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我出名后告别了
“她现在就在南京这座城市里，独自一人面对内心巨大的煎熬……”
手机视频里的声音并没有随蒋思灿的愣神和震惊而停止播放。“张嘉悦”所讲述的一切让蒋思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啪嗒。
她的手一松，虚弱的她感受起来似乎沉甸甸的袋子掉在了地上。然而她却没有发现似的，继续盯着屏幕里的画面，拿着手机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好像连手机都要拿不稳了。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即将就要迟到了，可是那些一开始不断骚扰她的恶人却再也没有回应……
她伫立在原地，快被脑中不断冒出的想法扰乱了心神。
“……糖人说的都是真的？”
糖人所说的一切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似乎都在带领她走向了另一个真相。
不再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室友、失联的那群坏人、离开洗手间后就消失的说话声……
“……我想用这首歌告诉你，击垮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孤独的处境，而是消沉的意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展开你的翅膀，飞越黑暗，迎接黎明。”
在视频中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蒋思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对着手机泣不成声。在漆黑而寂静的夜色中，她听着熟悉的旋律，任由晚风拂过自己被泪水浸湿的面颊……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这时，蒋思灿恍然想起糖人曾经对自己提到过的某件事，但是当时她只是当做了又一个新增的谎言，并没有认真对待。
“生日惊喜……”
现在再想想，不久之前室友们虽然不约而同地想把她从宿舍支开，但是她们对她的态度，似乎都有了微妙的转变。
她当时已经对其他人的情绪过于敏感了，却偏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以为自己被所有人讨厌到要被赶走的程度……
终于，蒋思灿猛地攥紧了手机，带着泪光咬牙一个转身，差一点被自己掉在地上的袋子绊倒。
然而她一刻也等不了了，不再有耐心作过多的停留，一脚将袋子踢到了一边，甚至都没有回头管那个袋子一路滚进了湖里。
紧紧握着播放视频的手机，她如同摆脱了虚弱状态般跑了起来，“张嘉悦”的歌声一直伴随在身边。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身心俱疲的她，此时像是体内一直隐藏的油门拉到了最大，向着宿舍的方向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
风迎面吹来。她的泪水被风吹得划过脸侧向后甩去，飞扬在全力奔跑的她身后。
不多时，蒋思灿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宿舍房间外。她深吸一口气，内心带着隐隐的激动和忐忑，打开了门。
“啪！”两簇彩带从门的左右两侧爆出，纷纷扬扬地落下。
“生日快乐！”
房间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蒋思灿手里握着手机，热泪盈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再也绷不住了，几乎是“哇”的一声，在流泪不止的同时，第一次在自己的室友面前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还没有来得及点燃的蜡烛。“生日快乐”的横幅系在两边上床铺的栏杆上。
而以往一直没给她过好脸色的室友们，此刻全部都聚在一起，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其中一个甚至给嚎啕大哭的她一张纸巾：“好了，别激动啊……”
……
阳台外，亲手策划了这一切的艾天墨看到了此景，知道这件事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他扑打着自己附身的麻雀的翅膀，准备起飞。
“（唉。我也是时候该退出了……）”
可是过了两分钟，他注意到自己仍然绕着这栋楼在盘旋。仔细反思了一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突然嘴馋了，对那块散发着浓郁奶油、水果、巧克力气味的生日蛋糕恋恋不舍。
艾天墨停在一棵树上歇脚，准备尽量遏制住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咔！咔！”
突然，他附近的一扇窗户发出了机械故障般的刺耳声音。艾天墨被吓得下意识扭过头，循着声音望去。
“（这个地方好眼熟……哎？是她？）”
艾天墨感应到窗户后面的精神流居然是蒋思灿的，开始感到疑惑起来。
“（她不是应该在宿舍过生日派对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窗户发出一阵痛苦的咔吱声。挨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蒋思灿在窗户的另一边，骤然爆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硬生生打开了这扇之前被她自己讲明为“被固定死了根本打不开”的窗户。
艾天墨看着蒋思灿将满是泪痕的脸探出窗户，一时间突然感到不知所措。
“（她……她要跳楼吗？这又是怎么了？）”
蒋思灿面对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夜色，抽抽搭搭地问：“糖人——你在这……这里吗？”
“（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要冷静下来，不要冲动、不要惊慌；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艾天墨遇见突发情况不敢轻举妄动，拼命回忆着天小云告诉他的行动准则。
蒋思灿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再次试探着开口：“如果你……你在的话，回应我一下……好吗？”
她又等了一会儿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感到眼前开始发黑，声音逐渐又带着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对你说那么多过分的话……也不该冤枉你……我错了……我错了……
“我……你如果还在这里……请你对我说句话好吗？你骂我也可以……怎么发火都可以……求你了！”
“（别哭。）”
声音很轻，但在蒋思灿听来却足够清晰。她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用发愣的眼神望着窗外。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很开心的日子，这样哭着也太毁气氛了吧？）”艾天墨藏在树叶间，透过缝隙看见蒋思灿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下，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的他最多只能这么说了。
“糖人！你……”
蒋思灿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但她隐约能知道对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感激和悔恨交织间，她连说话都难以连贯起来了。
“你帮我……帮我收拾那些坏人……帮我准备生日……还一直原谅我的误会……我……我……我想说……谢谢……”
“（不用……）”艾天墨看着仍然不受控制哭得这么厉害的蒋思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呃……还有别的事情吗？我该离开了……）”
蒋思灿像是被某样锐器击中了一样，猛地注视着前面，瞪大眼睛：“你……你要走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别……”
“（不是。）”艾天墨连忙解释，“（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留在你这边。既然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就该走了……）”
“那……那如果我……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呢？就像之前我们……我们一起在日记上留言那样……”
“（你还没有发现吗？）”艾天墨尽量劝说道，“（你已经有人陪伴了。你的室友不再讨厌你，你不会再孤单了……）”
“她们……她们是在你介入之后才愿意靠近我的！”蒋思灿不禁吼道，“其实我知道……那都是假的！只有你的陪伴才是真的！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我宁愿不要她们的关注和友好！”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地放轻声音：“所以……求你了，不要离开好吗？”
艾天墨左右为难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做出了一个迫不得已、连自己都觉得残酷的决定。
“（呼——约好了，你以后要快乐地活下去哦……再见！）”
他的心里也泛起了一阵愧疚，后退了几步，展翅高飞，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空里。
“糖人……”
蒋思灿趴在窗台上，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她，只是迎着晚风一个劲地发呆。
她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窗前站了多久。以前让自己苦恼、绝望的一切因素都开始消失了，可是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就好像心里丢了某样重要的东西一样。
“算了……”她摇摇头，重新笑了起来，转身离开卫生间准备回宿舍，“就按糖人说的，快乐地活下去吧……”
走廊上，她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脚步一顿，莫名地不安起来。
之前那次也是这样……
上一次，在一场为了鼓舞她自己而秘密举办的聚会中，她也是中途离开去了一下洗手间。
结果回来时……
她冒出了冷汗，仿佛又闻到了浓烟的呛人气味。表情越来越恐慌地加快脚步，最后猛地打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似乎一切正常。
舍友们听见门开了，全都扭头看着她。而别说熊熊燃烧的烈火了，现场连点小火苗都没有，蛋糕上的蜡烛都还没点燃。
“大家都在等你，你去了好长时间啊！”
“快点过来许愿吧！”
蒋思灿在舍友的呼唤下走过去，干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无意中看到书架上摆着一本崭新的日记本，和之前自己撕毁的那本款式完全一样。
她把日记本抽出来，看见扉页上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什么话。
生日快乐，小果子！——糖人。
“唔，谢谢了。ta果然还不知道呢……”蒋思灿暗想，将日记本放回书架上，又轻轻敲了敲抽屉。
原来那本已经被她悄悄粘好了，现在再次藏在了抽屉底部。
蒋思灿转过头，发现有室友拿着摄像头对着自己拍。
察觉到蒋思灿的目光，室友笑着解释：“拍一下，发个短视频，可以的吧？”
“没问题，你发吧。”
蒋思灿低头拿出手机，也准备开始录像，却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来自她妈妈的消息。
“小果子，生日快乐啊！”
“对了，我当时不止冤枉了糖人来着……”蒋思灿突然记起糖人告诉过她，自己代替她接过她妈妈的电话……
因为她对妈妈隐瞒了自己受到威胁的事情，导致不知情的后者误以为是乱花钱，她对妈妈生了气，认为自己不被理解和关爱。
……现在想来，以前的自己幼稚得甚至有点可笑。
蒋思灿在手机上连续发着消息。
“谢谢！”
“对了，我在这边有新朋友了！”
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很快收到了回复。
“真棒！”
蒋思灿想了想，最后又发了一句。
“妈，我爱你！”
她的一个室友左右看了看：“谁有火柴或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摇着头。
“没关系，照样许愿也行……”
蒋思灿微笑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对着没点火的蜡烛闭上了眼睛……
……
“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附身着一个耄耋老者的化雪说。在ta的身边坐着的，赫然是炼金术师黄线，此时正被飞雪控制着。
“是么……”飞雪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的那个道具很快就好，寡人已经想办法加快了进程，十月份之前保证给你。”化雪闭了闭眼，“所以你最好打起精神来。”
“哦。”
化雪看见飞雪还是不在状态，索性拿出一部手机扬了扬：“看来对你现在的影响还是比较大。寡人建议你可以刷一下短视频，空闲时能够吸引一下注意力。”
飞雪总算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化雪，神色复杂：“我记得你不是……”
“不错，寡人就是被短视频害的。”化雪面色仍无波澜，“但是寡人不否认这玩意儿某些场合还是有用的……”
“好吧，我看……”飞雪无精打采地拿出黄线的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寡人告辞了。”化雪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暂时没有别的情况，身影一闪，消失了。
“张嘉悦……谁啊？”
“又是她……”
“还是她……”
在连续遇到几个主题重复的视频后，飞雪不断上滑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ta停留在几个大一女学生为室友过生日的视频上。
“真好啊。如果她还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飞雪看着屏幕中几人欢笑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感慨般地喃喃。
突然，ta控制的黄线的眼神猛然变得危险起来。飞雪暂停了视频，仔细看着画面中某个人。
“……这是？”
在被迫忍受饥饿不知多久后，蒋思灿终于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好好地享受了一顿。
虽然在生日蛋糕风卷残云般消失的过程中，她是当之无愧的绝对主力，但和越来越沉的肚子相反，她的内心却反而轻快了起来。就在不久前，心灰意冷、万分绝望的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得到自己之后会有这么好的心情。
苦尽甘来，放眼望去的一切仿佛都开始灿烂起来。她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就在这时，可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