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家秀才
“你个女娃子！敢推我娘！”李老三一脚踹开篱笆门。
“啊！”一声吆喝。
众人未反应过来，只见李老三被胡乱挥着柴刀的喻琳琅逼得连连后退，一时惊呼声起。
“嗨哟！真砍上了。”
“遭了哇！”
……
“来呀！你来呀！你不是挺厉害么？我喻家好欺负是不是？你有种再指着我试试！我砍不死你！”喻琳琅举着柴刀，气势十足。
李老三甩了甩发麻的手指头，还好他闪得快，只是削去一点皮和指甲盖，“你个女娃子疯了？你差点就砍到人了！”
赵老婆子见状，大腿一拍，坐到地上开始嚎起来：“我的老天爷呀，这没法活啦，寡母子家的要杀——人啦，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快来人啦……”
喻琳琅冷眼看着，她已手下留情，只对着指头削了下去，柿子专挑软的捏，李家的就是欺软怕硬，若真让他们砍人，他们又不敢。
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句，“杀鸡的时候，鸡也是这么蹬腿的呢。”
周围有人哄笑，从村里赶来的张家媳妇杨翠瞥了眼撒泼的人，满脸嫌弃：“你李家的人要脸不？经常跑人家屋里来闹，两个大男人跑来欺负喻家三房的一个小丫头，还就是为了那几个柿子，也不嫌丢人呢？”
李老二拉长个脸：“张家的，关你啥事？与你家有个球的相干，滚远些。”
“呸！你滚一个瞧瞧！你那泼妇老娘骂人家就算了，你两个大男人还想动手，真是不要脸！亏你们还是带把儿的，没一点气量，你们看人家喻家的开过一句腔吗？”杨翠点都不怕，她张家的兄弟可是不少。
“嗨！就是呢，这地下都是湿的，不晓得咋个滚得下去？那水牛要滚泥塘，这人咋也滚了？”
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看热闹的指点起来。
喻琳琅心下感激：“杨婶子，多谢您为我喻家打抱不平，改天请婶子喝茶。”
杨翠接过话道：“大丫头，这有啥谢的？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是家里的老大，你就得要立起来。”
“还不住嘴！”人群后一声厉声呵斥，看热闹的往两边让开。
喻琳琅一眼就瞧见后头跟着的那个俊秀书生，顾轩也瞧了她一眼，见她举着柴刀，似乎没伤着哪，顿时放下心来，刚从书院回来，就听说她摔下了崖，心下担心得紧。
“一把年纪了也不嫌丢人，不是这家闹就是那家吼的！你李家欺喻家三房多少回了？你李家若是觉得双凤村不够好，就搬出村子去别处落户去，我这个里正做得了这个主！”
赵老婆子望着里正，有些不依：“里正，那喻家的挥刀砍了我儿子的手，你咋就不管？你这是偏帮喻家。”
里正张子义沉着脸：“哼！那还不是你们送上门的，你们两兄弟也不像话，你李家看见的就是你李家的，哪来这样的理？看见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个本事去给摘了？就为那几个柿子闹得村里哪都听得见，我都替那老李害臊！”
李老二和李老三白了脸，这里正如今又管起喻家的事了，他们还是有些忌惮里正，扶起他们满裙是泥的娘悻悻离开。
院外还站着几人，里正扫了眼，没好气地道：“家里就闲得很？要不回家舀了饭再来看？”
几人忙摆手，讪笑离开。
喻琳琅上前恭敬一礼：“多谢里正爷爷。”
喻成景也松了口气，他忙道谢：“多谢里正叔，要不是您来，这不知又会闹成啥样呢。”
里正张子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成景啊，你是一家之主，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这性子可是一点也不像你爹，这人要立起来才行，不然后人也得跟着你受气，你说是吧？”
“诶，里正叔，您说的是，我记住了。”喻成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里正又道：“今天我能来都是顾秀才报的信儿，你得谢谢人家。”
几步外的顾轩忙上前见礼，喻成景一脸憨笑：“阿轩，叔谢谢你了，里正叔，走，都去屋里坐坐。”
“成景，我就不去坐了，有事得先回去。”里正双手负在背后，疾步往家走去。
“里正叔，那您慢走啊。”喻成景有些尴尬，他又留着顾轩：“阿轩，你屋里坐会儿去。”
顾轩拱着手一礼：“成景叔，我也回去了，改天再来看贺奶奶和婶子。”
喻琳琅忙唤住他：“那个——顾秀才，你等一下。”
顾轩顿步，他心下欢喜。
喻琳琅几步进屋拿了几个柿子塞到他手里，笑得明媚：“顾秀才，今日多谢你了，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几个柿子，你别嫌弃。”
“谢过琳妹妹。”顾轩耳根微红，小丫头送他柿子了。
“不谢，你不嫌弃就好。”喻琳琅又打量了几眼顾轩，文质彬彬的，一身书卷气，她记忆里，以前见得少，却是经常听到两小只提到他的。
喻成景边支着篱笆边道：“琳琅说的对，阿轩不嫌弃才是，咱家该好好谢你的。”
“那成景叔，琳妹妹，我就回去了。”顾轩心中愉悦，小丫头终于正眼看他了。
”诶，顾秀才慢走！“
送走顾轩，喻琳琅看了眼自家的房子，不是她不留人，实在是她家太寒碜，正房加灶屋共才三间瓦房，猪圈和茅房都还是茅草屋，连间堂屋都没有，她总不能把人请进黢黑的灶屋里去挤吧。
冬月里，天黑的早，喻琳琅下午什么也没干，就跟那赵老婆子吵架了，她想起记忆中的那些事儿，很是糟心。
饭后，一家人围在火堆旁，借着火光剥着灯芯草，大户家里大多用油灯和蜡烛，一捆灯芯草多少能换个几文钱。
贺氏把剥好的灯芯放在桌上，叮嘱道：“阿蕴小心些，别弄断了，断了可是换不成钱的。”
“诶，阿奶放心，阿蕴很小心的。”喻子蕴低头应着，一手剥皮一手拉着。
喻琳琅的手有些粗，她生怕弄断了，只用指甲轻轻抠着，突然想起不久前赵老婆子和张家人吵架的事来：“阿奶，我想问问上回张家骂赵老婆子抢了姐妹亲事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贺氏抬起头来，皱了皱眉：“你个姑娘家，问这些做什么？你切莫学那些长舌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