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邢夫人来访
王府也不好把这事传扬出去,毕竟教“家里去了的主母为救自己的儿子,来上自己女儿的身”这种事传扬出去,倒像是王子腾夫妇苛待侄子侄女似的。
且凤哥儿到底是还未出阁的小姐,得好生护着她的名声。
幸而这事当时发生在正屋里头,能进到正院正屋的下人本就多是王府亲信,人也不多。
王家婶娘素来雷厉风行,不单当时略镇定些就先教人封了正院。待这“小姐被附体”一事略安定些后,便亲记了当日所有见过此事的一应下人的名字。
只说若是此事泄露个一分半点的,也不必查谁说的,便直接问责整个名单上的一应所有人,任谁求情也必不疏漏放过任何一个。
另悄悄请了几位和尚道士模样的人,只说是为着近日自己和凤哥儿屡做些“家里先儿去的人来同自己聊天的梦”。往正屋和凤哥儿住的屋里,做了几场法事和几个小道场。
太医给凤哥儿看的脉象是“惊厥”,很是开了些难喝的药,直喝得邱明明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个大苦瓜。
大概这就是自作孽自己得偿还吧。
可自己这可是为了这穿越白送的“便宜哥哥”能学点好才拼的命,虽然方法有问题,可目的可是想让他学好,做个好人。这不能算是作孽吧,邱明明暗地想。
不过,我大概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如果这都不叫拼命。
再后来,王子腾又给自己兄长写了封信言明此事。收到回信后,王仁到底是回了金陵老家,从此与贾珍及京城一帮纨绔子弟两地相隔了。
王仁这一走,凤哥儿也不“做梦”了,也不“撞邪”了。整个王府也都清净了下来。
“休养”了一两个月,待再请的几个太医和私下求教的几位高僧道士都说小姐无事了。凤哥儿便又开始读书上学和跟着婶娘学家务了。
转眼间,凤哥儿便到了十五岁,已行过了及笄礼了。
这日,王家婶娘将她叫到了正屋。
“凤哥儿,你如今也大了。你那师傅前儿也和你二叔告了老迈,说要还乡。过了这个月,便可不必去上学了。
教我身边的李嬷嬷去教你些出门见客的规矩,咱们凤哥儿也该寻个夫婿了。
前儿,我听说京外有个龙吟寺。求姻缘是最灵验的,等过了清明,咱们便去拜拜去”。
邱明明听得挺懵的,原来这个世界里,过了十五女孩就要议亲了。
“我在现代都二十三了,可还没人敢给我介绍对象呢。我嫂子还说现在见面不问别人“结婚了吗?谈恋爱了吗?”已经逐渐成为社交礼仪。
别人议亲我管不着,我这议亲可万万得避着琏二爷啊。
要不然我这穿越过来后,又是努力给自己争取教育资源,让自己读书识字,又是装神弄鬼收拾哥哥的。
再让我嫁给琏二爷,那可不是辛辛苦苦好多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么?
当下,不嫁给琏二爷依旧是我人生的首要目标。”
《水浒传》里孙二娘有句话,“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
人生有时候还挺怕什么来什么的。
这天,邱明明学完了见客的规矩,正在屋里和李嬷嬷聊天呢。
忽有前厅的人来通传:“赦老爷的夫人,荣国府的大太太来了。太太说了,要叫小姐出去见客呢”。
赦老爷的夫人,荣国府的大太太,那可不就是贾赦的妻子,贾琏的娘邢夫人?
虽以前跟着王家婶娘往贾府和各家宴席去也见过的,但这邢夫人往王家来可是头一回。
还是在自己刚及笄没多久以后。
邱明明表示你能不能别过来啊,孩子是真的害怕……
但是内心再os,再吐槽,再意淫,再脑补也终归是没用啊,还不是要乖乖地到正厅去见邢夫人。
这邢夫人见了邱明明倒是极高兴的:“一眨眼儿,凤哥儿都这么大了。出落地这般好,又难得是个识礼儿的。
我是怎么瞧都爱不过来,可惯常请你过去玩,你都是不去的。
也太规矩了些,倒不像从前两边都亲亲热热的了。”
邱明明内心:规矩些好,规矩些好啊。
但是嘴上还是:“见过大太太,我原是个不懂事的。可二叔婶娘疼惜我,教我得了位好师傅。也略读了些书。知晓了些礼节,自己也知道从前淘气。又大了,便不好总出去玩的。”
说完虽面上毫无波澜,但内心可是心潮澎湃:我出息了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
邢夫人听完又笑了,更点点头。
“虽说王家现如今是武官,可我瞧着二弟和弟妹,可是将这侄女儿养的比那些文官家的闺女还好呢。”
又拉了王家婶娘的手:“我说了你可别不信。去年我们家老太太在南安王府宴席上见了一回凤哥儿,回去可直跟我们夸呢,说是比我和二弟妹都强上许多。我原还有些不服,今儿又见了,倒真是拿我年轻那会儿也是不能比的了”。
几个人一块儿吃了中饭,王家婶娘便教凤哥儿回去睡午觉了。
这王家历来没有歇中觉的规矩,教她回去睡午觉,便是摆明了要支开她,她们两个人好说些话了。
邱明明应了是,便回去了。
回去以后,也只觉得一下午都心神不安的。好在似是瞧出她正不自在,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她。
到了晚间,王家婶娘和王子腾也没再叫她一块过去吃晚饭。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睡前邱明明想。
第二日,用了早膳,李嬷嬷便过来叫她了:“姑娘,咱们今儿不必学规矩了,太太叫您过去呢”。
邱明明就跟着李嬷嬷到了正屋。
王家婶娘瞧她来了,给她让了坐,却只瞧着她笑不说话。
邱明明就挺郁闷的。其实可能,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还是快说吧。
“昨儿,荣国府的大太太,赦老爷的夫人过来。你猜她是做什么来了?”
“她是来给你提亲来了”
“这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也没和你说,其实早两年我这儿就有官媒人递帖子来了。我只说你还小,还不急着议亲,我们府里要多留两年。
可这回荣国府的大太太亲来了,还是替她儿子求亲,就是那个琏二爷,你从前见过的。
这可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他家二太太就是咱家大姑奶奶。
且我瞧着那孩子也好,人是生得极俊秀的,外头瞧着也谦和守礼的。
你瞧着可怎么样呢?
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你父亲去年便来了信,只说自己常年不在京城的。
你又不愿意回金陵,只教我和你二叔替你相看。
咱娘俩儿虽名义上不是母女,可我却是拿你当亲女儿疼的。
必得问问你的意思。”
邱明明听得一个愣一个愣的,婶娘拿自己当女儿疼,她是信的。可那“知根知底的人家”“谦和守礼”说的是荣国府和贾琏么……
也是,要是婶娘和二叔都觉得不好,书里的凤哥儿怎么会嫁过去呢。
不说自己穿过来的切身体会,邱明明从前读书时也觉得凤哥儿娘家应该是对凤哥儿挺好的。
毕竟,书里似乎好几次凤哥儿非法敛财都是打着王家的旗号,或者拿王子腾当庇护伞。和贾琏吵架,更是我们王家如何如何如何。
王家与贾府来往虽不见得多。但若王家是个不大与凤哥儿来往的,或者是待凤哥儿只作泼出去的水的。她大概是不会有这般底气做派的吧。
当然啦,《红楼梦》作为鸿篇巨制。经典中的经典,历来解读的甚多,各家说法常有不一。这只能说是邱明明的个人看法了。
可她现在是穿过来的人,这个世界似乎已因她的到来改变了许多,不再完全是从前那个《红楼梦》的世界了。
她现在识得字,与二叔婶娘甚是亲近,王仁还回了老家由父亲教养。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可以试图为自己的命运做主的。
“回婶娘,或许从前见过,但也并不是这两年了。
婶娘待我一向是盛似母亲的。我便也不瞒着婶娘,若问我的意思,那荣国府我是不愿去的。”
她这话说的落落大方,也不拘礼,更不忸怩。
王家婶娘不由得听得愣了。
“这是为何?那荣国府世袭公爵。虽是降等袭爵,琏二爷将来也必是有爵位在身上的。你若过去,早晚必是个诰命夫人。”
“我若说了,婶娘可别吃心。更别去查问我是哪得的消息。”
“你只管说,我应了你,必不去查问是谁和你说的。”
“我从前随婶娘在外头赴宴时,有次去更衣,因教平儿替我取东西去了,回来时又迷了路。
只得自个儿乱撞着寻路。不期竟进了一个没进过的院子里,听着屋里有人聊天呢。
那几个人只说如今的宁荣二府,比不了从前了。不单规矩松懈,爷儿们也多有贪花的,那琏二爷还未成亲,屋里已放了两个人了。
虽说王公侯府里的公子,成亲前屋里放两个人是常有的事。
可婶娘是知道我的,我父亲为着那位续弦,可是连爵位都不要了。
我自小儿得二叔和婶娘照顾养大,瞧着二叔和婶娘夫妻恩爱的,是再容不下许多通房姨娘的。
若是我给的倒也罢了。
可琏二爷那是成亲前便收了的。
若是合得来倒也罢了。
我若是瞧着不好想撵了,旁人必要说我不贤嫉妒。
可我若是不撵,以我的性子也是必受不了那些闲气的。
婶娘果真疼我,便回了那荣国府大太太,只说找人测算了,我和那琏二爷八字不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