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去哪里玩成这样了?”天杨姐瞅着湿哒哒的我们问。她让我们直接坐进车里,并不计较座椅和坐垫有可能被弄脏。
我和景澄相视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谁都不好意思说出在河里玩了一下午这样的话。
出了一点小意外,我只能这么说。
天杨姐笑着调高冷气,启动了车子。“你俩今晚在这边过一夜吗?”她问道。
“得看看店长的打算。”我向中间探过身子,“刚才知道这里到那边的大巴之运营到五点半。”
“是啊,现在过去也赶不及了。”天杨姐说道。车内时钟显示距离五点半还有八分钟。
我看向景澄,猜他和我想的大概是同一个问题。他低头点亮了手机,我也默契地发过去一条信息:“你的游戏机还在天杨姐家。”
与此同时,对话框下弹出新消息:“回去先把衣服弄干。”
我看看本人又看看那行字,默契会意:我们这种,坐长途车并不舒服。
“别担心,不回去就在我那儿住一晚吧。”车停在了一辆白色的凌志后,天杨姐打了左转灯,声色温柔,“话说你们怎么跟着来了?不是真的进货吧?”
“呃……是我们早上刚好在店里碰上了店长,觉得他脸色挺不好的,就擅自跟来了。”我往后坐了坐,远离腿边的风口,小声补充着,“你走之后,他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我走之后?”天杨姐快速回了下头。
“嗯,就是你说去、去试婚纱后。”我说道,“店长应该还在天杨姐你家里。”
天杨姐的手指不经意地敲着方向盘,绿灯亮了,我们随着车流缓缓前移。“哼,活该。”听起来像喃喃自语,接着她恢复如常,语气轻松地问,“店里……倪森有刻薄你们吗,比如不排班、不放假、不做员工餐之类的。”
“没有,店长很好。对吧,阿澈?”我转向景澄求取认同。虽然“不排班”说对了一半,但肯定没有刻薄的意思。
“嗯。”景澄点点头。
“喔?景澄在那里兼职时间比洛樱长吧?”天杨姐问。
“是,洛樱这个月才来的。”
“上个月月底。”我拍了下他的大腿纠正道。
“就两天,没什么区别吧。”他不在意地说着。
“当然有。”我并不顺从,“两天就差了一个月了。”景澄顿时无语了,狭长的眼扫过我的手部,看上去是想动手又不能动手的表情,还可能后悔刚刚在河里没出全力。
天杨姐边看路边笑道:“你们两个感情真的很好啊。”
“不见很好。”
“是啊,很好的。”
我们一人一句,天杨姐听后更乐了。挡风玻璃后的摇头娃娃身披蓝白圆点斗篷,骑着一头虎鲸,朝前方勇往直前。
我翻了翻铺在大腿上的毛巾,猛然想到:“哎天杨姐,你怎……”
“我什么?”
景澄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找到心仪的婚纱了吗?”我改口道。
“挑好了喔。”她轻笑道,“下个月,你们要来参加吗?”
“我们也可以去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个小仪式,随便摆了几桌。”她的语气宛如白开水,车子没有半点颠簸地驶上了屋外的街道。
我又自然望向了景澄,寻思有些话该不该问。天真啊,我想森店长今天是算半条咸鱼了,所以至少对天杨姐还抱有着幻想。就像童年不明白“主役”概念,存在着那种幼稚想法,认定了谁是女主角后,就执拗地认定男女主必须在一起。
后面小段路不再有关于森店长的话题,天杨姐自然地和我们讨论晚餐。
门口还是我们出去时的境况,夏日的傍晚天黑得慢,合上窗帘的屋内比屋外要暗上几度,静央央的,走过去看到沙发上的倪森换了个姿势,还在睡。
“羊羊呢?”天杨姐不自觉又放低声音。
“我去看看。”
“好。”
空调是定时关的,那边的羊羊掀了毯子到一边,露出肚皮睡着。“要叫醒她么?“我走到房门口问。
“叫吧,睡这么饱晚上可不好睡着。”天扬姐说,“景澄给几巴掌你们店长,叫他起来了。”
羊羊叫了两声就醒了,她第一眼看到是我也没有惊讶,看来是还认得我,听到我说天杨姐叫她起来后,急急忙忙踢掉被子跟在我身后。
她中途没走稳,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到地上。我回头扶她,景澄出现在门口:“洛樱,店长好像发烧了。”
女孩一听,又急急忙忙扶着我爬了起来,小跑出去。
天杨姐正在沙发旁,她在探倪森的前额,小力拍在对方的小臂上:“喂。”
倪森没有回应,皱了下眉继续睡着。
“爸爸怎么啦?”女孩问道。她嘴巴扁起,不能接受一觉醒来就收到亲人生病这样的消息。
“有点发烧。”天杨姐对她笑着宽慰道,“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的,羊羊不用担心。”
“真的吗?”女孩把目光投向景澄,求助道。
景澄似乎没想到话头会抛到自己身上,他挠了挠手臂说:“嗯,你……店长很强壮的,很快就能好。”
天杨姐打开壁柜找东西,她踮起脚往里翻了几下,回头扫过我和景澄说:“你们两个,谁先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了。”
其实衣服差不多干透了,贴着皮肤那一层凉凉的,像刚撕下来的甜筒包装。
“羊羊,你带哥哥姐姐去浴室。”天杨姐拿着医药箱蹲在沙发旁,对女孩说,“昨晚那个洗澡的房间能记得吗?”
女孩点点头。
“行,那去吧。我等下上去给你们拿点衣服。”
我们跟着女孩上楼,经过阳台时景澄拍了拍我:“洛樱你先去,我去打个电话。”
是要给外婆报平安吧。我看着他走到光亮下的身影,浸湿过的衣物在自然干后吸满了人体清爽的味道,荷尔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传递,扫过鼻子时,我感到脸颊微微发烫。
这不知为何给了我一种不道德感,我收回目光,随女孩往浴室走。
女孩背后的衣服和裙摆起了褶皱,是她午后补充过精力的象征。她走路基本无声,枣色的裙子在这种坏境下很醒目,加上她极自信地带着路,让我从心底生出不舒适感。
到了又一扇棕色门前,她告诉我到了,并帮我打开了灯。
“谢谢你。”
她对我说。
我正捏着那条杂货店买的毛巾,正想走进浴室,也正想这么和她说。她在这种语境下说出这句话,让我着实起了一层鸡皮,仿佛是落入了某个异教的圈套。
“你带我过来,这应该是我要说的。”我盯着她的眼看,生怕错过了任何变形的迹象。
她腼腆地笑了,“不是,我应该说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礼仪?突然之间,我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羊羊你,是不是和天杨姐认识的?”
她低着头,十指绞在一起道:“不是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她。”
“这样啊。”我半信半疑。
“其实我刚刚睡觉的时候想起了点东西。”她左右盼了盼,朝我靠近些。
“什么?”
“我来这里好像是为了做一件以前没做过的事。”
她眼里闪烁的欣喜抹去了我心头部分疑虑,我想了想问道:“以前?是说你的心愿?”
“心愿?”她反问。
“嗯……就是类似你一直想去做的事情。像你说以前都没做过,但是是你很希望实现的一件事。”
“啊,是心愿。”她兴奋地点头。
我看着这么小个头的她,尝试猜测:“没想到是什么吗?以前……你还这么小,是想要什么玩具或者玩游戏之类的吗?”
她看起来比我还有迷惑:“玩具和游戏?那是什么?”
“啊?”我嘴巴张了张,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这时,走廊那边暗了一下,景澄在不远处看到我们,停在那边问道:“发生什么了么?怎么还没去洗?”
“就去!”我朝他放声道,然后看回女孩,对她说,“那我先去冲个澡,羊羊,你去和天杨姐说说这件事?”
她听话地点点头,“会说的。”
“嗯。”我迈进浴室,忽然转身再次叫住了她,“你怎么先告诉我了?”
她还站在原地,因为我的问题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朝景澄的方向看了眼,歪头看看我,说:“我觉得,没什么不能和小樱你们说的啊。”
浴室里,我闭着眼站在淋浴头下,把椰子味的洗发露抹在头发上。
名为“羊羊”的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更让人起疑的。可是实际起到的效果却好像是相反,我竟然因为她的话而有所触动。她说话时的眼睛很干净,那不能是演出来的,毕竟能伪装成一个几岁的小孩,那本体怎么说也该是上百岁的妖怪了。
只是,这种后面衍生出的亲切感,和我刚穿越回来见到相熟的朋友那时很相似,难道……
我边想边打开了淋浴头,水倾斜下来——嘶,好热,是水压不稳了。
摘自洛樱的日记
2013年12月13日fri晴
诗歌朗诵,只要能不和他们一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