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大抵是在国外，没人能识出身份，佟雾表现得有些肆无忌惮。
区别于在国内时的遮遮掩掩，他坦诚地弯着眉眼，笑意浓重，丝毫不加掩饰与姜月在一起时的愉悦。
途径一座喷泉广场，恰逢遇到街头表演，他拉着姜月凑上前，站在人群里一同观赏着节目。
向来不喜热闹的姜月，生平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
她僵硬的表情在表演者一次次新奇的呈现下愈发生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佟雾转头看过来时，她竟发觉自己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没等她细想，佟雾已然带她跑出人群，走进了一家本地的高档超市。
“姐姐要这个么？”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要不要试一试？”
……
耳边佟雾的询问接二连三地传来。
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边问，一边往车里塞。
姜月望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又看了看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不禁有些伤脑筋。
虽然这里尽是些她没见过的产品，包装精美，五花八门，但价格实在是过于昂贵，哪怕她能够承担价格，仍是觉得过于奢靡。
正出神，窜出视野的佟雾拿着一块试吃的小蛋糕回到身边。
“姐姐，这个超级好吃，快尝尝！”
说着，他把蛋糕举起，递到姜月的嘴边，固执地喂她吃下。
“好吃么？”
见她咽下，佟雾眨了眨眼睛，满脸期待。
“嗯。”
姜月点了点头，回味着味蕾间蛋糕的甜腻。
其实她以前很少碰甜品的，她觉得她受不了过于甜腻的食物，再加上每当吃到总会想起一些辛酸的往事，实在是搅扰心神。
可当她看向佟雾时，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蛋糕的喜欢，出于感激的心意，她索性上前，用不太熟练的法语向服务员说道：
“你好，帮我拿一个。”
只是刚接过一块包装好的蛋糕，佟雾就摇了摇头，坚持道：
“一个哪里够吃？要两个！”
说着，他转身笑着看向服务员，指了指蛋糕，比了个二。
即使语言不通，但动作已然传达了想要表达的意思。
服务员会意，包装了一块新的，递到了他的手中。
看到购物车满满的一堆零食上又添了一份蛋糕，姜月难免有些崩溃，试图制止：
“这块蛋糕是我要买给你的，你自己吃就好了，不用给我买。”
结果佟雾却道：
“那可不行！”
他的语气坚决，噘了噘嘴，模样倔强又委屈。
“这么好吃的蛋糕怎么能让我一个人独享呢？姐姐不吃的话，我就不吃了。”
“……”
姜月当下到底是被佟雾给拿捏住了。
她愣神半晌，看了一眼身前的购物车，分辩道：
“这满满一车的东西太多了，我吃不了的。”
谈起这些，她颇有几分无奈。
自从跟佟雾相处以来，她不过百的体重马上就要到达临界点，甚至有一条带来的裤子都系不上扣子了，属实令她不爽。
再这样放纵下去，她衣柜里的衣服恐怕就没几件能穿的。
就算姜月平时以工作为重，但她对自己的要求和身材管理也没有半分懈怠。
毕竟只有自律的人才能把工作做到完美。
哪知佟雾异常坚定，非要把蛋糕放进购物车。
“那就带回去屯着，不怕浪费，就怕姐姐饿了找不到东西吃。”
她又不是猪！
姜月几番想要张口分辩，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高挑的背影，负气地咬住嘴唇。
没走多远，佟雾突然驻足，停在了红酒的货架前。
只见他的视线扫过一排又一排陈列的商品，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直到发现了目标，他惊愕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啊？这酒怎么这么贵？”
他取下酒瓶，皱起眉头仔细地查看一番，试图找出它贵的原因。
“这家超市是他们这最高档的消费场所之一，价格自然会贵。”
见他格外认真的神情，本不想说话的姜月鬼使神差地发了话，顺便制止他想要买下这瓶酒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咱们去结账吧。”
想着他还要赶凌晨的飞机飞回国内，姜月瞥了一眼时间，试图拿过他手中的红酒放回货架，却不想佟雾固执地抱在了怀里，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来法国不买红酒，就像炒菜不放盐，吃饭不拿筷子！这怎么行呢？”
说话间，他眨了眨眸子，澄澈的眼睛在明亮的光源下闪闪发光。
“我决定了，必须要让姐姐尝尝这最好的酒！”
好像无论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姜月，他就会觉得无比值得，扬起嘴角的弧度也跟着甜了几分。
“没必要的……”
看他抱着酒瓶不肯撒手，姜月困扰地叹了口气。
但不得不说，此刻她的心头竟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淡淡的，很轻柔，如同一缕朦胧的薄雾盘绕于冰山周身，将崖顶的寒冰悄悄融化成雪水，流淌进山间化作一条小溪蜿蜒而下。
可佟雾并不乐意姜月这样说，气鼓鼓地打断道：
“怎么会没必要？在我心里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姐姐！”
“……”
那较真的语气过于执拗，却又格外炙热。
姜月还是难以承受得住他的眼神，慌忙闪避，无言以对。
趁此时机，佟雾抢在她的前面付了款，并且自己提着所有东西离开了超市。
“会不会很沉？我可以帮忙的。”
看了眼价格，姜月悄悄给他转了账。
再抬眼时，佟雾已然左右手各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虽然笑容满面，可姜月的内心难免不舒服。
正当她弯下腰，打算分担一些重量时，只见佟雾眉头紧锁，两只手也将袋子攥得更紧。
“我要生气了！”
“……”
姜月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心，怎么会惹他生了气？
再看他摆出的这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以及周边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的疑惑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呢。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姜月正要开口，却被佟雾抢了先。
“姐姐是怕我提不动么？我可是天天有在健身的呢！”
生怕她不信，佟雾拎起沉甸甸的袋子撸起袖口，露出了手臂结实的肌肉。
上臂的隆起令姜月睁大了眼睛。
本以为这次见他比以往清瘦了不少，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却没想到他这么瘦高的一个人肌肉却如此紧实，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姐姐不许不相信我！”
被他的执着打败，姜月颇为无奈。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两只手提着这么多东西，我却两手空空的，叫别人看去像什么样子。”
瞥了一眼身旁的路人，他们的目光还是充满了十足的好奇。
大抵是幼时的经历，让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盯在自己的身上。
不，是非常厌恶。
当下，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人少的地方喘一口气。
不料佟雾倏然笑起，凑近她的身旁挡住了过往行人的视线，低声道：
“怎么会？能帮姐姐提东西可是我的荣幸，别人看到都在羡慕我呢！”
“……”
青稚的音色在微风中漫散，缱绻在耳鬓摩挲。
视线里，佟雾正专注地凝望着她。
他那俊秀的轮廓在路灯下，嵌了一层温和的光晕。
调侃与玩笑的神色在他眉眼中尽数褪去，只剩下认真而纯粹的温柔。
顷刻间，有什么东西悄悄变得柔软。
姜月似乎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积雪融化的声音。
剩下的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只知道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塞纳河畔的岸边。
“姐姐快看！”
顺着佟雾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轮弯月挂在上空，那抹清白的月辉映在河面，在斑斓的波浪间愈发光洁。
夜静，风轻，月明，过于美好的景色将塞纳河渲染成了一幅画卷，叫人赏心悦目，驻足流连。
“是不是很美？”
说话间，佟雾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悠长的光亮，仿佛注视着温暖的希冀。
夜风浮动，轻轻撩起了他额前的发和衬衫衣角，隐隐带出一抹甜橙香气，送到了姜月的鼻间。
“嗯，是很美……”
相较于佟雾对景色的痴迷，姜月却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
她发觉他长大了很多，分明的轮廓棱线，英挺的鼻梁，以及不时滑动的喉结，都在描述着他不再年少，已经是标致的成年男人。
可他的眼角眉梢间却悄悄藏匿着几分稚气，在月色的映照下格外纯真。
这叫她想起了以前，自己也曾趴在窗沿，欣赏着寂寂夜色的光景，很美好，也很单纯。
“在我眼里，姐姐只会比眼前的景色更美。”
伴随着声音传来，佟雾转过了头，对上了姜月的视线。
宛如一根紧扯的弦绷断，姜月倏地眸子大睁，剧烈地心跳引得她脸颊如火在烧。
而此时，佟雾的脸颊也泛起了一抹红。
似是有意逃避微妙的气氛，他抓了抓渐粉的耳朵，转身轻咳：
“真、真是的，突然发现长得好看根本没用，风、风吹过来还是会冷！”
磕磕巴巴地说完，他忍不住偷瞄姜月一眼，却又生怕和她对视，赶忙又回过身去，抓着头发很是苦恼。
那模样在姜月看来居然有些好笑。
她噗嗤笑起，望着同样红透脸颊的佟雾生出了些许别样的感受。
不再是五味陈杂的纠结。
不再是被动等待的彷徨。
而是想要占据和拥有的冲动。
想起段意霜曾说过的话，她现在有些明白了。
思忖间，有些被搁置的填空题已然有了答案。
“佟雾。”
“嗯？”
“在我回到公司之前，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