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啪】
[“共享时间还有五分钟！”]光球鼓劲，[“往那条巷子里走就对了！”]
[“拐弯了！不、不是这边！”]
[“大人别生气！这个巷子地形很绕，跟丢人很正常！”]
……
穿越男绝对属鼠。
那种钻到下水道就会与垃圾混为一体的地下生物。
燕禾站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分路口，磨着后槽牙，眼神藏刀。
猫耳娘的话已经成为化作青烟。
条条大路不走，有人地方不走，非要孤身走暗巷。
她连问路机会都没有！
光球已经放弃抢救宿主的方向感，提议说：[“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燕禾大人要是不识路，可以开透视眼导航。”]
“谁说我不认识路，”燕禾臭着一张脸，纠正说，“只是看不清而已。”
[“那开透视眼的话，燕禾大人就能看清楚了！”]
光球为推销自己，昧着良心说，等等，它好像没有心。
燕禾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勉强同意：“开完关掉。”
光球：[“……”]
总不能因为它会发光，就把它看成一个台灯吧。
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燕禾大人，您如果不想开透视眼，可以直接开镭射眼，不仅能开导航，还有攻击效果，但是对精神消耗比较大。”]
光球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情绪值达到70％以上时，可以进化透视眼的第二形态——镭射眼。
燕禾沉默一瞬，说：“你侵权了知道吗？”
光球实诚地摇头。
“哦，我忘了，你只看奥特曼打小怪兽。”
光球：[“……”]
被内涵到。
燕禾眨下眼睛，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花是花，草是草，远处传来，些许吵闹。
为什么刚才没听见？
问就是没戴眼镜听不清。
脑海里浮现小巷全景地形图，她目前的位置是个红点标记，系统机械音随之响起：
[“请选择您的目的地，透视眼系统将持续为您导航。”]
——
同一时间，小巷某处。
晁席蓦地停下脚步，面前的视野突然清晰开阔，浑身轻盈有力，好像叠加完回血buff，只要按下回车键就能立刻发送大招。
刚恢复正常的心率又猛得加快，晁席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很快反应过来，在脑海中大喊一声：
“系统君，是你吗？！”
脑海中一片静默，无人应答。
既然系统不答，就是“后来者”在捣鬼。
虽然那什么能量不足，但晁席坚定地认为自己排在前面。
刚才在女仆咖啡厅已输一局，晁席不想再被暗处的对手看瘪了，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努力集中注意力。
脑海深处，他先看到一片虚空，出现“商城”两字，里面大部分物品是灰的，只有两页纸大模大样地摊开。
晁席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心情激荡，小鹿乱撞。
又转了一圈，退出商城，抚住心脏。
这么珍贵的东西，“后来者”既然毫不在意地给他看，肯定留有后手。
晁席平复好心情，尝试再次集中精神，眼周有些发烫，一道无形的高热量冲击波突然抛射出现。远处的水泥墙壁上，“嘭”一声炸出一个碎坑。
晁席吓了一大跳。
“卧槽，哪个傻-逼放鞭炮！”
一个拎着棒球棍的莫西干头捂着脑袋，骂骂咧咧从一条巷子里钻出来。
瞥见愣在原地的晁席，莫西干头不耐烦挥手，语气很凶。
“你！没看见外面‘闲人免进’的牌子吗！”
刚慌忙逃离社死现场的晁席怎么可能注意到。
不过这条巷子确实奇怪。
晁席从进来到现在，没遇到一个人。
除了莫西干头。
如果系统在这里，一定会给晁席科普“三千人”概念，遇不到人很正常。
但晁席不了解，他穿过来时就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一个人二十几年的记忆全塞进他脑子里得爆炸。
这几天忙着研究视频，在平台上发歌，参加新生联谊。需要时才会在脑海深处回忆信息。
此时，晁席就在思考。
无论是“商城”里东西，还是明明开启透视眼，不能透视却能攻击的效果，都指向一个结果。
“后来者”想设局解决他！
还特意清空无关人员！
就在这个暗巷里！
杀人埋尸！
晁席越想越觉得合理且可怕。既然摸不清“后来者”的底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盯着莫西干头，晁席终于下定决心，他一咬牙，颤声说：“我、我知道你们今天要干什么。”
莫西干头眼神犀利起来。
晁席缩在袖子里的手抖成帕金森。
他狠狠掐下手心，不敢再退半步，硬着头皮说：“你们老大要见我。”
莫西干头皱眉，疑迟道：“叶哥认识你？”
他上下左右打量，围着晁席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转身，丢下句“敢骗我你就完了”。
……
跟在莫西干头身后，晁席脚步沉重。
“诶，叶哥，这人说认识你。”
十几个半裸的男人，有拿着板砖，有拿着棒球棍，地上还有一把87式。听见莫西干头喊声，齐刷刷的视线转向了他身后的晁席。
卧擦擦擦擦——
特么不是在飘扬红旗下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也不应该有这些东西出现啊！
晁席慌忙咽下口水，舔下干燥的唇，开始后悔死前没看一眼世界背景。
不能跪！
你有过孤身走暗巷，对峙过绝望吗？
晁席有。
他僵挺着膝盖，腿先软了半截。
正对面是个高壮的男人，戴着墨镜，肌肉丰满的上身盘旋黑色纹身。
现场唯一穿戴整齐的，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被堵在墙壁角落，额前碎发垂下，看不清脸。
晁席浑身抖了一下。
杀鸡儆猴！！！
他……他要叫破喉咙了！
莫西干头皱眉，催促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愣着干什么。”
晁席看到脚边有一块青色的板砖，但是——他没法动。
虽然这具身体素质很好，但前世是个废材阿宅，阿宅只会快乐长膘。
晁席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腔孤勇，怒吼一声：“姓叶的！我忍你很久了！是男人就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1v1，pk！一群人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莫西干头张大了嘴，长长“啊”了一声。
半裸男冷笑道：“小子，要挑事？那个组织派你来的？”
靠在墙角的少年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逼装完了，晁席退无可退，硬着头皮，大吼一句：“尔等让开！让你们见识一下，透视眼的力量！”
……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
一分钟后，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
“攻击怎么没效果了！”
晁席满头虚汗，两只脚黏在地上，明明在心里大叫“快跑”，浑身却使不上劲。
刚才的回血buff一消失，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眼前逐渐模糊。
在倒地前一秒，他恍惚中纹身男和莫西干头震惊的眼神，却不是看向他，而是盯着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有什么？
带着些许迷茫和解脱，晁席晕了过去。
——
[“哎呀呀呀，晚了一步。”]
充满怨念的光球在燕禾耳边碎碎念。
[“燕禾大人你就是不识路吧！本统都说的那么详细了，还走岔了三次！”]
[“穿越者要进‘商城’了！不是，大人你把策划书摊开来是什么意思！”]
[“他他他他他怎么直接把透视眼说出来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oh！no！穿越者晕过去了！”]
[“……”]
被机械音吵得头疼，燕禾不爽地掏下耳朵，道：“闭嘴。”
“以后导航直接说前后左右，扯什么东西南北。”
两分钟的路，绕了十分钟。
系统共享时间早过去了，光球一直在耳边念叨着“穿越者危”。
燕禾冷笑，又不是她要钻巷子，关她屁事。
[“但穿越者暴露了透视眼系统的存在，时空局的大人们可能会强行抹去目击者的记忆！”]
光球恨不得化成实体，拽着宿主大人去找穿越者。
但化实体要消耗情绪能量不说，万一被人看到了，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于是光球干着急。
它看出来，宿主大人不仅没有方向感，距离感也很奇怪，加上喜欢抄近路，比起地图导航更愿意相信直觉。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
离得老远就听到穿越者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眼睁睁看着因为能量消耗过度而倒下去的穿越者，宿主大人先平静地扫视一周，视线在房檐反光处停留一瞬，然后不紧不慢地伸手，像拎鸡崽子一样，拽住男人后衣领。
光球震惊。
系统共享结束后，宿主大人没要求关掉镭射眼，现在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最佳状态，但是……这样拎起一个大男人，是不是显得太轻松了点？
没看到莫西干头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吗？
宿主大人却恍若未觉，单手拎着穿越者，淡定地问：“他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莫西干头疑迟，点头。
“如果我说，这家伙在犯青春期综合征，你们信吗？”
一米八的“青春期少年”？！
莫西干头表情复杂。
“好吧。”
见状，燕禾一松手，穿越男泥鳅一样滑到墙角。
她刚才点过人头，除开四个瘦柴见骨，剩下七个。
棒球棍三个，板砖两个。
虎口无茧，姿势不对，87作废。
一对五，如果镭射眼效果如系统所说，可行，但对方手里都有东西，她总得拿点什么。
空手对阵，嫌死不够快么。
她随手捡起一块青灰色板砖，试下重量。
其实还是上手直接敲后颈方便。
如果对方被敲晕了，醒来还要被抹去记忆，就是穿越男和时空局的错。
关她迷路什么事。
光球惊恐地围观宿主大人一套麻利的动作，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个赚零花钱的好机会。
[“大人不用动手！镭射眼控制得好能使人陷入短暂晕迷，再加上商场里三币一瓶的催眠香水，无色无味无毒，用了都说好……”]
燕禾打住推销广告。
“不买。”
[“燕禾大人觉得多少合适，可以打折。”]
光球盯着宿主手上的板砖，小心翼翼地问。
“这些人用不了一瓶，给我拿三分之一。”
光球：[“那个……分装的话，效果也会打折扣。”]
“你卖不卖。”
[“卖！”]
哪有这么讲价的！光球一咬牙，狠下心说。
卖一块能量币总比什么都卖不出好。
再攒几次，它一定能买到香草味数据流！
……
燕禾曾经玩过一个游戏。
两个人干瞪眼，谁先眨眼就输。
这个游戏，燕禾总是赢。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总说她眼睛看久了可怕，渐渐地，就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了。
燕禾在镜子里观察过自己的眼睛。
眼睛很大，瞳仁很黑，右眼转动时有点僵硬，可以反射很好看的光。
总的来说，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那些人真没眼光。
催眠香水效果很好，燕禾久违地玩了一把“看谁谁晕”的小游戏后，一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一番折腾，燕禾有点头晕。
镭射眼毕竟是透视眼第二形态，还要一直控制精神，眼睛忍不住发涩，像戴久了不合尺寸的美瞳，不舒服。
让光球关掉这玩意儿。
至于监控？即使光球不做，时空局也会处理掉。
燕禾一手借力撑着墙，垂下眼睑，拍掉衣服上的灰尘，然后盯着另一只手皱眉，站了一小会儿。
好像忽略了什么。
“……你是谁？”
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在人堆里响起。
燕禾偏头。
虽然关掉镭射眼，但她的视线已经清晰了许多。如果之前是1000度近视，现在最多100度。
墙角有个人，年纪看起来不大，脊背单薄，倚靠着墙。大部分面容被刘海遮挡，视线放得很低，只容下他和影子一小块地方。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
燕禾淡淡收回视线，随口答：“一个路人。”
要么分装的催眠香水有点小问题。
要么是少年的存在感太弱，放技能时漏了他。
燕禾进入这条巷子起，注意力全在解决穿越男捅出的烂摊子上，没关注刚才巷子里发生的事情。
冷静下来后，发现有些蹊跷，于是在离她最近的“尸体”旁蹲下，用手背轻抹一下。
少年顺着燕禾的视线，瞥见她的手，忽然说道：“你能过来一下吗？”
燕禾没动，头也不抬地问：“有事？”
“嗯。我腿麻了，动不了。”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
“你再坐一会就不麻了。”
燕禾抬手闻下味道，嫌弃地变了脸色。
外套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燕禾扭头，看向手的主人——
“拉我一下啊，笨蛋。”
少年抬起下巴，理直气壮的语气。
“谁教你这么求人的？弟弟。”
燕禾甩了下发酸的胳膊，手在空中划出道干净利落的曲线。
根据牛顿第三定律，不能被物体外表蒙蔽，而小瞧了实际重力。
鸡蛋都能砸死人，何况几十斤五花肉。那只白皙漂亮的小手一搭过来，就充满陷阱的味道。
燕禾一个没注意，向前踉跄半步，才稳住身体。
同时，一道黑色残影在眼前掠过，然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什么东西碎了。
她缓缓低头。
赫然是找了许久的黑框眼镜。
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