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虎嗅蔷薇
“我要杀了你!”
小羌怒吼,倒持碎酒瓶,纵身跳上窗台,然后……
又跳了回来。
“不行不行,那人喝了陆吾的血。凡人饮下神血后,实力增长可达千百倍,我不是他的对手。冷静,一定要冷静!”
小羌深呼吸几次,从远程摄像机录制的视频中截取了四张照片:
路勇趴在女儿墙上抽烟望天。
白大褂围攻路勇。
路勇变身陆吾启动神域。
最后出现的白大褂将陆吾斩首。
小羌将四张照片打印在一张a5相片纸上,拿起中性笔,在照片背面用一种类似甲骨文的文字写道:
【奴下东山羊角神伏惟再拜。
东方主神句芒大人足下:
捌壹柒号城工业区,六月初二夜,西王母座下主神陆吾为凡人所弑。
弑神者身份不明。
谨再拜。】
写完后,羊角神小羌转头望向窗外,等待雨停后,信鸦的到来。
……
天台。
吸够了神血的白大褂一把推开陆吾的虎躯,一脚踢开陆吾的虎头,醉酒般踉跄着走进了楼梯间。
他的背部,从左肩至右腰有一条狭长的刀伤,鲜血浸透了白大褂,显然是刚才内讧时某个战友的杰作。
饮下神血后,伤口不再流血,开始缓慢而持续地愈合……
顶楼尤家,尤雪趴在防盗门上一动不动,从猫眼向外观望。
刚才,她正在沙发上追剧,突然听到天台杀声大起,后来又有陌生的男人声音提到路修的名字,以及如雷声般低沉却酷似路勇声线的说话声……
独自在家的她不敢开门去看,给路勇打电话,又一直没人接听。
下雨后,对方直接关机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尤雪事情不妙,她便一直趴在猫眼后面观察。
如果是打架,天台上总有会人下来。
果然,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猫眼里,沿着楼梯走下去。
这人穿着一身湿淋淋的白大褂,衣服一大半被鲜血染红,五官因狂喜而扭曲,看得尤雪直打寒战。
下来的人不是五哥,那么天台的五哥很可能有事……
尤雪柳眉蹙起,犹豫不决。
“管他妈的,出去还能死了不成!”
女人爆着粗给自己壮胆,轻轻打开防盗门,像做贼似的蹑足走上天台。
“啊!!”
见到满地的残肢焦尸,以及诡异的九尾虎躯,尤雪的尖叫像一把利刃,划破了重重雨幕。
五哥不在。
她判定后,转身逃向楼梯口。
“雪妹……”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从脚边传来,尤雪不禁驻足看去。
一颗黄毛黑纹的硕大虎头,却长着一张人脸。
路勇的脸!
尤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是我。”路勇挤出个笑容。
憨厚的笑脸,温柔的眼神,让尤雪确信眼前的“人”是路勇本人,谁也假扮不来。
可眼前的男人,一嘴带血的獠牙是怎么回事?
“五……哥?”
“雪妹,你现在相信我是神了吧?”路勇语声微弱。
“……神?”
尤雪眼神闪烁,心说你更像妖怪。
在女人心中,神应该是端坐五彩祥云,慈眉善目,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才对。
“我是神,属于华夏大地上最古老的神族。”
“哦……”尤雪呆滞地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只有孤零零一个头:
“五哥,你、你这样会不会……”
“我快死了……”
“哇呜呜……”尤雪小嘴一扁,热泪从墨镜下方汩汩流下。
此时此刻,她仍不相信路勇是神,但一听到这个守护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预告自己的死讯,她顿时感到,她的天塌了。
“我、我打120,我的手机在沙发上,我去拿,我马上去拿。”
尤雪挣扎着起身,却被男人叫住:
“没用了雪妹,你见过哪个医院能接脑袋?”
“可你是神,神怎么会死?!”女人几乎是在怒吼,泪落连珠。
“神也会死的。我们只是永生,并不是不能被弑杀。神死不叫‘死’,叫殒,神殒。”
“是谁杀了你?刚才那个穿白大褂的家伙吗?”
“那不重要。雪妹,我的时间不多,你让我把事情交代完。”
尤雪只能点头。
“你看我的牙齿多么锋利。我现在告诉你,当年我杀了余杰后,就把他全部吃了下去,一点不剩。”路勇说:
“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哪天警察会找到余杰的尸体,上门来找你的麻烦。”
尤雪机械地点头。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摘下墨镜,让再看一眼你的脸。”
尤雪照做,露出右眼骇人的坑洞,她的亡夫余杰的手笔。
路勇猛的睁大双眼。
双眸变得如翡翠般碧绿透明,绿色神光透射而出,将女人的脸庞照亮。
尤雪感到自己的右眼处发痒,像当年刚做完手术后结痂时的感觉,她下意识抬手,要去触碰。
“别动!”路勇沉声喝止,“在长肉,痒是正常的。”
尤雪的右眼眶出现了久违的充实感,俄顷,她的右眼有了视野!
“现在可以碰了。”
路勇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同时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面色惨白如纸。
女人摸到自己安然无恙的右眼,激动得捂住了小嘴。
“雪妹,你可真漂亮,我永远都看不厌。”路勇面露惭色:
“其实,我当年就可以帮你恢复的。但我有了私心,怕你眼睛恢复后就看不上我,不和我好了,所以一直……对不起。
“我死后,你去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吧,那样生活会轻松很多。”
“我不我不,五哥,我不要你死……呜呜……”
尤雪大哭,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雪妹,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女人抽泣着,努力睁大泪眼,看向男人。
“我一死,我作为神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你永远不要告诉阿修,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不然,古神们不会放过他。”
尤雪点头如捣蒜。
“最后一件事,”路勇的眼皮已经撑不住了,像一个困倦到了极点的人,声若蚊吟,尤雪只能附耳去听:
“告诉我儿子,我给他取名‘路修’,不是想让他长大修路……”
风雨过处,一片蔷薇花瓣飘落路勇鼻端,祂轻轻嗅了下,面露微笑。
风雨之中,曾为西王母打理园圃数万年的主神陆吾,安详地阖上了眼帘。
风雨之上,一颗莹绿色流星划破天际。
风雨之下,尤雪怀抱虎头,放声痛哭。
突然间,她只觉脖子一紧,身子一轻,双脚离了地。
半身染血的白大褂去而复返,单手将女人提了起来,按在墙上。
尤雪拼命挣扎反抗。
奈何对方手长,拳打脚踢都无法命中要害,扼她咽喉的手更是坚如铁钳,纹丝不动。
男人一脸笑容,像在欣赏一出好戏。
窒息使尤雪不由得吐出了舌头,大脑渐渐失去意识……
男人松手。
尤雪跌落在地,捂住脖颈剧烈咳嗽。
“这么漂亮的女人,直接杀了真是暴殄天物啊。楼下有扇门没关,是你家吧?”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拖着她一级级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