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柿子专捏软的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床上，喻琳琅盯着漆黑的屋顶，毫无睡意。
大周朝，景帝三年，皇室刘姓，此处乃是凤来县双凤村，这是她捋出来的信息，与她所知的历史对不上。
不知不觉中，她落下泪来，事已至此，她得好好活着，这是她老爸老妈的希望，他们也定是希望她还活着。
“老爸老妈，您们切莫悲伤，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儿在这里会好好活着，只是您们的大恩，女儿只有来世再报了……”抹干了泪的她在心下默默念着。
翌日，天还未亮，里屋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多时，贺氏便提着恭桶摸到外间。
“嘭。”
喻琳琅醒了过来，她伸手摸过她的衣裳：“阿奶，您小心些。”
贺氏应声：“嗯，无事，早摸习惯了。”
门被打开，一阵寒意钻进屋里，喻琳琅打了个哆嗦，如今她娘在月子里，她得早起帮忙做饭才成。
院子里，只余浅浅一层白，她没多看，就去了灶屋，她烧着火，贺氏转着灶台。
天边一团红云，看样是个晴天，正好晒桐籽。
因才下过雪，不能下地里干活，喻成景架好了火堆，便拿着斧头去了后山。
灶屋火堆边，贺氏和王晴搓着纳鞋底的麻线，喻琳琅边捋着麻丝边看着，只见她阿奶用牙齿咬在麻丝中间，两手各牵一头，然后交叠一起，在膝盖上一搓，她还未看清，一根麻线就好了，只是纳鞋底用的麻线粗得多，须得好几根细麻线搓在一起才成。
王晴的动作也不慢，喻琳琅瞧她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些，起身往吊锅里加了水，重新挂在火堆上。
王晴猜到她丫头的用意，笑了笑：“昨儿晚上多亏琳琅，让我多泡了会脚，夜里睡得都踏实了些。”
贺氏口中咬着麻线，吐词有些不清：“这就好，你得赶紧养好了，过些日子，麻地里要堆粪草了……”
喻琳琅接过话道：“阿奶，您别急，等麻地晒个几天，我和阿芳去帮爹的忙就是，让娘就好好养着，在屋里多待几天，您不是常说月子要坐好嘛。”
“那也成，等忙过了，你就跟着阿奶学针线活，你都是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能成亲了，不然以后到了夫家，得遭夫家的嫌弃。”
喻琳琅怔住，随即又想起这里女子十五岁及笄就能成婚，最晚十八岁，寡妇无所出必须再嫁，要不官府就强制婚配，若是实在是不想成婚也行，只要交得起税，她庆幸，还好她没穿到已婚妇人的身上，要不然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喻芳扬起小脸，有些得意：“大姐，你得好好跟阿奶学哦，你还没我绣得好呢。”
“阿奶，以前我都学过，可怎么都学不会，要不就不学了，以后找个不嫌弃我的人家就是。”喻琳琅眨着眼。
贺氏伸手点着她的头，数落道：“你个没羞没臊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由你胡来的？”
喻琳琅秒怂：“阿奶，我就说说而已嘛，您莫当真。”
王晴见此，心下打起了鼓，她家野马是孝顺，可也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人，她有些担心瞒着她的那门亲事。
喻芳憋着笑，她想起了顾二哥哥。
已过午时，暖阳正好。
一家人正吃饭，午饭还是粗粮疙瘩汤。
蓦地，院外传来尖锐的叫骂：“贺寡妇，你出来！给我滚出来！你个砍脑壳的！一家子好吃短命鬼……”
喻琳琅皱眉，她放下碗筷，刚起身就被贺氏拉住：“琳琅别去，你让那浑婆子骂，随她骂去，咱们又不掉肉，别理她就是。”
她有些无奈，双凤村就张家、李家、喻家和顾家四个姓氏，只有喻家和顾家是外迁户，虽说喻家人比顾家人早来二十来年，却比顾家更受排挤，又因她阿奶成了寡妇，早些年被分了出来，那李家赵老婆子欺压她家成了家常便饭，每回闹完都把她家篱笆院墙踩个稀烂，她一眼看见的两个烂木盆就是被李家给打烂的。
她在灶屋门口瞄了眼，篱笆院墙外，赵老婆子左手叉腰，右手指着，骂一句点一下腰，活像只添水的茶壶。
“遭天杀的短命鬼，那柿子树明明是咱家先看见的，你个砍脑壳的去给摘了……”
原来是为了柿子，这可是用命换来的，喻琳琅一把抽过门后的柴刀，正好她要算算账。
“哟呵！你个死女娃子，舍得出来了？你那天竟敢打我孙子，寡母子就养了你这东西，那天咋没摔死你？”赵老婆子面容狰狞，旁边的俩熊孩子也是一脸得意。
喻琳琅也没个好脸色：“你住嘴！别倚老卖老，想要柿子没门儿，先问问你那孙子干了啥缺德事！”
“咋啦？我孙子涂了牛粪又咋了？谁让你去摘的？快点把柿子拿来。”
果然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此话亘古不变，她李家的知晓此事。
“你想得美？咋不回去照照镜子？那柿子树是野生的，你先看见的为何不摘呢？不就是觉得我喻家好欺负么？”喻琳琅发现她好像也不太会吵架。
“嗬忒。”赵老婆子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咱就想留在树上，让它再长长，哪晓得你个女娃子就去摘了！短命鬼，赶紧给拿出来，我孙子要吃！”
“对，给老子交出来。”赶来帮忙的李老二帮腔道。
看来这阵势不小，三兄弟就来了两。
“大姐！”两小只拿着镰刀来到院子里，喻琳琅有些无语，她爹竟空着手出来，还不如她的二妹和小弟。
此时正是饭点，不少人端着碗来看热闹了，指指点点的，就是没有一个上前帮忙说话的。
人善被人欺，她不想吵，更不想挨打，她举起柴刀喝道：“你们李家是不是又想打架？上来试试！我今天就豁出这条命，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来试试！”两小只也举起镰刀，以前他们阿奶只会叫他们忍，他们早就忍够了。
一旁的喻成景却是涨红了脸，他似乎真的还不如他家几个孩子。
李老三觉得好笑，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说得再怎么厉害，也是几个小娃儿，再说他们哪回不是把喻家老幺按在地上打。
赵老婆子气势汹汹的：“咋？还想砍人啊？嘴贱的，看我今天咋个收拾你！”
说着，赵老婆子就朝院里的人挠去，喻琳琅借力抓住赵老婆子的手，用力往她背后一扭，再向前一推，“滚！你个死老婆子！”
适才气势汹汹的赵老婆子被推出院外，她几个趔趄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