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邅吾道夫昆仑
路修一口气冲上顶楼,隔着防盗门都能听到,尤雪的声音像从嗓子里拼命挤出来:
“唔……唔……”
少年驻足,挠头嘀咕:
“五哥在和雪姨……那个?我这门能敲吗?”
十几年和谐相处,两个残缺的家庭已经合为一家,路勇和尤雪虽没领证,却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两个大人神神秘秘,却没逃过路修和尤雨童的耳目。为了给父母面子,两个年轻人只是在他们面前假装不知道而已。
“害,白跑一趟。”
路修苦笑着下楼。
噼啪。
从室内传来玻璃杯打碎的声音,他隐隐听到一个字:
“救……”
然后又是嘴被捂住的“唔唔”声。
路修剑眉一紧,心说不好,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个身穿血衣的男人背朝大门,将尤雪按在沙发上,意图十分明显。
女人拼命挣扎,奈何力量悬殊,无济于事。她眼中的惊恐和绝望反而助长了男人的兽欲。
“雪姨!”路修冲过去。
血衣男竦然一惊,当下便要起身迎敌。
路修猛扑上去。
血衣男冷冷一笑。
他知道来者是谁。
虽然重伤未愈,他自信有实力料理这个高中生。
突然,尤雪一改抗拒姿态,一双长腿高高举起,如两条白蟒将血衣男脖颈死死缠住。
男人没料到,刚才还柔弱可欺的女人,双腿却是异常有力,滑腻的大腿箍住他脖颈,竟使他上身动弹不得。
路修心中响起父亲的教诲:
如果有男人违背女人意愿跟她做生孩子的事,那就让这男人永远生不了孩子!
少年钢牙紧咬,双手成爪,狠狠抓向血衣男双肾。
传武不传之秘——绝户手!
“啊!!”
血衣男鬼哭狼嚎,腰间留下十个血洞。
血光飞溅之间,路修从他体内拔出双手,十指红到指根。
正待一击制服强奸犯,绿色光芒从血衣男脊背、腰间伤口陡然发出!
路修只觉强烈气机袭来,力道不亚于一辆60码行驶的小汽车当胸撞击。
他的身体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开防盗门,跌落室外。
再次冲进门去,室内早已没有血衣男的踪影,地上血迹斑斑点点,从沙发延伸到窗户。
路修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午夜暴雨下的工业区阒寂无人。
“该死的雨,把犯人血迹冲掉了,这黑灯瞎火的怎么追踪!”少年低骂着,转身看向女人:
“雪姨,你怎么样?”
被气机弹下沙发的尤雪从地上找到墨镜,慌忙戴上,隔着连衣裙提了提内裤:
“我没事,他没……没得手。”
“你的眼睛!”路修惊呼。
还是被他发现了,尤雪心叹。
她下意识说:
“这是你爸托一个朋友滴血相救,那人是资深的战卒。”
“哦……我爸现在在哪里?”
尤雪眼神闪烁,心念电转。
路修这么问,显然是还没上天台。
作为儿子,他有权得知父亲的死讯。
可在这一刻,女人有了私心。
尤雪怕路修得知真相后,凭一腔少年热血,留在817号城为父寻仇,不参与今晚的出逃。
那样的话,就没人保护女儿尤雨童了。
造物主给了女人较弱的体力,却赋予了她们强大的撒谎能力。
“你爸跟几个拉车的哥们去打麻将了。”
路修面露失望之色:
“我赶着回去,没法去麻将馆了。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爸吧。”
“你爸手机没电了,正在麻将馆充电。我打不通电话,刚去麻将馆找过他了,”女人一旦撒谎成功,后面便是张口就来:
“你瞧我这一身水,就是忘带伞,淋的。刚才那个坏人就一路尾随我上楼了。”
尤雪浑身湿透,曹衣出水,玲珑曲致,为本就妩媚的她更增添了几许风情,路修只敢看她眼睛:
“雪姨,你帮我给五哥带句话,就说我会保护好自己和雨童。有朝一日,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到817城。”
尤雪一把抱住少年,号啕大哭。
女人香气钻进鼻孔,路修面红耳赤。
他母亲死得早,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提感情了。
从小到大,尤雪待他视同己出,补全了“母亲”这一空缺。
但尤雪太有女人味,路修心中始终无法完全把她当作母亲,只能当一半。
“起飞时间快到了。我……走了。”
路修轻轻挣脱女人怀抱,走向门口。
尤雪犹豫了几秒,说:
“阿修,你爸给你取这个名字,不是要你长大修路,而是‘邅(zhān)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的意思。”
邅吾道……
路修满头黑人问号。
他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反手关上防盗门,路修站在楼梯平台上,望向天台。
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上去看看。
……
2号厂区,飞机客舱。
高二(6)班全体师生都已落座,等待着唯一缺席的同学。
学生们交头接耳:
“不能等路修了,再等下去我们就完了。”
“对,哪怕路修是去报警了,我们只要起飞,九州银行就奈何不了我们。万一我们等他,他却叫了警察来,我们连起飞都起不了了。”
高二(6)班是菁英班,学生家庭以中产阶级为主,家住工业区的学生寥寥无几。
班集体一向团结,看不见什么隔阂。
路修开朗耿直,人缘很好,平时大家并不歧视他,但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了。
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像小雨演变成暴雨,听得尤雨童和罗墙脸黑得堪比外面的天色。
客舱前方的三个安保组人员一言不发,冷笑着望着这一切。
……
由于时间紧张,路修最终没有上天台去看。
他回来是为了见老爸一面,雪姨说老爸在麻将馆,他就没必要上天台。
跑回厂区的路上,路修心中疑窦重重:
老爸说过,要滴血复生雪姨的眼睛,至少得是四境的战卒。
如果老爸有那么强的战卒朋友,为什么不把我托付给那朋友学习,而是自己一个巫来教我格斗?
还有,老爸很少打麻将。以前就过年会打一两晚,怎么会在我离开当晚去打麻将?
儿子终于滚蛋,放飞自我了?
最后,那句“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怎么也不像是从“人为刀且”的老爸嘴里吐出来的啊……
难道这一切都是雪姨骗我?
可雪姨的文化程度也差不多就是“手无搏鸡”的水平,那句文绉绉的古话也不像她能编出来的。
何况雪姨相当于我半个妈,前几年换衣服都不避我,她怎么会骗我?
路修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加快脚步奔向2号厂区。
尤雨童还在飞机上,他要履行父亲的嘱托、自己的承诺:
保护好她。
一道闪电照亮了远处学校的钟楼,时间已是12点10分。
路修心里打鼓:
飞机不会已经起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