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不得不说，姜果然是老的辣。
韩琇迈进总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周围的环境，将房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不过大抵时间有限，又怕被人察觉异样，她搜得并不仔细。
视线粗粗扫过更衣箱，随手翻开几扇门抽查过后，便匆匆走去了监控台。
她全程背对着更衣箱操作，让段意霜根本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能借着两三条漏光的缝隙偷瞄着她的一举一动。
期间，段意霜生怕暴露，别说是跟姜月交流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到韩琇结束操作，拎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她才终于长吸了口气。
听到沉寂已久的话筒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姜月压低声音，试探道：
“霜姐，她走了么？”
“放心吧，她走掉了！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她发现我了呢！”
电话那头，段意霜拍着胸口顺气，顺便对着话筒一顿吐槽。
“还好我藏得严实，躲在暗处看她从监控台一顿操作，不然咱们的计划就玩完了！”
大概是刚刚脱离紧张的氛围，段意霜整个人都处在精神兴奋的状态，把话题越说越偏。
姜月见多不怪，从她的话中留意到一处细节。
“监控台？”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许多种可能性，她连忙喝止住段意霜的自卖自夸。
“霜姐，能不能仔细检查一下监控台，看看有什么异样？”
段意霜一听她提起正事，赶忙走去了监控台前，眺望着监控画面一头雾水。
视线里，每个监视器呈现出的画面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任何没有损坏的迹象。
这就奇了怪了。
“我没看出什么啊？可她的确从这操作了很久。”
段意霜的话不免令姜月诧异。
既然确定看到了韩琇的一举一动，那韩琇必然是对监控做了手脚。
至于在哪里动了手脚……
对了！
灵光乍现，姜月隔着电话指挥道：
“着重留意一下咱们这层，尤其是我办公室附近的监控。”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并且韩琇回来的目的是去取得证据，那么她最有可能操作的监控画面就是这两个区域。
正如当初事发时监控的损坏，让人无从查证。
倏地一怔，姜月咬紧嘴唇，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日韩琇陷害自己的手段，是不是与当下如出一辙？
正出神，电话里却传出了段意霜否认的声音。
“没什么问题啊……”
不可能！
绝对有问题！
下意识扫视周围一眼，漆黑的环境不方便辨别，倒也是情理之中。
但她不可能现在去打开光源帮助段意霜验证。
因为她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其中一架电梯正在上升。
为了芝麻丢了西瓜是不值当的事，更不能打草惊蛇。
“电梯呢？”
注视着电梯上升的层数正接近自己所在的楼层，姜月攥起指尖，减轻了声音，却按耐不住语气里的急躁。
“电梯有韩琇的画面么？”
在她的追问下，段意霜连忙去寻找电梯监控的画面求证。
可结果仍是不尽如人意。
“诶，奇怪，监控画面里所有的电梯都是空的啊！”
绝对不可能！
难道是空城计？
“楼梯间呢？”
姜月的追问愈发急迫，可任凭段意霜瞪大眼睛都找不出半点问题所在。
“没人啊！”
按理说，楼梯间每一层都安装了声控灯，有点动静就会触发灯源亮起。
连爬了那么多层楼，气都不喘一声，走路还没半点动静，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是鬼，不然完全没道理。
想到韩琇养尊处优多年，日常热爱穿高跟鞋，喜欢身边围满伺候的人，姜月就觉得她必不可能去爬楼梯。
以她多年来对韩琇的了解，就算韩琇的手段不胜其数，也断然不会委屈自己半分。
她一定是乘坐电梯上楼的。
所以……
“不对。霜姐，你再仔细留意一下，电梯不可能是空的。”
在姜月严肃的语气中，段意霜干脆趴在了监控画面前，一点一点比照着不同的细节。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总控制器上发现了端倪。
每台监控器的画面都是实时刷新的，并且有专门控制开关的按钮，但她却看到电梯和市场部的监控被关闭了实时刷新。
“呀，我不知道她怎么操作的，她居然把监控暂停了！”
一边描述着情况，她一边试图操作着监控台的按键，想要把监控画面恢复成原样。
可惜，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想要重新启动必须输入对应的密码，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权限。
“现在电梯和市场部的监控完全是截下来的静止画面，如果值班的保安不着重去看，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不止日期与其他正常的画面相同，就连时间也是分毫不差，这足以一叶障目，骗过许多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当初的监控损坏，一直无法修复。
恍然大悟间，姜月瞥向电梯一眼。
距离电梯抵达只差两层。
说不紧张是假，她想起韩琇刚刚进入总控室时谨慎的态度，迅速打量了一眼周围。
她必须藏起来。
只是办公区虽然看起来很容易躲藏，实则经不起细查，拐角和桌下稍一靠近就会暴露。
该躲哪里去呢？
有了。
借着楼外的光线，姜月来到了段意霜的办公桌前。
她想起段意霜曾经给过她一把钥匙，多次提醒她办公桌下的柜子用来藏零食，是只属于她俩的秘密粮食仓库。
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别的用场。
“韩琇绝对有问题！这么熟练，我不相信她是第一回操作，之前肯定是她动的手脚！”
段意霜也意识到事情另有蹊跷，在电话里的声音激动又兴奋，对姜月的夸赞滔滔不绝。
“姜姜啊，你真是神了！要不是你再三提醒我，恐怕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时间紧迫，姜月无心与她庆祝，只沉声提醒道：
“霜姐，你要冷静。”
说着，她已然拧开了柜门，堆放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忽地涌出，洒了一地。
“对，我得冷静。”
经过提醒，段意霜赶忙拍了拍脸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这就上去，你自己多加小心！”
想起二人之前计划好的细节，她挂断电话，知会了一声还在角落吃夜宵的保安们，随即跑去电梯。
刚想按下按钮，她忽地抬头，看向一旁上升的电梯楼层。
抱着关键时刻绝不能打草惊蛇的想法，她转身跑去了楼道，选择步行几层后再乘坐电梯。
毕竟，让韩琇有所警觉，对今晚的计划而言绝非好事。
与此同时，挂断电话的姜月望着满地散乱的零食无奈至极。
不过眼瞅着电梯抵达，她不再犹豫，果断敛起洒落一地的零食，屈身钻入柜门。
还好她的身材一向保养的很好，不过百的体重足以使她可以轻松钻进两个行李箱般大小的柜子，从而反锁柜门。
只是里面塞满了许多零食，各种膨化食品的袋子抱在怀里，令她不免加剧了紧张，生怕会发出半点声响。
果不其然，电梯铃声一经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便随之而来。
与姜月预想的如出一辙，韩琇警惕地绕着办公区走了一圈。
搜查不时发出的响动频频传入姜月的耳畔，心跳也在愈发靠近的脚步声中剧烈跳动着。
很快，韩琇就发现了段意霜桌下的柜子，在柜门附近停下脚步。
尽管反锁了柜门，但姜月仍是不由地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到僵硬。
此刻，韩琇拉动柜门发觉上锁，眉心不爽皱起。
奈何柜门锁得十分严实，多次拉拽未果，她又顾忌着自己的美甲，干脆咬牙放弃，转身离开。
正当姜月以为她要走远时，渐远的脚步重新拉近。
紧接着，一记重击落在柜门中央，像是被踢了一脚似的。
怀中的零食袋顿时相互摩擦，发出了一阵声响。
不明情况的姜月慌了神，她以为韩琇发现了自己，一时躲在柜子里手足无措。
偏偏韩琇听到柜子里发出的动静后，不屑一哼：
“吃货。”
之后，她的脚步渐远，传出了钥匙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直到确认听到的办公室门开合，姜月才敢长舒一口气。
幸亏平时段意霜有爱吃零食的习惯，虽然以前经常被韩琇骂吃货，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看似不着调的习惯却让韩琇误以为这柜子只装了零食。
不知是好笑居多，还是无奈更多，姜月噗嗤一笑，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趁韩琇进入自己办公室的空档，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柜门。
恰逢段意霜的悄声呼唤传入耳畔。
“姜姜？”
从她气喘吁吁的声音里，姜月听出了她的疲惫。
“你在哪里？”
“这！”
伸手挥了挥，以示回应，姜月想要爬出柜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腿脚发麻。
还好段意霜及时赶到，用最小的分贝帮助她离开了柜子。
“我已经通知保安封锁全楼了，她跑不掉的。”
一边敛着零食往柜门里塞，段意霜一边向姜月吐槽着自己刚刚上楼的艰辛历程，顺便瞥向市场部总监的办公室一眼。
“为了不让那老女人起疑，我快要累死了！先是爬了四层楼，看她下了电梯，我才敢乘坐电梯到楼下，然后我又专门跑了一层上来的，哎哟，好累……”
瞧她满头大汗，粗气频喘的模样，姜月一时觉得她可爱极了，替她撇去遮在额前的碎发。
“辛苦了。”
就算当妈了又如何？
可爱的女人是不分年龄的。
姜月心底如是想到。
“再累也值了，今晚说什么也要把她拿下！”
挥了挥拳头，纵是一片漆黑的环境，段意霜双眼仍是晶晶亮的。
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不过再怎么兴奋也要按照计划走。
“再等一会，能等到老板来最好。”
说着，姜月掏出手机，给老板发去一条信息，通知他一切顺利。
有一众人证，再加上老板出面，这次韩琇想跑也跑不掉了。
段意霜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想要拉她起身，却发现有些艰难。
“你腿没事吧？”
“没关系，过会就好了。”
发麻的腿脚折磨了姜月好一会的工夫，在段意霜的搀扶下，二人掐算好时间，齐齐拦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你要去哪？”
门打开的刹那，姜月打量着韩琇得意的表情，挑了挑眉。
“姜月？！”
几乎一瞬，韩琇势在必得的笑容忽地僵在了嘴角。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错愕地将手背在身后，眼睛睁大了些许。
不用想也知道，她藏得是姜月提前准备好的u盘。
毕竟那条长长的银链泛着微亮的光源，姜月认得出来。
“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在等你这头蠢猪自投罗网啊！”
段意霜这次一改往日低声下气的形象，盘着手堵在了韩琇的跟前。
谁都不知道，为了这一刻她到底忍耐了多久。
“你们算计我？”
被当场抓包，韩琇自然是缺了份对峙的底气，连怼段意霜都不敢，只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呵，我就知道。”
她冷不丁笑了一下，扫向姜月和段意霜的眼神有些凉意。
但那又怎样？
眼下，处于上风的人可不是她。
论职位，也该是姜月高她一头才对。
与段意霜的春风得意相比，此刻姜月的面容冷得像块冰。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如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给我泼脏水？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一步步逼近韩琇，冷凝的视线异常锐利。
带着一种令人不熟悉的冰冷且强大的气场，她的眼神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把韩琇定在原地，久久没能让她动弹一步。
“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这么说话？”
大概从未见过姜月这般有实感的压迫，韩琇心虚地上手一推，打算扬长而去。
“让开！”
挥来的手掌按在了姜月的心口随之发力，毫无准备的姜月不免踉跄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懵了神。
大概也是上了年纪，招架不住狠戾一推，她捂着心口粗喘了几口，总觉得头晕目眩，喘不上气。
“你还敢动手？！”
一见韩琇要逃，段意霜顾不得照顾姜月，连忙拽住了韩琇的胳膊。
韩琇不甘示弱，反手回了段意霜一巴掌。
这下彻底激怒了段意霜，她摸着被扇过的脸颊，怒不可遏。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说话间，她撸起袖子冲上前去。
多年的隐忍在此刻加重了拳脚间的力道，不管不顾地砸向了韩琇的身体，化作了她皮肤上的淤痕和伤口。
韩琇并不甘愿挨打，不断还手，甚至拿指甲划伤了段意霜的脸颊。
越是如此，段意霜越是怒火难消，在抓打中硬生生掰断了她好几根精心保养的指甲，惹得她乱叫不止，也不知是心疼的缘故，还是肉疼的缘故。
不多时，两个人生生扭打成一团，互相扯着彼此的头发，谁也不退让一步。
整个办公室都成了二人的战场，桌案摆放的各类文件被扬了漫天，各类物件摔落碎裂，一片狼藉。
打眼一瞧，摆在笔筒里的那支钢笔，这会也不知了去向。
藏在韩琇手心的u盘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面，安安静静地泛着一缕寒光，与当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姜月不适的症状有所缓解，懵然抬头看向二人，满目愕然。
这会她根本顾不上去捡u盘和钢笔，赶忙起身试图分开她们。
奈何二人缠斗在一起，难舍难分。
“霜姐，别打了，快松手！”
姜月用力掰开韩琇擒着段意霜的一只手，结果反倒给了段意霜反击的机会，一拳砸在了韩琇的脸上。
“老娘忍你很久了，你这个臭女人！老巫婆！”
那张精心保养过的脸，此刻早已面目全非，淤肿不堪。
可是越看韩琇如此，段意霜就越爽快。
姜月夹在二人其中拉架，根本无济于事。
终于，走廊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还不赶快停手！”
伴随着制止声响起，三人皆是停下了动作，回头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