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哪里,哪里变了?”博物馆里有种能弹出花香味的钢琴,每敲击一个琴键,会带动对应琴弦和琴槌连接的玻璃器皿,一下一下,弹出不同的花香。弹起的花粉色很轻,昏暗里更不好辨别,每次弹起时,一旦看不清,我总会焦急地问景澄。
那时我尚没培养出对未知足够耐心的观望态度。
告别安昼后,我们解锁了路边的单车,少年在我侧前方的背影,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想不到施工刚好就在那条路上。”景澄说起安昼,“那小孩自己回去了吗?”
“对,他最近住在他奶奶这边。”夜里疾驰的大车迫使我闭了嘴。景澄扭过头来看我,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因什么原因就此作罢。洛桃的电信赠送手机依旧为忙音,樱桃妈妈从奶奶家出来后,又往其他路找去。
施工的半条路围上了醒目的路障工具。是夜宵还是其他原因,通常在晚间工作的工人也不在。路灯灭了一半。我们把单车扔在路边,景澄先一步跨进去,打着手机的光晃了晃。
我对着地图的箭头比照,冲黑暗里喊了声:“洛桃——”
只有类似蝉鸣的嗡声回应。
我不安地看着前方,景澄示意我走在没被围棋的边上,安慰我道:“别急,我去前面一点看看。”
“阿澈你小心些。”我尽力保持镇定,路很黑,但我有一个直觉:洛桃极有可能在这里。安昼刚说施工扩大前,警示措施并不完善,最近好几次有路人不小心踩进坑里的情况,并且根据今天店里那位客人的说法,白天还是有不少人允许从此路经过的。
手机的灯交叉照射着,我再次大声呼喊洛桃的名字。
“姐姐?”像极饿坏了的雏鸟叫。景澄和我惊喜相顾,我又叫了声,声音不再那么紧绷。果然,话音未落就有回应了,“姐姐,我在这里,我……上不去。”
我们跑了过去,那处人行道上有个两米深的泥坑,洛桃站着,拼命抬头往上看。
“洛桃,有没有摔倒哪儿?”灯照了下去,我看到她脸上、身上都沾上了黄泥,恍如一只小花猫,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严重的伤痕。
“手,和屁股摔倒了一些。”她看上去很坚强,没有一丝吵闹,“不过手机摔坏了。”
“手机我们换个新的就好,别怕,马上拉你上来。”这又是一个难题,洞虽不算深,但四壁颇为陡峭,泥土湿腻,没有规则的攀手地方;环顾路面,工人更没留下什么扶手的工具。
怎么办?我不安地扣着指甲,大脑快速运转着,忽然景澄说:“我下去吧。”
“什么?”我欲阻止,“怎么行,你受伤了怎么办?”
他照着洞里一个地方示意我看,“那里有石块可以垫脚。”说完他就已经把手机递到我手里,轻松地耸耸肩,“洞不算深,不会没事的。你在上面拉一下你妹妹。”
“怎么拉……”没等我问完,景澄就敏捷地跳下去了,我把光都集中他俩身上,对洛桃说,“桃子,那是姐姐的朋友,哥哥说他带你上来。”
“好。”洛桃扁了扁嘴,听话地点头。景澄蹲下身和她打了个招呼,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他弯腰把洛桃抱了起来,让她踩在自己的肩上。尽管有了心理建设,被抱到半空的洛桃还是紧张地低呼了声,景澄在底下稳稳地扶着她,好让她能够到洞口边缘。
我伸手抓住她,用力将她拉上来,桃子抓住机会撑在地面上,我往后一使劲,她跌倒在了我身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我。
“没事吧?”我坐起来摸摸她的头,柔声问道。
她把头埋在我怀里摇了摇,我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但她很快又抬起头,咽了下口水说:“哥哥还在下面。”
我看了看前方的身影,笑着说,“你看后面。”
洛桃急忙扭过头去,景澄正随意地拍着膝盖的泥土。洛桃松开我,张开手臂给了景澄(的腿)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哥哥!”她声音带着些哭腔,但即使她是大哭一场,我认为那也无可非议。
景澄弯下身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向我说:“和你妈妈说一声了吗?”
这真是提醒了我。
电话里的樱桃妈妈明显大松一口气,她长话短说地问了我们的位置,又把洛桃叫过去说了几句。
“今晚真是谢谢你。”我走到景澄身边感激地对他说道。我甚至没目击到他上来的过程,只能前后观察下他的关节处,希望没有受伤。
“没事,那洞对我们来说还好,就像深水池。”他微笑着接过我的湿纸巾擦了擦,从裤袋里拿出了两颗扁圆的泥土摊开到我面前,“我在下面捡到的。”
我掐起一颗捏了捏,碰到了那层还带着些软糯的面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有些无奈,但又有某种欣喜。
“盒子还在下面,都压扁了。”景澄看上去也很费解,“真想不出她是怎么掉下去的。”
我把两颗沾了泥的泡芙用纸巾包起来。洛桃已经打完电话,站在后面几步外用一种好奇又疲惫的眼神打量我们。我默默叹了口气,对景澄说:“先回家吧。”
洛桃趴在我的背上。起初我以为她睡着了,感到她的脸换了个方向后,我试探性地叫了声:“洛桃?”
她低低地呜咽回一声。
我往上兜了兜她的屁股,问道:“不睡会儿吗?”
“在下面睡好久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好像天刚刚黑的时候。”她手扶着我的肩膀上来了点,小声地说,“吓死我了,在下面叫也没人应。”
我细细地听她讲在底下发生的事,等她说完蚂蚁钻洞后,我沉默地走出几步,问道:“你怎么走去那边了?”
“啊。”她迟疑了半分,说:“姐姐你记不记得我们有次和爸爸妈咪去吃圣代雪糕?”
“嗯。”
“你说很喜欢软绵绵的、甜甜的奶油,于是我就想再去买点泡芙。”她说起这些话时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落,好像在为什么而懊恼。夜色很清,她讲述的是她与另一个人的事,“我好像总是会惹你生气,次次我都有想是怎样的事喔,然后我发现自己做得确实不够好。不过最近我是不是做得好了一点,你好像又会和我说话了。”
我记起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我搜寻着,希望能传达给她:“有时我会生气,其实不一定是洛桃你做错了什么,可能是学校的事,或者是学习遇上了一些难题,比如那些很难的数学题,因为一时解决不了,就堆积了许多不好的心情……所以,很抱歉让你产生这样的念头。”我说得很慢,到这里时我扭过脖子去看她,她静静趴着,或许是在思考,我也便继续说,“我们是姐妹吧,姐妹啊,是没有隔夜仇的。就算你真的惹到我生气,我也很快会忘记的。”
“嗯。”洛桃累了,没再说话。月亮从云后跳了出来,洛桃的手指像星光点着我的后背,弹着星星不在的乐章。
下午三点,森与翻过了门上的木牌,开始布置内场。
路竹做了一个足够十个小孩吃的大蛋糕,来自太空的宇宙飞船燃着喷射器,噗嗤噗嗤地撞进了森与,我们还有幸获得边角料制作的小甜品。
六点,小孩一个一个地推门进来了,有的家长留了下来,三五个一起坐到边上聊天。
小寿星很醒目,她穿着牛仔布衣裙,被大家围着坐在中间,边看电影边玩游戏。她笑着,很自然地和大家打成一片,但我记得她在父亲离开时露出的寂寞表情。
“妈妈准备给你生个小弟弟了!”有家长阿姨这么和她说道。
摘自洛樱的日记
2013年11月3日sun阴
gqr又在散播我的谣言,她怎么这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