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一次，姜月不想再被韩琇牵着鼻子走。
“您错了。”
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紧紧蜷握，她背朝着韩琇的方向，眉眼间皆是弥漫着怒意。
“我从来都不是棋子，我只是站在对公司有利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更没有想到会蒙受这种冤屈，被迫停职一个月。
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害她落得此境地的人是谁。
总有一天她会还给自己清白，让他们付出代价。
“哦？”
大抵是听出她的语气再不似从前温顺，韩琇挑动眉心，将文件随意往桌面一丢，一步步朝她走去。
“我非常感谢您曾经在茫茫多的新人里看中了我，并予以信任，加以培养，若不是有您在，恐怕我到现在还是默默无闻的市场部职员。”
伴随着高跟鞋嘀嗒作响的动静，姜月站在原地，脸色愈发冷凝。
“但是您上午在会议上的提议，恕我不能赞同。”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入职多年来唯一一次，没有再附和韩琇的想法。
“看来你并不打算重新回到我的麾下。”
说话间，韩琇已然盘手来到她的面前。
她上下打量着姜月，感觉十分新鲜，但那眼神姜月却不喜欢。
不知是骨子里带的刻薄，还是她自诩高高在上的女白领身份，每当看向比自己职位低的同事时，她的眼神就格外尖酸，像是在看一群无所归属的野狗。
而眼下，她打量姜月的眼神，则更像是看着一条曾经忠心听话的狗呲了牙。
“我不懂您要的利益，也不想站队，更不想把职场变成宫斗剧。”
姜月不打算回避她的目光，径直迎上视线，再也不像从前唯唯诺诺。
“不过从您的提议来看，您压根不关心公司的发展，只在乎自己的某些利益。”
共事多年，她不能百分百说自己有多了解韩琇。
但韩琇曾经能坐上市场部总监的位置，能力是一方面，心机和手段更是占了极大一部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被算计的一员。
“我原以为这么多年，你总该从我这学会些心思，却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单纯。”
韩琇饶有趣味地抬起手臂，拿指甲轻轻划过姜月的下颌，停于她的下颚，轻轻一勾。
“不站队亦是站了队。”
与美甲同色的红唇露出一丝弧度，暗讽十足。
感受着她的拇指摩挲，姜月眉心渐渐紧皱。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倍感厌恶，她侧头退后一步，躲开了韩琇的触碰。
可是韩琇却若无其事，追着她上前一步。
“新上司总归会成为你的前任上司，为何不选一个对你前途更有帮助的呢？”
一边笑着压低声音，一边替她打理着颈前的衣领，韩琇这会的动作像极了一位对下属关怀有加的前辈。
可惜姜月明白，这都是虚伪的表象。
“您想上位，所以才联合其他人一起挤掉宋总？”
事到如今，她才算想明白其中的一个关窍。
怪不得屡屡出现奇葩的提案，却无人予以反对，甚至不顾老板的要求，随意更改企划，打乱公司的秩序……
他们不过是想要给这位新上任的老板难堪，让他知难而退，主动下台罢了。
但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宋总做事向来稳妥，对工作的事上心又负责，这种人掌管公司难道不好么？为什么您一定要取而代之呢？”
越想越是觉得火大。
质疑声中，姜月一把拍开韩琇的手掌，脸上也不由浮现一抹嫌恶。
如今，她愈发了解自己的厌恶和喜好，她讨厌认真工作的人被排挤，更讨厌无能的上司。
韩琇就是其中之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好人可没办法从商。”
被开拍的手掌停滞在半空片刻，韩琇笑意不减，也不觉得尴尬，只泰然收回手臂，拿指尖挽起鬓边的碎发。
“姜月，看在你为我当牛做马多年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似是耐心耗尽，韩琇懒得再交谈下去，眯起的眼睛闪过一道狠戾的颜色。
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自己这么多年替她忙前忙后的事实，真是出人意料。
姜月不禁有些发笑，弯起的嘴角泛着淡淡的苦涩。
“恐怕我没办法认同您。”
就算对方下了最后通牒，她也不打算再回头了。
因为她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那么等待你的只有一条路。”
得到回复的韩琇显然不曾料到，惊讶的脸色微微浮起一团青红，语气没了刚才的委婉。
“如果我拒绝呢？”
拍掉领口沾染的浓艳香气，姜月的声音渐冷，看向韩琇的眼神再无一丝温度可言。
对现在的她来说，威胁只会让她更加憎恨韩琇的所作所为。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看着她的举动，韩琇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她挥了挥手，转身迈向办公室门口，只是才走了一步，她忽然停下，悠悠道：
“奥，对了，你要先熬过这一个月，才有资格跟我说不。”
说话间，她侧头望向身后的姜月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这会午休尚未结束。
工作区安安静静，许多职员趴在桌上午睡，并未注意到总监办公室门外的身影。
“听到了么？”
随着办公室的门闭合，韩琇走向一旁角落，抬眼看着久候在此的朱骏。
“给她的教训看来反倒加剧了她的逆反心理呢。”
笑意含带一丝戏谑，她扬了扬眉尾，拿艳红的指甲顺着他的脖颈划落。
只是没等触碰到他敞开的领口处，她的手就被其牢牢抓住。
“再给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朱骏脸色不悦，甩开了她的手，径直抄着口袋走远。
“哼。”
望着他渐远的背影，留在原地的韩琇哼笑一声，继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午休结束，姜月将需要交接的纸箱分配给了相应的职员。
环望办公室四周的环境布局，她暗自下定决心。
她会回来，一定。
深深吸了口气，她拎起挎包离开办公室，一并锁上了门。
想起老板助理的交待，她乘坐电梯快步前往楼上的总裁办公室。
临近门前，姜月忽然有些踌躇。
一天之内经历了如此大的巨变和打击，她实在难以承受，也着实想不通宋总要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混乱不堪的思绪搅动在脑海中，闹得她不免有些精疲力竭。
算了……
去见宋总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差。
清浅地叹了口气，她上前与秘书确认来意后，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请进。”
经过允许，她进入办公室，来到了老板的面前。
此刻，男人的目光逡巡于几沓厚厚的文件。
“来了。”
待姜月走近，他才漾开眉眼抬起头，礼貌地朝她点头微笑。
这种感觉莫名亲和，也颇有涵养，叫人格外亲切。
姜月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伪装，却在短时间的相处中了解到他的为人的确不错，至少比韩琇和前任老板更值得信任。
想到这，她微微俯身，有些歉疚：
“交接出了些小状况，让您久等了。”
预期中的责备并未传来，反倒是对方笑着摆了摆手。
“没有，比我预想的要快。”
大抵是跟韩琇相处的久了，姜月总觉得他说起话来如沐春风，让人倍感舒适。
他叫宋屿，名字听起来十分儒雅，与他的气质相配。
况且他的年纪并不大，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可人却保养得很好，身材不错，衣品又好，看着特别显年轻，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不过姜月最佩服的是他的能力，从etoile系列计划诞生之始，他便投身于此，每一个项目亲力亲为不说，线下门店和工厂的门槛都快被他踏烂了，所以说etoile系列成功的结果，是可以提前预见的。
并且之前偶尔听段意霜谈起公司八卦时，总是感慨他居然英年早婚，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让人羡慕。
“请坐。”
正出神，见宋屿示意她坐，她顿时一惊，连连摇头。
“我站着就好。”
见姜月执意如此，宋屿并不强求，稍顿片刻，缓缓开口道：
“上午的会议，你的提议很好……”
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敏感的神经，姜月猛地一怔，警惕抬眸。
“宋总，如果您是想让我站在您这边，我觉得大可不必。”
在对方疑惑的视线里，她站的笔直，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紧紧捏在了一起。
“或许这次我会和您观点一致，但下一次却未必，我不想沦为公司派系间争斗的棋子，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
不管他是否有这层深意，她都希望他能听明白自己的诉求。
心力交瘁间，一声轻笑溢出，宋屿弯起眉眼看她。
“这再好不过了。”
这大大出乎姜月的意料。
只是没等她开口，宋屿又道：
“看得出来，你夹在其中很累，所以借此机会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润，带着很轻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很干净，也很温柔。
作为工作上的榜样，姜月对他的崇拜不禁又上升了一层台阶，更是添了一抹信任。
“宋总，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违反公司规定的事……”
她试图为自己辩白，却发现除了这句话，再无其他可说的。
霎时，沮丧溢满胸腔，她悄悄将揉捏在一起的指尖又掐深了一些。
“我明白，你被他们设了局。”
恍若暖风拂面，宋屿的一席话令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他清楚自己遭人诬陷……
“那为什么……”
话未说完，姜月咬紧嘴唇，眸色沉黯。
“也是，因为我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抱歉，这件事我没办法帮到你。”
见她懊恼垂头，丧气满满，宋屿喝下一口清茶，正色道：
“叫你来，是我想对上午发生的事有个说法，停职的事只能先委屈你了。”
金属边框的眼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银白色的冷光，将他眼底的无奈尽数掩藏。
“宋总别这样说，您能选择相信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大抵是宋屿向来给人的感觉足够和蔼，姜月呼了口气，将心底冒出的想法大声问了出来。
“但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执意帮助我，乃至当初不顾众人反对提拔我成为市场部总监，如今却不要求我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