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分数还没血压高?听她叫别人妈
离比赛越近,队里开的会议越多。
散会后,姜碎月在宿舍烧了热水,打算吃自热火锅,还邀请熊妙。
“之前又要训练又要上文化课,可以理解晚上加餐。但现在已经停了文化课,还这么饿?”
姜碎月能吃,并有一套自己的说法:“最近隔三差五就开会讲鸡汤,精神和肌体内耗严重,你要不要吃?”
熊妙肚子咕噜噜直叫,却嘴硬:“你吃吧,我最近胖了。”
姜碎月掐了把她细腰,引得对方惊呼颤抖:
“不胖,你想想,你妈生养你,要是知道你为了减肥挨饿,那得多伤心?你怎么能因为旁人的看法而忽视关爱你的人。”
“我也太自私了,这可不行,”熊妙很快被说服,坐下来,顺便将自己牛仔裤的纽扣解开,解放自我,“给我一份自热火锅和肥仔水,我不能对不起我妈。”
“好嘞。”
很快,宿舍里弥漫着浓郁火锅香味。
姜碎月放调料时,吩咐熊妙:“你去阳台拔几根我种地葱,洒在火锅上会更香。”
她刻意加重“我种的”这三个字,隐隐有些嘚瑟。
熊妙嗯了声,去到阳台,发现一排的空盆子。
有的空盆还有枯萎的葱根。
熊妙表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姜碎月见她迟迟没回来,好心提醒:“你是分不清葱和蒜吗?靠左边的是葱。”
“啥都没有。”
“啥?!”
姜碎月扔了调料包,似箭冲出去。
看清一排的空盆子,杏眸瞪圆,身体如僵尸:
“怎么都死了?!我上周种的时候还好好地,我的太阳花矢车菊呢?”
姜碎月骨子里有股种花草的狂热,奈何属性是个小趴菜。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穿书时,她种花草果蔬,下场都是——
三天绿两天黄还有一天见阎王。
她不信这个邪,想向苍天证明自己不服输。
如今又一次被苍天劈打。
姜碎月急得直接上手掏花盆,只掏出发霉的种籽和不知名的蚊虫。
她连吃火锅的心情都没了,洗完澡爬上床。
熊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沮丧,满腹经纶不知如何安慰。
原来十米跳台上飒爆的碎美人,也会emo。
床上悠悠传来姜碎月自我检讨的嘀咕:“肯定是最近天气热,我又疏忽浇水,旱死的。”
熊妙突然想到,上周这些花盆:
铺满的肥料,早晨傍晚都是溢出来的水。
她还以为是恶趣味,没想到……不淹死才怪。
人家阳台上种菜,越种越缺盆;姜碎月种菜,越种越多空盆。
……
姜碎月因为花与葱的枯死而失眠。
姜锦绣因她而失眠。
当初全国进行奥运选拔赛时,姜锦绣同时报名了单人跳和双人跳。
双人跳难度更大,最讲究的是合作和默契。
她凡事以自己为中心,我行我素,瞧不起搭档又不太愿意配合,最终在竞赛时落选。
昨天之前,她一直沾沾自喜。
姜碎月同时拿到两个名额时,相当于将她狠狠推下高坛!
令她更有危机感的是——
如果姜碎月成功跳一次5156b是幸运偏差,那第二次呢?
她的实力真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吗?
自己还能掩耳盗铃吗?
这个问题像榴莲外壳,时不时就敲姜锦绣一下。
虽不要命,但会阵痛。
次日,她顶着黑眼圈去练体操与空中姿势。
司葱最近因为痛失席环这名爱将,心情低落,谁要是碍着他了,准能被炮轰一顿。
连姜锦绣也不能幸免。
“你今天怎么回事?动作打开以及力度,跟平日训练差远了!”
“在奥运面前,以前的荣耀统统不作数,希望你戒骄戒躁。”
“四年一次的奥运,认真对待!”
姜锦绣从小到大,一直争强好胜,努力也有回报,师长们对她很是宽容友善。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遭受如此重的“训斥”。
她压下心中的酸楚:“我知道了。”
越想静下心,心越躁乱。
练了两个小时,她实在是熬不住。
趁司葱去开会,偷偷溜出去,躲在二楼柱子后面偷窥。
这个时间点,姜碎月跟熊妙做完空中动作,刚好入水。
泳池面凸起两个小白点,证明两人的存在。
姜碎月爬上岸,去上了个洗手间。
回来时,熊妙对着她挤眉弄眼:“姜锦绣又在二楼看我们,她是不是变态啊?”
“她比变态还令人恶心。”
既要假清高,又害怕别人超越她。
大后天,参赛运动员就要入住奥运村了。
姜碎月不打算瞎跳了,直接掏出小镜子。
泳池几十米高的上方,采用的是玻璃天窗。
姜碎月利用镜子,直接将太阳光反射到姜锦绣脸上。
姜锦绣捂眼尖叫。
“要看就下来看,你是有偷窥癖好?”
基地占地面积大,姜碎月需要大声说话,才确保二楼的姜锦绣听得见。
姜锦绣脸蛋红白交错。
她的傲骨不允许她答应,扭身走(跑)了。
这结果,姜碎月求之不得。
熊妙浑身舒爽:“活该!”
距离奥运开幕式还有十五天。
g国体育局公布运动员的奥运赛程。
这则公告很快被顶上各大门户网站与app的热榜。
作为参赛选手的家属,姜家自然是格外关注。
“老公,锦绣下个月一号开始比赛。”
“我看看,”姜财激动地夺过手机,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瞥见下一排的姜碎月。
“姜碎月怎么也是女子单人跳?”
“锦绣之前说她是双人跳,”杜暖纯凑过头看,面露怀疑,“不会是同名吧?还是海报写错了?”
“这么大型的竞赛,应该不会写错,”海报很长,姜财往上翻,“喏,姜碎月在双人跳那里。同名倒是很有可能。”
“也没听锦绣说过队里有同名的。”
姜财斩钉截铁:“锦绣做事一向专心,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喜欢八卦。”
杜暖纯对于丈夫的解释给予肯定点头。
凌晨两点多。
杜暖纯被上洗手间的丈夫吵醒。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公,你说,姜碎月会拿奖吗?”
“就她?”姜财熄了灯,卧室里只剩下他的轻嗤不屑,“跳的分数估计还没妈的血压高。”
卧室陷入死寂,抬手不见五指。
杜暖纯心思活络。
g国共派出两百多名运动员参加第100届奥运会。
跳水队共有十名,男女各占一半名额。
真的有那么巧的重名吗?
“老公,我明天想做点补汤送给锦绣喝。”
“随你。”
作为家庭主妇的杜暖纯,每天八点钟将要上班的姜财送出门。
她打算睡个回笼觉,意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白金卡。
卡下面还有一张便利贴:
[老婆,谢谢你将我们的女儿培养得如此优秀,这张卡承包你心仪的包包衣裙。]
一抹春意染上杜暖纯的眉梢。
她抿嘴轻笑,如泡在蜜罐里的少女。
姜财跟加芸一样,有些重男轻女,以前多少还会给她脸色看。
自打姜锦绣进了国家队,姜财对自己是有应必求,从不说重话。
她没心情睡觉了,换衣服去厨房,打算亲力亲为煲汤。
下人将一大袋包装精美的礼品提进来:“太太,这是姜雪女士托人送给你的补品。”
杜暖纯神采飞扬,步伐轻盈:“嗯,放着吧。”
自打姜锦绣获得奥运比赛资格后,姜家连带着重视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这是母凭女贵啊。
等锦绣拿了金牌,那岂不是……想想都激动!
……
两个小时后。
她用遮瑕粉将脸上的红肿淤青盖住,带着补汤去了基地。
作为一个无关人员,她当然进不去。
通讯室打电话将姜锦绣喊出来。
这时正好是午饭时间。
姜锦绣一扫连日阴霾,像只鸟儿冲出去:“妈!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保安室外面有石桌椅。
杜暖纯笑着将保温杯打开:“你最爱喝的山药龙骨汤。”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姜碎月出来时,正好看见杜暖纯在摸姜锦绣的脑袋,眼里的温柔似乎要溢出来。
杜暖纯按惯例问:“训练还顺利吧?压力不要太大,我们重在参与就好,结果不重要。”
姜锦绣看破不说破。
姜家迫切需要一位奥运冠军。
这将是姜家迈入帝都顶级名流圈的开门匙。
跳水项目一直是g国的弱项,可她是天纵奇才。
这股自信源自于——她在世界杯、洲际锦标赛击败桃乐斯,夺得冠军。
桃乐斯是m国的跳水员,曾两次包揽奥运跳水冠军。
她连奥运冠军都打得过,人生中第一次奥运之旅,稳了!
姜锦绣目光势在必得:“妈,你放一万个心,我铁定将金牌赢回来,送给你。”
杜暖纯对她严厉又慈爱。
曾无数个日夜陪她睡觉,在她耳边轻语:“你是妈妈唯一的期望和依仗,长大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千万别让人看扁妈妈。”
杜暖纯心满意足,激动亲了下她眉心。
“对了,我有件事问你,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两个姜碎月?”
姜锦绣脸上的笑一寸寸凉下来:“问这个做什么?”
“我跟你爸看见奥运赛程表,发现姜碎月这个名字,有两个比赛项目……”
“啪!”
姜锦绣将调羹扔回保温杯:“我吃饱了。”
里面滚烫的汤汁溅出,弹落在杜暖纯脸上。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抹掉汤汁苦笑:“我就好奇问问而已,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大吗?”姜锦绣笑得优雅,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涟漪,“最近高强度训练,我训练了一上午,手腕酸胀,一时手软而已。妈,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你在怀疑什么?”
她不是那种低端白莲绿茶,很会拿捏身边人的命门。
三言两语,就将过错甩给对方。
杜暖纯讶然,慌忙解释:“我没怀疑你,就好奇问问……”
话还没说完,姜碎月纤瘦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姜锦绣顺着她目光望着过去,优雅彻底皲裂:“你可以走过去问问,是有两个姜碎月,还是一人两名额。”
杜暖纯心脏狠狠一震。
拉锯文学都演绎到这个程度上,她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姜碎月就算拿了两个奥运名额又怎样?
平日训练成绩再好,正规大型比赛跳不出高分,又有什么用?
往年最好的比赛成绩是铜牌,奥运会高手林立,她哪里比得过?
杜暖纯哄着小女儿:“我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只关心你。”
她故意说大声,像宣誓,让远处的姜碎月也听得见。
姜锦绣卸下心中的大石头,旋即又委屈起来:
“我因为跳水,左眼视力有受损,今天上午,姜碎月用镜子将光反射到我眼睛上,我一上午的训练效果都不佳。”
杜暖纯瞬间慌急:“你现在还痛不痛?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现在好了很多,我想回去休息了。”
姜锦绣躲开她的掌心,转身进了基地。
杜暖纯气咻咻往姜碎月那里走去。
姜碎月握紧手中的钥匙,站定在门口,眸光冷寂。
“你是不是用镜子射锦绣的眼睛了?”
眼睛也在脸上,应该是吧。
“是。”
“锦绣要是被毁了,你拿什么来赔?!”
“亏我曾经还对你抱有期待,你太令人失望了!”
“你长得越发漂亮,心肠却越恶毒,但凡你把害人的心思放在训练上,也不会只拿三个世锦赛的铜牌!”
杜暖纯劈头盖脸就是骂,姜碎月无法插嘴。
睬着面前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度的女人,只觉得恶心。
多深的债,全世界几十亿人口,偏偏让她跟他们有血缘关系;
多狠的心,不缺钱不缺时间,却独独容不下她,恶语相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你总是以固有的态度看我,如果这让你开心满足,你就继续保持吧。”
杜暖纯心脏剧烈收缩一下,正想反驳——
原本冷峻的姜碎月,不知看到什么,眉染笑意。
杜暖纯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
穿着桂花裙的微胖中年女人、抱着箱子的十几岁男生,陆续从车上下来。
姜碎月直接越过杜暖纯,快步走过去:“妈,万里,你们来了?”
杜暖纯精神一绷,眼睁睁看着她错身离去。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姜碎月当面叫那个乡下女人的妈。
声音如此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