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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2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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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头攒动,我和景澄是走着走着,才发现找不到大家了。

    陈思言买来的糖葫芦还剩半串在我手里,景澄问到时,我吐了吐舌头说:“太酸了。”

    “还吃吗?”他边左右找人边问。

    “还是慢慢吃完吧。”我看着晶莹剔透的糖衣说,“也不是完全吃不下。”

    “跟丢了呢。”他掏出手机道,“不知道这样多久了。”

    人潮推着我们向前,各种糖味升到半空。我又咬了颗山楂葫芦,跟着景澄走到路边的空位。我把那颗一咬开就能让人从头酸到脚的山楂葫芦含在嘴里,凑近看景澄的手机;“哦,白芷前辈接到路竹哥了。”被酸得讲话都含糊不清。

    “店长他们都走到江边了。”景澄敲了敲屏幕,滑出对话框,问我,“怎么办?”

    “什么?”我进一步确认问题。

    “我们再过去应该也很多人。”他解释道,“不好挤进去,外围也没什么好位置了。”

    还有约莫十五分钟烟花表演就要开始了。味蕾被刺激的同时,我逐渐认出我们所谓的位置,是温泉山前,烟花燃放点是在江对面。

    “阿澈,我知道个好地方。”我对他说。

    他没有质疑,“我们去那里?”

    “去吗?”我反问。

    “嗯,先和他们说一声。”他边打字边说,“你记得路吧。”

    “记得的。”我向他保证道。

    是半山腰的一个露天的观光区,以前来温泉度假时,景澄带我去过。从山脚往上走十来分钟就到了,有路灯照明,路面清晰,视野很宽敞。

    我们到达时,几个人家已经坐着上边闲聊,折叠凳上放着小摊装食物的纸杯;树下的小孩,摇摇晃晃地飘向江边的位置。

    我们坐到最后一个空位。月色如水,九里飘香,我们寻到了另一处乐园。

    我扭开水瓶喝了一口温水,治愈了一下我那老年期一样的头痛。

    “不舒服?”景澄偏过头问我。他有点紧张,大概是对我中午摔的那个跟头的后遗症,其实只是因为阳光晃眼,我一时没看清下桥的台阶。

    “没事。”我告诉他只是头有点晕。

    “别是也发烧了。”他担心地问。

    这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模式让我实在不习惯,我不正经地笑笑,试图打散这种氛围:“嚯嚯嚯,阿澈你是不是太担心我了?”

    他果然马上把视线从我身上移走了,:“只是店长让我把你看好。”

    “店长啊。”我重复一声。

    而那对话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看到了。”景澄说。在我一段回忆时,他解答了我的疑惑,“第一晚,我起来看店长情况时,看见羊羊的被窝是空的。”

    景澄第一晚睡得并不顺畅,他醒来了两次,一次留在床上玩手机,一次起来倒了杯水,顺便看店长好点了没。那天发烧的倪森睡得太死,周围动静没有一丝能扰醒他。景澄帮他换了张退烧贴,正准备回去时,视线不经意一带,发现女孩的被铺上并没有人。

    他走出客厅,廊道上吹来一阵风,前门开了。

    推开门,正对着的空花盆里蹲着本该在里面睡觉的羊羊。女孩抱着腿,眯着眼在打瞌睡。

    景澄定住门栓,过去推了推,轻声把女孩叫醒。“怎么睡在这里了?”他问。

    “她说她以前也是睡在那里的……”

    话音未落,前方的天空出现了徐徐而上的火苗,火苗的尾巴在某处戛然而止,一秒后,暗蓝的夜空炸开出数朵缤纷的烟花。五彩缤纷的花球重叠在一起,闪闪发光,灿若星辰,天空刹那间成为了花的海洋。

    旁边的小孩兴奋得直蹦跶,“呜呼”地欢呼着。

    景澄的尾音被花火声淹没了,却有那么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脑海——我几乎能想象出女孩说那句话的语气——

    “羊羊以前也是睡在这里的。”

    我们安静地看着,等到一半时,沿着山路往回走。树影斑驳间,烟花绽开得“砰砰”响,光彩闪过,留下“撒拉撒拉”的声音。

    “不怕吗?”我踩着树叶的影子问,“那样出去,不会怕吗?”

    “不会啊。”景澄回答道,“那样的情况……”他不知为何看了我一眼,开口带着笑意,“开始……习惯就好。”

    在他面前,我对自己可没这样的信心:“我不行,要是我,大概会忍不住一叫,把大家都吵醒。”

    “也不会吧?”他倒是很信任我。

    “会的。”我老老实实地说。

    花火没那么快结束,走到山脚后,我们往店长他们的方向走去。很奇怪,我们似乎都对“应该静静看完整场表演”兴趣不大。我的心有些急躁,它同样“砰砰砰”的,好像有更为要紧的事。

    景澄看不出有这份躁动。空气那么干燥,散落到空气中的硫磺味真让人上瘾。

    我的指尖微微发凉,这种时候——真想牵下手。

    我这么开着小差时,景澄忽然开口道:“明天就要回去了。”

    啊,是这样的,我明白了这份情绪的由来。因为要离开这里了,快要分别了。

    “是啊。”我仰起头说道,眼睛专注着新一轮火花。

    “回去后,我可能会去找他。”景澄说,“好像有挺多事……想亲自问他的。”对于那个称呼,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像是某天在家里抽屉找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本子,翻开一看才知道是谁用过的日记本,可都已经看过了,还刚好是敏感又无法诉说的往事。

    他还是受到过伤害的,他曾经耿耿于怀到不愿将其当作一回事。如果没有忽略,是不是每个人都高估了他的承受能力,在“爱”的分量不足的情况下,依旧盲目地相信他一定能茁壮成长。

    包括我。

    我差点儿以为乐观的人永远乐观,差点儿相信了“幸运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这样的蠢话。不幸的人都不会去治愈童年,反而有那么一部分人却学会将这份痛苦导致的“不幸”转化为处世的力量,他们往往比谁都要看得开,也比谁都要温柔;而治愈童年也不一定是一生,“朝前看”或是“活在当下”也可以成为被标榜为所谓“不幸的人”他们的座右铭,他们会在以后的日子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运。

    如果能回到更早,我要陪你一个童年,既然不行,未来的“我”就来组成你的“幸运”。

    大概是见我不吭声,景澄又问道:“你呢?”

    “我?”我问。最近变得多愁善感,我猜测是不是体内洛樱残留的青春期荷尔蒙效应。

    他看的我的目光过分专注,转让摇摇头,笑道:“作业做完了吗?”

    “啊,对吼!”我拍了下脑袋,“带过来了这几天都没做。”

    “果然啊。”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路竹哥对我们的想念让他在人山人海中一眼找到我们。“嗨,你们两个!”他挥舞着手臂朝我们跑来,“几天没见,你们是不是长点了点?”

    他蓬了蓬景澄的头,然后又上下打量我道:“洛小樱子,你是不是晒黑了点。”

    “当然。”我刮着鼻子自豪地说,“太阳对我是格外怜爱,你可羡慕不来。”

    “哈哈哈怎么不见月光对你格外怜爱啊?”他把掏出一个糖果盒子给我们,白芷前辈在旁边问我们,“还玩吗?还是回去了?”

    “店长他们呢?”我问道。

    “天杨他们说去拿点什么,让我们先回去。”她边说边打开手机,揽过我的肩说,“哎,我们拍张照。过来这边,景澄;路竹,路竹站这边!”

    倪森和天杨姐比我们晚回到半个小时。天杨姐提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我们认识的图案标志。

    就在昨天我们才从苏南那里收到一个一摸一样的小号。

    天杨姐把纸袋放到茶桌上,问我和景澄:“一起看看吗?”

    我们走了过去。天杨姐打开袋子。里面的物品还用一个木盒装着,掀开沉沉的木盖,一个拳头大的圆形露了出来。

    “是什么啊?”路竹探过头来。

    倪森把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浅绿色的茶杯,成人手掌的高度,上面画着一些简单的圆圈和线条,还有一个月亮,一个太阳。

    “挺有创意的呀!”柏芝前辈露出欣赏的目光,低头去绕着杯子看。

    天杨姐浅笑着,她的眼圈微微泛红,强忍着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倪森摸摸她的头,道:“那孩子,还说这是自己以后要用的。”

    “那可能装不下啊。”景澄说。

    “什么呀?”路竹问,“什么装不下。”

    “是花,路竹哥。”我看着那个杯子,笑着解释,“玫瑰很繁茂,所以应该装不下。”

    白芷前辈把杯子捧过去,轻轻翻过去看杯底,然后惊呼道:“哎,你们看,底部还写着东西!”

    “什么啊?”天杨姐闻声靠过去。

    “嚯嚯,这是店长你们的定情信物吧。”路竹看了说。

    眼前的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脑袋贴着脑袋,看着一个普通简陋的陶制品。他们笑得有些傻气,说着一些和天气一样晴朗的话。

    “小樱,来。”天杨姐看我没动,退出一点给我留出一个位置。

    我攥住拳头走过去。我知道那刻着什么。我看到过,这个杯子一直放在倪森和天杨姐家的收藏柜里,后来又辗转被阿澈带到了我们家。

    杯子底啊,歪歪斜斜刻着:“森&天”。拙劣的笔画,又长又短,时深时浅,像小孩子刚学会写字。

    我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大家身边,眼泪就那样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晚大家都很晚睡。我们都在二楼。森店长他们聊到深夜才回房,景澄无聊之下跑来督促我的作业进程,反正,似乎谁也不想这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时,其他人还在睡梦中。

    我快速收拾好物品,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一个人离开去了车站。

    摘自洛樱的日记

    2014年2月25日tue阴

    买了新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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