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变态
柳呈收到消息的时候手机正投着屏开会，消息显现出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动作利落的将提示往上一滑，在众人的目光下若无其事的继续会议。
等他想起柳默似乎有消息发给他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中午了，他路过偶然听到了员工凑在一起分享育儿心得，他才终于记起自己有个儿子还躺在医院。
他工作忙，社交软件的消息自然也很多，他翻了很久才翻到他儿子两天前给他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他。
印象中一直柳默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因为自己工作忙抽不出什么时间陪他，好不容易挤出了假期他也累的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睡觉，只偶尔从雇的保姆那边听说他病了好了，再汇过去一笔钱，或者是一通电话算是应付了事，他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他一直都不吵不闹的，连接他电话时软软的口气都听不出一丝责怪，反而会叮嘱他多注意休息。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主动联系柳呈，不是缺钱了也不是对他有所抱怨，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他能不能去看看他。
柳呈心软的一塌糊涂，良心久违的痛了一下，他习惯了柳默的听话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像同以前一般毫无芥蒂的接受温枝，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以至于让柳默现在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他一边想着一边直接拨了个电话回去。
“喂？”
没有他预想中少年温软的声音传来，接电话的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男子，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你是谁？怎么拿着我儿子的手机？”
对方短暂的沉默过后再次传来的声音显得比刚才正经许多。
“您好，柳先生，我是小陈，现在是由我负责保护少爷。”
“是小陈啊，默默呢？”
“少爷刚睡着不久，有什么需要我帮您转……”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孟说一惊条件反射就大力的抓住翻转将来者利落的压在身下，看清是柳默连忙松了力道表情一下子变得懊悔又无措。
“嘶——”柳默被他吓了一跳，他睡醒不见孟说想要去厕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男人拿着他的手机跟人打电话，他猜出是柳呈，伸手的同时刚要出声就被孟说一把压在洗手台上，疼的他眼泪的一下子就出来了。
孟说不知何时又蹲了下来，他攥着少年的手腕，白嫩的肌肤上肉眼可见的红痕懊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眼中流露出的心疼跟自责让柳默被烫到般猛的收回了手。
非常怪异的感觉，柳默说不上来，伸手示意孟说将手机给他。
孟说的注意力现在全在他手上的手腕上，视线紧紧随着手腕移动生怕他动作稍微大点伤处就愈大。
尽管事实上他是用手制住柳默的不是刀，也没有什么伤口更不会因为这点小动作就裂开。
可他不知为何还是怕的要死，声音都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半诱哄半强硬道，“少爷，我们先上药，好吗？”
柳默虽然知道孟说对待自己态度不同，却也没料到会因为这么一点，可以说得上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就变得这般魂不守舍。
为什么？他现在无暇顾及孟说，柳呈那边还等着回复，他懒得再示意撑着他的肩膀拿到了被孟说随意丢在柜子上的手机。
那边的柳呈正好好聊着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了然后就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呼，就在他一边呼唤一边往医院赶时少年软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爸爸。”
“默默？刚才怎么了？你有没有事？叫医生来了没有？小陈呢？爸爸现在过来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柳默应付了半天脸上略显不耐，就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
孟说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药膏，正用手沾着小心的往他手腕上涂，柳默心中怪异更甚，垂眸看着男人脸上专注的神情本想拒绝说不用的话语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随他吧。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用着没有表情的漂亮面孔说着最是诚恳的话语。
“什么有空带温阿姨一起来看看我吧。”
“对于上次的事，我也想当面跟阿姨道个歉。”
“我乱发脾气，还误伤了阿姨的孩子，对不起。”
他的小少爷现在心情很不好，从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团瞧着都比平时圆润了些可以看出，他知道柳默家发生了什么，孟说早已将柳默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除却他记忆的漏洞，最近让他的小少爷露出难过表情的就只有那对母子。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小少爷要道歉。
这天底下有什么需要他的小少爷道歉的事情？
孟说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要让柳默难过的人更难过，要让他们统统消失。
他还在想着呢床上的柳默就从被窝里伸出个手有气无力的指使道，“饿了，买饭。”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孟说却整个人突然兴奋了起来，他仿佛有什么特异功能，耳中将柳默的话自动翻译成带着撒娇口吻的‘饿饿，饭饭。\""猛地直起了身子，见柳默终于不再将自己团成一团立刻炮弹般的冲出了病房。
孟说：小狗炮弹发射jpg
其实他方向完全错了，柳默并不是因为道歉而生气，他只是慢半拍的有些别扭，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刚才跟柳呈通话的时候腕间突然一股温热气息贴了上来，他垂头看去的时候孟说已经侧头离去，一脸如常的摩挲着他手上的手腕，仿若那一瞬触及只是幻觉。
但是——柳默在被子里捂着脸，他是亲了吧？是亲了吧？
亲我手干什么？吃药膏？变态吗？
好像还闻了闻，是狗吗！？狗变态！？
柳默愤恨的无声捶床。
闹别扭的后果就是折腾孟说，在他来回医院了八趟跑了十二家饭馆后矜贵的小少爷才屈尊点了头。
后来柳呈打电话过来说是问了温枝，时间定在了明天的中午，届时他们会一起过来接他出院，柳默应下后刚挂了电话就见孟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柳默微微歪头，想明白了缘由，其实孟说伪装的非常拙劣，甚至柳默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在隐瞒，从姚记到接柳呈电话时自称的小陈，他对待自己的态度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保镖应有的，他看着挑拣干净的菜肴，葱姜蒜香菜都被挑出来整齐的码在一边，连柳呈都不知道的，他不吃这些东西。
孟说却知道。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孟说早就认识他，并且非常了解他。
“少爷。”孟说将眼前的糖醋排骨往柳默那推了推，缓声道，“我明天想请个假。”
柳默心底呵呵一声，什么和柳呈是正当的雇佣关系，连身份都是用的别人的，明天柳呈要来了倒是开始怕起来了，他将筷子用力一戳，看也不看就往嘴里放。
刚要开口嘲讽口中的甜腻让他一下子变了脸色哇的吐了出来，孟说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另一只手忙一下一下的帮他顺着背脊。
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他像是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推开孟说对着垃圾桶将刚才吃进去的食物通通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吐不出来了他还是恶心的不住的干呕，眼神逐渐失焦，一开始还能听到孟说的声音，到了最后他竟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剩下宕机般的嗡鸣。
然后嗡鸣也消失了，世界仿若成了水天一色的虚空幻境，他孤零零的置身在其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从病房到了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就被一个奔跑的孩童撞倒在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一双纤瘦的手将柳默牵起，声音软糯尾音微微上扬，堆积在记忆门口的石门多年以来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柳默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女人淡色的长裙，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许愿那张靡颜腻理的面孔。
“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妈妈的吗？”许愿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颊，明明没怎么用力，眼前的孩子看着她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的帮他拭去眼泪，柔声哄道，“怎么哭了呀？”
“是等妈妈等的心急了吗？对不起呀，妈妈给你道歉。”
“你看，妈妈买了面粉，我们回去一起包包子好不好呀？”
柳默这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手指粗短的小时候，女人牵他的时候还需要稍微歪斜着身子，长长的头发随着风卷起又放下，黄昏给女人的身影渡了一层光，让他移不开眼睛。
回到家许愿抱着他洗了手，房子很大，柳默悄悄观察着，确定自己对这里毫无印象。
他一言不发，一双眼骨碌碌的盯着许愿看个不停。
厨房的岛台对此刻的他来说还太过于高，他垫着脚才堪堪能看到在上面忙碌的女人，她手指捏着胖乎乎的面团，发现柳默偷看后又恶作剧的用沾满面粉的手点上他的鼻尖，头发也随意的用夹子夹了起来，有几缕不听话的垂了下来，柳默被抱着放到腿上时被挠的痒痒的。
“今天怎么这么粘人？”女人无奈道，“默默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包子呀？”
“糖醋排骨！”
柳默刚要开口，声音就从自己的嗓子里冒了出来，年幼的他并知晓她正在做什么，几乎没有思考就道出了自己喜欢的菜名。
他似乎并不能控制这个时候的自己。
“糖醋排骨呀？”许愿用着温柔至极的话语，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嗤嗤的笑了起来，“默默跟你爸爸一样口味好奇怪哦，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妈妈可以试试。”
画面一转，房间内柳默睡在一张精致的儿童床上，床边堆满了布偶玩具，布偶用塑料粘成的眼睛在月光的招摇下仿佛有了焦距，窗户开着一小道缝隙，风吹进来撩起窗帘碰倒了放在窗边的敲鼓小猴。
床上的孩童被吵醒，揉着眼睛爬下床捡起，想要再次回到床上时猛地看清黑暗中他的窗边似乎坐着一个人，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的捂着被惊吓到骤然砰砰作响的心脏，这才看清许愿的面孔，她安静的不知坐了多久，见他醒来笑的温柔。
“啊，默默你醒啦，妈妈把包子做出来啦，但是看你睡得这么熟……我们现在去尝尝吧？”
“默默喜欢的话，你爸爸也一定会喜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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