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敝帚自珍
收破烂男人小眼睛，挣扎着撕裂开两条缝，直看丁楚禾捂着的脸。
丁楚禾下意识地转下身子。收破烂男人又像卡西莫多那样弯腰，跟过来看丁楚禾露出的大眼睛。
收破烂男人质疑地问：“你不都是晚上来卖吗？”
丁楚禾回答：“晚上太晚了，这地方太黑……我今天捡得多了没有地方放。”
收破烂人把刚弥合的眼皮再次挣扎开一条裂缝，端详着丁楚禾露出的大眼睛。对丁楚禾的话半信半疑。
收破烂男人爱理不理地说：“都倒出来吧。”
丁楚禾把袋子里的破烂倒出，破烂摊开了一地。丁楚禾把滚到一边，稍远一点的、小心翼翼地、如数家珍般一一拿回来。
此刻，收破烂院子，东边不远处的臭水沟里，王林青把手里的饭盒放下，双手捂着鼻子趴在沟沿上，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着收破烂处院子里的丁楚禾。
王林青看到丁楚禾弯腰捡东西时，起身看向这个方向，吓得急忙把脑袋缩了回来。
收破烂男人不满意地嘟嘟囔囔：“这么一大堆，就没有一件是值钱的！”
丁楚禾不以为然，又习以为常地说：“这不还有3个啤酒瓶子吗？”
收破烂男人不屑一顾地说：“啤酒瓶子？啤酒瓶子还不到1毛钱一个。铜，一斤就卖5块多。铁、铝、铜论两收，瓶子只论个收！”
收破烂男人蹲在地上，指指点点地给破烂分类、定价。丁楚禾敝帚自珍般盯着收破烂男人手里的一举一动。
收破烂男人把三个啤酒瓶子逐个验收后放在一起，说：“啤酒瓶子9分钱一个。”
丁楚禾分辩说：“刚才你还说1毛钱一个。你看，这都是新新的。”
收破烂男人加重语气，说：“你总得让我去挣点吧。只要送到这里再新的也是破烂，新旧都是破烂货的价。就像嫁出去的新媳妇，不管第一晚上被男人用没用过，都是破烂货不值钱了。”
丁楚禾把脸扭向一边。
收破烂男人又拿起一个小瓶子仔细地端详着。
丁楚禾看着收破烂男人手中的瓶子。回忆着，那个小男孩给她饮料瓶子时的情景。
收破烂男人反复端详着手里的瓶子，说：“这个，瓶底磕掉了块瓷，不收了。”
丁楚禾面带微笑，大眼睛柔情似水，满满的温馨，她还沁浸在回忆的情景里。
丁楚禾随意答了一声：“啊……！”
收破烂男人把瓶子扔向臭水沟边。
臭水沟边，探出半个脑袋的王林青看到一个瓶子，在阳光里闪烁着耀眼光向自己飞来，吓得抱头缩回沟里。
“啪嗒”一声，瓶子落在离王林青几米地方的草丛里。
王林青露出脑袋看着眼前的瓶子。
王林青心想着：“我的妈呀！差点砸我头上。这比做地下工作还危险。”
王林青小声嘟囔着：“哎哟妈呀，硌死我了。”他从肚子下，拿出饭盒。“哎，是铝的，可以卖钱！5块钱买的，当破烂怎么也可以卖1块钱吧。”
远处，丁楚禾不满地争辩着：“你怎么把瓶子给我扔了？”
沟边的王林青竖起耳朵听着。
收破烂男人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个坏的，不值钱了。你同意我才扔的。”
丁楚禾有点生气了：“谁同意了？怎么会坏呢？坏了，我也要留着。你扔哪边了”
收破烂男人用手指了指沟边：“那边！”
王林青慢慢探出脑袋，把饭盒扔到那个瓶子处，迅速缩了回来。
丁楚禾急匆匆向沟边找瓶子。
王林青又向沟下退了退身子。
收破烂男人气呼呼地说：“谁会赖你3分钱的瓶子？真是大姑娘讨饭——死心眼。小姑娘捡破烂——缺心眼。大姑娘裤腰一松，金钱来充。两腿一劈，金钱满地。现在的饭店妓院到处都是，还真没见过这样缺心眼的！”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丁楚禾听的。
趴在臭水沟边的王林青，听了收破烂男人，猥亵、下流的话，心里骂着：“妈的，老流氓。老杂种。我打死你。”他手在草丛里摸起一块石头。伺机扔过去。“奶奶的，这可不是打那个黄毛女人的馒头！”
丁楚禾快走到臭水沟边时，听着收破烂男人恶心、喷粪、臭气熏天的话语，熏得丁楚禾恶心想吐。
丁楚禾手抚摸着急速膨胀的胸口，止步抬头遥看远方。远方一片朦胧笼罩天幕，眼泪遮挡了视线。
丁楚禾擦拭下眼睛，双手揩下满捧潮润。她颔首俯视，脚下杂草丛生，荆棘遍布、满目疮痍，到处凌乱不堪、脏污狼藉。
丁楚禾抬起的脚，找不到落脚之处，只好缩了回来。
丁楚禾心里委屈地想着：“连破烂都不如的东西，去讥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我！那，我到底是什么？——路？路在哪里？”
丁楚禾抬头眺望遥远的天际，天空湛蓝、澄澈。朵朵云絮绽然花卷，如烟、随风易形；如雾、挥洒甘露；如花、争艳嫦娥；如羊、卧雪融露；如马、天马行空。
丁楚禾看着如诗如画的美景，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不自觉地感叹着：“真美！还有美！谁能走出这路，谁能架起这桥？”
天际抛下的斑斓彩虹没有折射到丁楚禾的脚下，却投射进了丁楚禾的心里。
丁楚禾笑了，踏着荆棘前去捡起地上的饭盒，这是她心里的希望。
丁楚禾看着手里的饭盒，说：“是铝的！可以卖钱？ ”
丁楚禾又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反复看着瓶子，看着平底掉瓷的缺口。
丁楚禾拿着饭盒、瓶子走回去。
王林青，听着丁楚禾“啪塔，啪塔……”渐去渐远的脚步声。
王林青翻过身来，仰面朝天，满面春风、眼溢快意，两手臂平伸、铺展在杂草荆棘中，两脚平伸，浸湿到沟底臭水里。
王林青“哈哈哈……”乐出了声音，他赶紧把嘴捂住。“差点乐极生悲！是铝的，可以卖钱。”他重复丁楚禾的话。“我终于为你做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