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偶有冷风飘过，在夜色渐浓的街道上盘桓不散。
“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去说假话，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没有了外衣遮挡，佟雾立在风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犹豫许久，他缓了口气，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攥紧，似是下定了决心。
“是，没错，我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他抬起头，对上姜月疑惑的视线。
冷风里，他的双唇冻得有几分泛白，那双精致的桃花眼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下显得湿漉漉的，看起来委屈而无害。
听到他的发言，不免印证了姜月之前的猜想。
她并不惊讶，反倒异常冷静地答道：
“如你所见，除了归还你当年送我的钢笔外，我现在也给不了你什么。”
论钱，他这位影帝级的演员总该不比她差，犯不上图财一说；
论色，她的颜值或许不差，但跟那些明星比起来，还是会黯然失色，略逊一筹；
论资源，她不过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市场部总监，并且现在受人诬陷暂且停职，根本不值得巴结。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拎包里翻找出那支钢笔，递到了佟雾的跟前。
华丽的笔身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宛如星河璀璨，熠熠闪烁。
似是被那抹闪亮的颜色灼伤眼睛，佟雾只垂眸看过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
“我说过，送给姐姐的东西我不会收回。”
他轻轻按住她的手，将递来的钢笔压下退还。
“况且我要的东西姐姐一定给得起，但我不急着要，我只想等姐姐自愿。”
街道的喧嚣盖不住他声音中的坚毅，霓虹灯牌的缤纷色彩也遮掩不了他眸中亮起的希冀。
此刻，他双眸澄明，目不转睛地望着姜月。
清浅的月色被他眼波搅碎，融成瞳孔深处的温柔。
那种温柔颇具力量感，会让姜月瞬间变得无力抵抗。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微怔片刻，她迎着他的目光，试图追问答案以作了结。
刚才激动的情绪悄然散尽，只剩一地茫然。
视线里，佟雾稍稍拉近一寸距离。
宛如荧幕里的主演，他弯了弯眉眼，拉起她的手，轻捏着她的指尖，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四周的事物仿若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唯有他清晰可见。
“我想请姐姐多给我一些耐心和时间，我们从朋友开始做起，慢慢了解彼此，好不好？”
他的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温柔，可语气中却带着少许不容置疑的执着。
纵使夜风寒凉，甜橙味的香气始终将姜月包裹在温暖里。
“只是这样？”
她一时懵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所做的这一切，难道只为了和自己做朋友么？
疑问骤生间，佟雾将她的指尖轻攥。
“emmm，不止。”
故意拖长尾音，他佯装苦恼地摇了摇头，笑意却更盛。
“果然。”
闻言，姜月眸色一黯，声音低低的，使不上力。
而她的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连甜橙味的香气都无法覆盖其中溢出的苦涩。
见她神色闪过一丝失落，佟雾不再拖延，开口道：
“我想贪心一点，请姐姐给我一个机会。”
他收敛笑意，态度恳切而严肃，完全没有了刚才开玩笑的意图。
“什么？”
姜月重新抬起眼帘看他，不免带着一分警惕。
此时，天色已然沉暗，缀满霓虹灯的街道熙来熙往。
可即便周遭喧嚷不停，仍是不足佟雾音量的十分之一。
“追求姐姐的机会。”
橙色的路灯下，他的发梢与唇角皆是如同染上了蜜一般，柔和而温暖。
“……”
只一瞬，姜月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呼吸和心跳随之乱了节拍，身体每一处都在变得愈发敏感。
尤其是在他温热的掌心贴附在她的掌心刹那，灼热的触感彻底点燃了她的心跳，怦怦不止。
他的目的居然是……
“为什么？”
甜橙味的香气顺着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一点点侵占了姜月的神经。
脑袋空白一片，她怔怔地看向他，思绪霎时宕了机。
“因为我喜欢姐姐，很喜欢很喜欢。”
回答的过于简洁直接，连半点迟疑都不曾有过。
佟雾的脸颊本就皙白，这会隐约透出淡淡的红晕，彻底点亮了入夜后沉闷的光影。
不知是他的目光太过明亮，还是周围的灯光太过刺眼，姜月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脸颊也变烫了几分。
她不敢再直视佟雾的眼睛，低头望着鞋尖。
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嗓子被烧得干哑发涩，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恰逢冷风袭来，将街道两旁零星长出嫩芽的树杈刮得乱晃不止。
侵骨的寒意一时刺痛了姜月腿脚上的伤势，令她咬紧嘴唇，皱了皱眉。
“如果姐姐给了我机会，而我却走不进姐姐的心里，那只能说明我没本事，我会放弃，再也不纠缠在姐姐身边。”
语气明显一滞，佟雾似是察觉到她的痛楚，不顾冻在冷风中的自己，连忙回身蹲下朝她示意。
“夜里风凉，既然姐姐的脚受伤了，就让我把姐姐背回去吧，好么？”
他语气诚恳，透着浓浓的担忧。
如他所言，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关心她的男人出现。
虽然身后的光线仍勾勒着他微红的耳轮，但他早已将告白的事抛却在脑后，一心只惦记着她的伤势。
“我可以自己走……”
虚幻感浓重，姜月头痛迈步，却不想脚下虚浮，令她腿脚一软。
顷刻间，一股温暖的甜橙香气涌入鼻腔。
再睁开眼时，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靠在了佟雾的怀里。
本就滚烫的体温这会将她体内的血液温度升得更高。
她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只能贴在他的胸口粗粗喘息。
见她的状况有些糟糕，佟雾着实心疼，眉头紧锁。
“姐姐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放心呢？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说话间，他不顾路人投来的眼光，迅速把姜月横抱托起，径直朝小区内走去。
别看佟雾身型瘦瘦高高的，其实手臂上的力量非常扎实，一路稳妥地抱着姜月上了楼。
姜月全程贴靠在他的肩侧，脑内一团浆糊，整个人木木的。
就这样，佟雾抱着她来到了她的公寓内。
朴素的颜色，简约的线条，宽敞的屋子看起来极为空阔冷清。
一切事物在夜色的笼罩下愈发冷冰冰的，像极了一个豪华的办公室，反倒没有半分家的味道。
佟雾只扫过布局一眼，便匆匆把姜月放在了沙发上。
之后，他替姜月量了体温。
378°。
算是低烧的范畴，倒也无需担心。
但佟雾可不这么想。
他急忙询问药的所在，找出退烧药，端来一杯热水喂姜月服下。
“姐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坐在马路边冻着呢？”
既是心疼，也暗暗带着一丝埋怨的意味。
佟雾一边碎碎念，一边马不停蹄地给姜月的脚伤抹药。
“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只会病得更重！”
说着，他还有些气恼，嘴巴翘得高高的，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是一点小感冒而已……”
姜月这会有气无力地卧躺在沙发里，眼睛勉强只能睁开一道狭窄的缝隙，视线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
那道模糊的身影，和温热的触觉，居然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除了母亲外，佟雾是第一个踏进她家门的人。
“姐姐不许这么想，以后我绝不允许姐姐有一丁点的小感冒！”
带着几分严肃，佟雾气恼尤甚，似是郑重地向她说出承诺。
这不免让姜月恍神。
眼下，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她不曾拥有过的经历。
以前无论是感冒还是受伤，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扛。
开心和不开心的事都找不到人倾诉。
那些难熬的黑夜，孤独的年月，她以为终究会在麻木里消磨殆尽。
没想到他的出现，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她的习以为常。
甚至，他居然说他很喜欢她，要追求她……
还真是不讲道理。
“真霸道……”
似是感慨，似是抗议，姜月看他一眼，颇为无奈。
只是这会倦意上涌，眼皮沉重，她再难以支撑，渐渐昏睡过去。
“因为我不想看到姐姐难受的样子，那样只会让我倍感折磨！”
谈起这事，佟雾的语气难免焦急。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能听到姜月的回音，他才从专注消肿的动作里转过神来。
“姐姐？”
他压低声音试探。
回应他的却只有姜月清浅的呼吸。
大抵是她的睡容乖巧，与平时冷淡的形象反差过大，佟雾竟然一时看痴了眼。
直到姜月微微瑟缩，他才赶紧醒过神，替她拉起搭在身上的外套，顺便掖了掖衣角。
夜色渐浓，皎月清冷，隐隐有雾气缠绕。
他屈膝坐在沙发侧边，静静端详着姜月的睡容。
生平第一次，他离她这样近。
可以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可以观察她细密的眼睫，可以趴在她的身边与她共同度过一段时光……
“我发誓，无论今后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寸步不离。”
静谧中，他的声音极其温柔，比月雾更加缱绻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