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翌日。
姜月带着行李踏上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无需请假，无需大费周章地安排接替人手，没有工作的牵绊，没有任何的顾虑。
她开着车穿越各座城市，感受着各地的风土人情，留下了许多美好的纪念。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无忧无虑的体验。
时隔多年，她的朋友圈居然更新了一组动态，更罕见的是她对着镜头自拍，笑容轻松惬意，全然没有了平时冷淡的影子。
她的改变对许多人而言是猝不及防的，甚至连她的母亲都感到十分的不解，打来电话询问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呢？
当放下一切负担，身边再平常的事物也会迸发出勃勃生机。
只不过，直至她抵达佟雾所在的城市，她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到来。
而二人的聊天也仅是停留在佟雾以为她在旅游放松心情而已。
天色已晚，本该休整一番，可姜月不知为何静不下心。
在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她迫不及待开着车赶往了影视基地，那里正是佟雾当下拍戏的地方。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佟雾在这，当然是因为佟雾告诉她的。
每更换一处拍摄地点，他都会告知位置，还会把附近的美景分享给她。
一开始她并不习惯，只是佟雾坚持这样做，久而久之她也就适应了他的汇报模式。
刚下车走了几步，只见拍摄基地的门口围满了人。
她试着靠近片场，发觉许多人都举着写有佟雾名字的灯牌，以及各式各样的横幅。
也有围观的路人举着手机自拍、录影。
人们将片场大门的区域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嘈杂的场面一度震撼了姜月的感官。
她尝试站在最外层的位置踮脚，却根本看不到片场里面的情形。
偶尔能透过人群中的缝隙，看到里面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瞧见佟雾本人。
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止大家的热情么？
比起他们，姜月忽然觉得自己生出的那一丁点热情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以为自己的到来会让佟雾惊喜，可是放眼身边的人群，他们各个都是为了佟雾而来，近乎疯狂的热情将她的期待吞没。
置身于人海，她安静的样子与身边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某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居然在期待一个对热情司空见惯的明星，会对自己的到来给予回应。
产生的一连串想法，让她眸中闪烁的光芒泯灭在众人兴奋的言语间。
恰逢此时有几个女孩提着很长的一条横幅海报走来，上面是写给佟雾的应援标语，看起来像是佟雾后援会的成员。
“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都有份，不要抢，不要伤了姐妹们的和气！”
其中一个领头的女孩一边发放记号笔，一边吆喝着秩序，态度十分亲和，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也没有其他家粉丝那般趾高气昂。
姜月难免被她们的吸引了目光，但很快被蜂拥而上的人们挤到了最后。
霞光消退，夜幕降临。
佟雾仍没有出现在视野之中，而人们的期待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减半分。
仅存的那一份热情在等待里逐渐被磨损殆尽，姜月熬不下去，转身打算离开。
却不想正好与走来的女孩撞了个照面。
“给！”
女孩并不恼火，反倒朝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姜月微怔，打量着女孩递来的记号笔，迟迟没有接过。
沉默须臾，她好奇道：
“请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曾想话一出口竟引起了周遭粉丝的质疑，也招来了许多疑惑的目光。
“你怕不是个假粉吧！”
“看来是个想浑水摸鱼的，大家当心，别让这种人得逞！”
随着几位粉丝的质疑，姜月顿感四周望向她的眼神变得极其不友好。
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么？
“别这么说！”
递笔的女孩一听，连忙出声制止，可她这样做也平息不了众人的疑惑，索性她只好试探姜月。
“姐妹，能否问一下，你是来干嘛的呀？”
“我是来找佟雾的。”
姜月懒得辩解，实话实说，不料旁人听后皆是不肯相信。
“我们才不信呢！”
“要真的是佟雾粉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
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让姜月感到头大。
见众人拦住她的去路，她一时半刻也走不了，索性追问：
“请问是什么大事？”
她不记得佟雾除了拍戏有什么事要忙，当然也可能是佟雾没说。
“你真的不知道么？”
身旁的粉丝挑眉，十分不相信她的身份，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来捣乱的别家粉丝。
周遭的许多人也加入了质疑她的行列。
姜月虽是烦闷，却不得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是最近才了解佟雾的，觉得他人不错，演技又得到了大众和业界的认可，所以才想来看看他……”
话音刚落，身前的女孩笑逐颜开。
“哎呀，姐妹你早说嘛！她们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见女孩完全没有计较，聚集的粉丝也不再刁难姜月，在其他后援会女孩疏散下走远。
视野开阔，紧张的气氛倏然缓解了许多。
既然来此一遭的目的是了解佟雾，自然需要听一听他在粉丝中的评价是如何的。
“不会。”
抱着这种心态，姜月摇了摇头，接过女孩递来的记号笔。
“请问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奥，是这样的，马上就要到佟雾的生日了，我们集思广益，打算把各自准备的礼物送给佟雾，顺便每个人在这张海报横幅签上名字，希望把自己的一点心意都传达到他那里，鼓励他继续加油前进！”
听着女孩兴致勃勃的讲述，姜月的心仿佛坠入深潭，一点一点下沉，直至淹没。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在他的眼里，自己还没有他的粉丝重要么？
可他曾经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难道净是些哄骗她的花言巧语？
仿佛一下被抽空了力气，姜月试图收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发现使不上力。
“他的…生日？”
“嗯！”
见女孩笑着点头确认，她忽地跟着笑起。
似是自嘲，似是讥讽。
“他收到这些礼物一定会很开心吧……”
望着后援会女孩们收集到各式各样的礼物，她眸底冰冷一片，身体也冰凉一片。
那座压在她心头尚在消融的冰山，如今又刮起鹤唳的风声，飘起一场寒冷的大雪。
“姐妹，你要加入嘛？”
在女孩的询问下，姜月含笑颌首。
“也好。”
人生如戏，相逢一场，就当是留下一点纪念。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月揪开笔帽，在女孩的示意下走向横幅，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是当她走近一瞧，巨大的横幅已然签满了大大小小的名字。
尤其是居中的位置，简直密密麻麻，找不到半分空隙。
姜月最终在一处边角的夹缝处签下了名字，渺小且不起眼。
看着有些狂热的粉丝在海报上用很小的字体表达的心意，内容不乏露骨的表白词汇。
再抬头看，她发觉许多女粉丝的颜值并不逊色，甚至各个貌美如花。
清纯的、美艳的、娇柔的、高冷的……
原本对自己颜值还保留着一些自信的姜月，这会已然失去了信心。
是啊，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肯为他付出的人也数不胜数，而自私又冷漠的她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居然还奢望他们能够有所发展……
他可是演员啊。
那些情绪的拿捏，那些动听的情话，不过都是他信手拈来的东西！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信了。
“有准备送给佟雾的礼物嘛？我帮你去放。”
“稍等。”
在女孩耐心的询问下，姜月拉开挎包，寻找着她从法国给佟雾带回来的伴手礼。
这样了结也好。
不用尴尬地见面，也无须多余的纠缠，轻松地就可以把一切结束……
可是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顺利。
她走得过于匆忙，将伴手礼落在了酒店。
“不好意思，我来的太匆忙，把礼物落在酒店了……”
目光失色，姜月合上挎包，面容微微泛白。
“没关系，下次带来也可以。”
“谢谢。”
“都是自家姐妹，应该的！”
与女孩道别，她彻底泄了气，仿佛丢了魂魄的木偶，呆呆地朝离开的方向走去。
木然地迈动脚步，耳畔响起的兴奋叫喊没能引起她的关注，激动冲向片场的粉丝一一略过她的眼前。
她全然不为所动，只安静地注视着脚下的路，脑海里不停闪过佟雾昔日的模样。
他说过在他这她随时重要的……
假话……
全都是假话么？
回忆间，身后响起一阵驱赶声。
“麻烦各位让一下，挪一挪地方，给佟雾让出一条宽敞的过道！”
原本粉丝们谁也不肯退后半分，可一提到佟雾，大家纷纷退后，自觉让出了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道路。
只是率先出来的工作人员和保安们过于莽撞，动作粗鲁地推开了挡路的粉丝。
而姜月也被视为挡路粉丝的一员，被保安狠狠地推搡一把。
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磕得手臂生疼。
“你们怎么回事？公司雇你们来是保护大家安危的，不是来伤人的！”
在粉丝们反抗的议论声中，一名女工作人员出现，一边训斥着保安，一边向姜月赶来。
“真不好意思，来，我扶你一把。”
“谢谢。”
在女人友好地搀扶下，姜月耗尽力气站起身，却几番摇晃，如同遭受了一场剧烈的打击。
“不客气……”
话还没等说完，女人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几乎不可置信的神情打量着她。
“姜月？！”
当她开口叫出名字时，转身欲走的姜月微怔，疑惑地回看着她，十分不可思议。
“你认识我？”
打量着身前陌生的女人，她实在是想不起自己与她有发生过什么事。
但偏偏对方跟她说话的语气格外亲热，就像是熟识的老友一般，搀着她走去了片场外的门卫室。
“可不嘛！何止是认识呀，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先来这边坐吧。”
半信半疑间，姜月已然坐到了门卫室的椅子上。
“你怎么来这了？佟雾知道嘛？”
对方亲切地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转头不好意思地笑起，做起了自我介绍。
“哎呀，你瞧瞧我这人的脑子，还没给你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宁菲儿，主要负责佟雾的商务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