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不是考神
班会后，艾辰的名声大噪。
她还因此收获了一个封号——“考神”，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演变成了“艾神”。
同学都说艾辰智商很高，虽然看着艾辰没有刘晓芸那么努力，但是她一学就会。
“艾辰，你成绩那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我作文一直分数很低，能不能传授一点经验？”
“你竟然没有读二年级，跳级这种事我只听过，从没在身边见到过。”
“那二年级一年的课程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艾辰她就是比我们聪明，人家学什么都一学就会，她的学习方法套我们身上没用，问了也是白问的。”
“……”
艾辰一直默默听着这些议论，从来没有上前去解释和争论过什么，但她在心里生出了很多困惑。
她想到自己为解数学题多次忘记吃晚饭，所以胃经常疼；为了早点背下来课文晚上十一点还在本子上抄写，经常睡眠不足；为了写老师布置的《日出》作文，大周末的早上五点起来亲自跑到山上观察了两天，第一天因为怕黑还叫爸爸来陪自己；冬天坚持在教室外早读，手上从一年级起就有冻疮，即使很多年后的现在冬天里依然会发作……
这些努力在他们看来，似乎一文不值。
而且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聪明是值得赞美的，努力并不值得被尊重。
囿于这些言论的困扰，以至于艾辰有时候想在课外活动期间早点回教室看书，可想到“你智商那么高，都不用学”这话时又犹豫了——这么用功，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智商不够高。
她第一次感觉到心慌。
而她知道自己心慌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确实不够聪明。
期中考试的排名单就张贴在黑板的旁边。
艾辰趁着放学后教室里没什么人时才敢上去看一回。
第一名，总分193分。这小妞挺厉害的，啧啧。
第二名，刘晓芸，总分179分。
李甜甜、杨小荣和何强三位依次紧随其后。
第六名，第七名……，艾辰一个一个看下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第八名的杨帆那一行发呆。
“你也来看分数呀？”杨帆背着书包缓缓走上了讲台，脸上似乎带一点腼腆的笑。
“嗯，随便看看。”艾辰慌忙把视线往下面移动。
“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如何？”杨帆站在艾辰旁边，看着成绩表上艾辰的分数。
“一起走吧。”艾辰没有理会杨帆说的话，转身准备离开，顺便向他发出了邀请。
杨帆原本以为艾辰不会搭理自己，今天虽然鼓起勇气主动说了话，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上次艾辰说以后不会再用《黄金教程》的时候。现在突然听到她主动邀请自己一起走，一时有点恍惚，反应过来后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你说为什么大家喜欢夸一个人的智商呢？”艾辰漫无目的地说着，眼睛一直看着路边卖小零食的小摊位，但并没有要停下来买的意思。
那样子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她最近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奉行的原则到底是对是错。既然自己如他们说得那么聪明，那是不是不用努力学习也可以考得不错，可是万一不行呢。思绪很凌乱。
“可能大家都觉得努力比较容易做到，但像你这样智商高却很难得吧。”杨帆想了好一阵才给出了自己的思考结果。
“所以你们觉得像刘晓芸，席霞那样努力很容易做到吗？”艾辰追问。
她想到每次走进教室，不管什么时候，她们俩几乎都在埋头学习，从来不抬头。
杨帆做出在思考的样子，一时没想好怎么回复她。
“其实一点也不容易的，又枯燥又难熬，而且这样付出的最终结果可能并不那么如意，经历失败后还要继续保持斗志，重新振作心情，这是特别难的。”
艾辰说完担心杨帆把这句话理解成是她在嘲讽刘晓芸等同志们的智商不行，又连忙补充道：“哦，我只是觉得勤奋是一种珍贵的品质，大家不应该忽略了它”。
“嗯……虽然我想不太明白，但你的说法让我觉得很新颖，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见解。”他一直觉得艾辰和身边的同学都不太一样，好像超然于身边的同学之外的存在。
“我觉得你……好特别。你总能发现别人的优点。”杨帆说着，看了一眼艾辰又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了前面。
“为什么是别人的优点，杨帆同学，难道你觉得我不够努力吗？”艾辰一下子抓住了自己以为的重点。
“不是不是……你也很努力，虽然她们精神很可贵，可我还是觉得你智商更高，也不对……，我是说你智商又高又努力……哎呀反正……你比她们都厉害……”杨帆一手紧紧拉着书包带，有一点语无伦次。他的眼睛再一次看向艾辰又马上移开，夕阳照在少年的脸上映出一抹红晕。
看着杨帆窘迫的表情，艾辰憋着笑逗他，“其实你不知道，我也喜欢别人夸我聪明。因为我本来就很聪明呀。”一边用手撩了一下遮住一半眼睛的刘海。
“好啊，你竟敢耍我！”发现艾辰在和自己开玩笑后，杨帆也渐渐放肆起来，轻轻拉了一下艾辰的头发。
“本小姐一向童叟无欺。你还是个儿童，我也不好骗你。”艾辰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朝杨帆眨了眨大眼睛。
这是杨帆第一次看到艾辰欢快的样子。她甩着马尾，一脸明媚，那样的艾辰，是真的……真的很好看。
“小艾同学，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特别了不起的人。”杨帆站在原地，认真地说道。
艾辰发现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到被夕阳余辉映照的少年的脸，是那样得神采奕奕。
果真夕阳无限好啊。
多年以后，艾辰走过高中，走过大学，又进入了职场，她听很多人或真或假地说自己了不起，可只有那一次是最抵达人心的。
回到家后，艾辰又向爸爸讲述了自己的困惑。爸爸告诉她：“小辰，你的确很聪明，但你也特别努力。相比于天赋而言，我觉得你的努力更加可贵。聪明或许难得，但勤奋，善良这些珍贵的品质是永远都不能被取代的。”
艾辰后来在书里读到了这样一句话：“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一如当年爸爸告诉她的那样。她慢慢也能更加接受不够聪明的自己，也更加勤奋努力。
“考神”或许真的有，但她从来都不是。
可依然不妨碍有人真诚地说，“小艾同学，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特别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