚就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
“系统君，赶紧开一下透视眼。”
……
机械音停顿了好几秒。
[“亲亲，建议您先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集中注意力再开启。精神之海里如果存有其他东西，打不开系统！”]
被系统读到心声，晁席恼羞成怒，道：
“我就是想……想提前体验一下效果。”
穿着女仆装的猫耳娘转过身，晁席看到猫耳娘前凸后翘的身材，喉结上下滚动。
系统说得对，他不能被对手看瘪了。
真男人就要靠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对手，要有骨气！
晁席掏出电子芯片，兴冲冲要加猫耳娘的私人账号。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唷，晁席，巧啊！”
……
说话人个子高挑，一身橙色短款外套，里面是一件灰色连帽卫衣。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大部分刘海被眼镜推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浓稠如墨。此时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半眯着眼，正毫无遮掩地打量他。
晁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被他刻意忽视的那部分记忆，连接着原主残留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唤醒了。
像在冷水里掉入一颗泡腾片，与水面接触的片刻，就已经发生了强烈的置换反应，不仅咕噜咕噜冒着气泡，还发出滋滋响声。
一种深沉复杂的感情从胸腔喷涌，口腔里又苦又酸，像被呛了一大口海水。
他没忍住眼角发酸，一个不留神，哭了。
……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晁席僵住。
猫耳娘也愣住了。
另一人微抬声调，好奇“咦”了一声，仿佛看见什么好玩的游戏，往前凑近了一步。
那双暗色瞳孔吸不进一丝光亮，很容易让人想起无穷尽的深海，和某个在传说中会把对视者变成石头的女人。
对方呼吸几乎喷洒在他的脸上。
“诶，你哭什么。”
慵懒暗哑的呢喃引起耳膜一阵酥麻。
晁席心率不正常地变快，脸红得仿佛喝了假酒。
转头逃也似得跑了。
对方怔愣半秒，然后追上来。
——
初秋的风，卷起桐叶，又扬起猫耳娘纯白色裙摆。
猫耳娘在风中凌乱。
她眼睁睁看着，因为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招呼，刚刚还面带笑容的男人，眼泪流得像两个被踩爆的猫眼螺。
猫耳娘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脑补一场生离死别爱恨交织的大戏。
燕禾注意到猫耳娘探寻的目光。
光球在精神之海里，仿佛刚加完仓的小股民，两眼放光地盯着红色数据流，大叫“涨了涨了”。
她和穿越男的“情绪值”，在对视的瞬间，都涨了1％，是属于两个原身残留的情感。
燕禾没有刻意压制这份情绪，因为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就经历过一次，所以除了呼吸有些乱，神情毫无变化。
不过穿越男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似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眼眶通红，一边抹眼泪一边持续震惊脸。
真有趣。
燕禾勾起唇角，凑近一步，看清穿越男乱瞟的慌乱眼神，忍不住调侃了一下。
……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男人突然脸涨得通红，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跑开了……开了……
燕禾缓慢地眨下眼，动作顿住了。
直到猫耳娘焦急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姐姐，去追啊！”
光球附和大喊：“大人快追！别让穿越者跑了！他刚才就想吃软饭，这下肯定想找地方，私吞大人在商城里买的东西！”
被光球这么一喊，气氛全无。
“该不愧是外星产品么，你的频道永远跳脱在一般生物之外。”燕禾说。
如果喵星人脑补的是八点档狗血偶像剧，外星人脑补的就是午夜刑侦剧场版。
一般生物，比如燕禾，去分析这种情况，认为晁席是觉得丢脸。
在他反应过来前，八成不会想到再打开系统，更不要提研究商城里的东西。
燕禾不想动。
她只想去学校刷仇恨值。
猫耳娘轻推她一把，如念诗一般，忧愁伤感说：
“走过路过没遇过，回头转头还是错[1]。原地等待没结果，爱人就此错过。”
“挺押韵。”燕禾问，“你写歌？”
“写着玩儿的。”
猫耳娘羞涩一笑：“我想起你是谁了，我看过你们拍的视频。”
燕禾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个小镇里，原身和晁席的出名度。
向小镇三千势力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