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又是李家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说的正是此时。
喻琳琅换上短打和油布裤下了田，在田里拉起根长长的绳子，稻秧依着绳子插出了宽窄行。
请来插秧的几人很是好奇，却也没多问，顾轩倒是觉得这拉绳子插的秧比随手插的秧好看得多。
一时，顾轩去喻家插秧的事，让村里有些人酸得不行，尤其是有几家的小丫头，恨不得吃了喻琳琅。
几天之后，放眼望去，各家水田里全缀上了绿。
喻琳琅和她娘忙活一上午，特意做了一桌菜犒劳顾轩，眼见要吃饭了，却不见她爹的人影：“阿奶，爹呢？”
“你爹去田里按耙子了。”
“那阿蕴快去叫爹回来吃饭。”
“呃。”
喻琳琅也是来了这里才知，因着水的浮力，有些插得浅些的秧苗会浮起来，把浮起的秧苗重新插进泥里，便叫做按耙子。
饭桌上，放得满满当当的。
贺氏笑得慈祥，不停地给顾轩夹着菜：“阿轩，多吃点儿，这几日辛苦你了，那天要不是你请了人来，不知琳琅要累成什么样儿。”
“多谢阿奶。”顾轩忙道着谢，喻琳琅也给他夹了块肉：“顾轩，真的很谢谢你。”
“琳妹妹，你不用说谢。”
“顾二哥哥，快尝尝，这是兔子肉。”
见顾轩的碗快装不下了，贺氏才停下手来。
顾轩吃相斯文，喻琳琅瞧着他俊美的侧脸，突然觉得她以后嫁给他，或许会很不错，他写得一手好字，对她家着实也不错。
顾轩知晓小丫头在瞧着他，面上装得坦然，心下却是欢喜不已。
一顿饭后，顾轩抱着贺氏为他赶做的夏裳回了顾家，他该回书院了。
农家的活计就是一桩赶一桩，插秧之后便是收麻种豆。
初夏的清晨，鸡鸣鸟叫。
田埂边，草上的露水打湿了喻琳琅的罗袜，她在前面挖着坑，她二妹往坑里扔着豆子，她爹跟在身后撒着草木灰。
放牛娃吹出的曲子和着牛铃铛的咚咚声，听在喻琳琅的耳中，别有一番韵味。
“大姐，过段时日，山上就有山菌子了。”
喻芳的声音让喻琳琅回过神来，她回头扬起笑：“到时候咱们多捡些回来，晒成干菌子，等冬天时用来炖汤，菌子加干笋炖汤可是一绝。”
“好，我最喜欢鸡肉菌了，吃着就跟鸡肉一样……”
“还有松花菌和鸡油菌呢。”
姐妹俩说着，喻成景撒灰到了跟前：“琳琅，你们先挖着，爹去割几把兔子草就来。”
“嗯。”
日头渐晒，父女几人就背起背篓打道回府。
贺氏把饭菜端上桌，皱着眉，一语不发，王晴也是苦着张脸。
喻琳琅端过碗，看看两人：“阿奶，您和娘怎么了？”
“哎！”贺氏一声叹气：“李家那些遭天杀的！今早我让你娘洗了瓦缸，她去咱家的水井里引水，没成想引水的竹子被糟蹋了，井里还被扔了不少石头和牛粪。”
喻琳琅抬起头来，咽下口中的饭：“阿奶，您确定是李家的人？”
王晴接过话道：“咋不是？昨儿我在麻地边割猪草，听见上头有响声，后来就见李家的几个丫头小子从上头下来，你说这事不是他们还有谁？”
王晴越说越气，喻琳琅眯了眯眸子，安慰道：“阿奶，娘，先吃饭！这是小事，咱们吃完饭再说！”
“好！吃完饭再说！”
吃过饭，喻琳琅去自家的水井里看了一番，回家就让她爹准备了半桶猪粪，三人便往李家而去。
贺氏匆忙追上，叮嘱道：“成景，琳琅，咱们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们多顾着点。”
“阿奶放心，我有分寸，您快回去。”
“那阿奶就不跟着去了。”
“阿奶，您放心！您要相信咱们。”说着，喻芳把贺氏往回推了几步。
“嘭——”
喻琳琅一石头砸在李家二房的院门上：“李家二房的老爷子出来！我喻家三房有事请教！”
李家二房也是刚吃过饭，李正昌正拄着拐杖往正房走去，听见打门声，瞬间皱起了眉：“老大家的，快去开门看看！”
“诶。”
赵老婆子从灶屋里冲了出来：“哼！我去看看，她个短命的又来发什么疯？”
哐当一声，院门被打开。
“你个舍物，来咱家闹什么闹……”
喻琳琅只冷瞥一眼，迈步进了李家院内，如同男子那般拱手一礼：“见过李老爷子！”
这让李家的人都有些懵，李月芝见着门外放着的粪桶，不自觉地捏了捏帕子，心下有了猜测。
喻琳琅扬起脸：“敢问李家二房的当家人——李老爷子！咱喻家三房没挖过您李家的祖坟，没踩过您李家祖先的骨头，为何您李家要屡屡欺压咱喻家三房？”
“是您装聋作哑故意纵容，还是您李家的后人只养不教？要知道只养不教，跟养畜生没区别，这样下去会遭报应的，是要绝子绝孙的！”
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李正昌已是面红耳赤，蓦地，他拐杖一杵：“你喻家的一个小辈就如此说话？这就是你喻家的家教？”
“李老爷子，我也正想请问您家的家教去哪了？您的后人毁了咱家的水井，往井里扔石头和牛粪，您到底管不管？若是您李家的今天不去把咱家的水井给清理干净，不弄好引水竹子，我定让您李家二房鸡犬不宁！”
说着，喻琳琅拔出匕首往门上一扎，大门顿时被扎个对穿。
几人一怔，赵老婆子往后退了退：“你说是咱家就是咱家了？谁不知你跟咱家有过节？”
喻芳也进到院中，扬起脸：“哼！我娘看见是你家的人，别想狡辩！要不咱们来发誓？做了此事的人要绝子绝孙！你敢吗？”
“你——”
“你住嘴！”李正昌瞪向赵老婆子，沉声一吼：“谁干的？站出来！”
好半晌，几个孩子低着头缓缓站出来，檐下的李月芝不停地绞着帕子。
李正昌心下叹气，还真是他家的人做的，不耐地挥了挥手：“老二，老三，你们自行去人家喻家清理水井去。喻家的，咱家孙辈惹的事，咱家认！你也快回去，别闹了。”
“李老爷子，我敬您是老人家，咱们挑来的粪还未往您家大门上泼呢，望您以后管好自家后人！”说罢，喻琳琅一把拔下匕首：“爹，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