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搁这儿健身呢
下午，汪璇带着小月和覃浩森，继续在展馆内其他区域派发宣传资料，戴囡囡则义务去另外两个展馆当迎宾。
即便戴囡囡的到来让农博会比往年人气高使所有参展单位都获益，但是，如果她所在的展馆人气明显高于另外两个展馆，仍然会引起怨言。
事实上，这也确实不公平。大家都是一样花钱，凭什么不能分配到明星馆？
戴囡囡找到靠近入口的展位，跟摊主混熟以后开始兼职。
粉丝看一眼便去四处闲逛，说：“我们不跟你一起打工啊！”
实际情况是，他们不能这么多人堵在门口。
戴囡囡尽责当好迎宾角色，这一下午说最多的话就是：“大家请往里面走！”
不清楚情况的人一见戴囡囡就冲过来握手，戴囡囡笑着把双手收在腰侧。
“不是握手会！”戴囡囡笑道。
“那我可以跟你做什么？”对方直球发问。
如此行径很不礼貌，把戴囡囡看作福利似的。但因为太直率，反而消解了其中的恶意。
这个摊位的主打产品是蜜枣，戴囡囡便给对方一个分享包和一份宣传资料，说：“您是做什么的？如果有采购合作意向，可以和我们经理谈。”
普通展位内只放得下两张小圆桌，那里现在已经坐满人。
经理迎上来，说：“加个联系方式！您先逛逛，尝尝我们的蜜枣，有兴趣回头聊。”
在蜜枣摊位呆满俩小时，戴囡囡按顺序去往第三个展馆。此处靠近门口的摊位的主打产品是红薯，指头一样大小的红薯，香香软软蒸一大锅。
摊主早就听到风声，一见戴囡囡就热情打招呼：“你是要来我这儿吗？”
戴囡囡轻快地走过来，整个展位上的工作人员不由地欢呼：“撞大运了！”
“我们县城房地产活动，请明星唱两首歌三十万。”他们说。
“我也不便宜。”戴囡囡笑道，“三锅红薯吧！”
任海歌一直默默关注戴囡囡的消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戴囡囡。他一直觉得戴囡囡被身边人宠着、保护着，有点儿不谙世事的天真，说难听点儿甚至很多时候稍显幼稚。
但是，戴囡囡在自己的领域格外成熟，比如当好引流吉祥物这一方面。
她穿梭三个展馆考虑周全，而且执行得很好，在此过程中完全不计较个人得失。她做这些事，并不会多得一分酬劳，甚至可能因为忙乱中的一两个差错被人揪着不放。
戴囡囡这么做的时候，仿佛一切天经地义。她好像福星高照、观音送子一样，做好事就是她的分内之事。受益的人不必任何回报，只要开心就好。
她不会打扫、做饭，但是可以带来欢乐和公平。离生活很远，距精神很近。
也许称呼她一声女神也没什么错，她确实可以被视为真善美的化身，她自己也乐意干这事儿。
任海歌想到这里，竟然有点儿开始退缩了。美好的品质需要浇灌，而他没有能力保护戴囡囡，让她永远像现在这样天真烂漫。
其实，戴囡囡并没有想得多么深刻，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公众人物该有的思想觉悟。否则，大家凭什么喜欢你？
她出现在这个场合，肯定做不到事事让大家满意，但一定得是为最多人带来美好的感受。
任海歌突然想和戴囡囡聊聊，想多认识她。可是，戴囡囡似乎已经没把他放在心上，吃过晚饭又马不停蹄去参加主办方组织的小型论坛会。
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戴囡囡穿一套改良汉服就去了。褙子加宋裤，颜色素雅，看着很清爽，适合晚饭后出来散步。
主办方让戴囡囡坐前排，戴囡囡微微笑，说：“那不行，前排都是领导，我多不自在！”
她选择和汪璇一起混入观众中间。
两个小孩忙一下午已经累瘫，说是比徒步走山路到县城还累，回到酒店便呼呼大睡。
论坛有一些沉闷，各地区领导依次上台演讲，介绍自己家乡的特色农产品以及未来发展方向。
就连一旁的记者们都听着打盹，只在每位领导初登台时冒出来拍一下照片，其余时间不知躲去哪里发呆。
最后一个环节才是戴囡囡和汪璇上台，作为回到山村创业的年轻人谈谈感受。
戴囡囡没啥可谈，汪璇性格内向，主持人适时改变策略，说：“下面进入问答时间。”
记者像□□出鞘一样蹦起来，问的却是生日会和萧奇。
“你在这里问这种八卦，不怕被主办方丢出去吗？”戴囡囡笑着拒绝回答，她见惯这种场面，自有一百套方法应付。
主持人适时发声：“大家问点儿与我们农特产品发展相关的。”
戴囡囡赞许地看主持人一眼，今晚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业务能力强，形象也好，竟会来主持这种小场合。
观众席中间有人积极举手，话筒一个传一个慢慢递到他手上。
他站了起来，稍显激动。
“首先，对不起哈，我没有邀请函，我是自己混进来的。”他诚实地说。
现场发出一阵哄笑。
“是粉丝吗？”主持人关掉话筒无声地和戴囡囡交流。
摇头，戴囡囡很确定不是。
她的粉丝没有这么疯，除非不发疯，否则只会更疯。
“我想请问戴囡囡，你在山村这段时间适应吗？如果现实生活中真的回到山村创业和生活，你愿意吗？”这位观众的提问很认真，他的嗓音有点儿颤抖，听得出来很激动。
“你应该不是看到我而这么激动吧？”戴囡囡玩笑着缓解他的情绪。
“啊，不是。”他老实回答，又引起一阵哄笑。
“我们不是取笑你哈，你太紧张了，放松点儿。”戴囡囡笑道，“你应该没那么关心我，你会这样问，是因为自己想回乡村却下不了决心，是吗？”
那人拿着话筒大声喘气，竟有点儿激动得说不出话，只好点一点头表示戴囡囡说的对。
“你别紧张，你这样我都紧张了！”戴囡囡笑得更加温和，说，“反正最后一个环节，你慢慢说，我们慢慢聊。其他人要是忙可以先退场的呀，不算不礼貌。”
那人点点头，眼中含着泪。他的表达稀碎，提炼一下主要内容就是，在城市生活不过如此，但也不舍得放弃现在所拥有的。
“我所拥有的可能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年薪十万，三五好友一两知己周末能组个局，如此而已。”他终于冷静下来，幽幽地开口，“戴囡囡，你在山村有交到朋友吗？汪璇这样跟你一路的不算。”
这句话真是把戴囡囡问住了，她和节目组一直考虑的是年轻人回到乡村创业所要面对的生产和经营问题，却没有考虑到一个人需要与之相匹配的人文环境。如此，他才能结交知己好友，寻找灵魂伴侣。
戴囡囡回答不了，便稍显不真诚地说：“我会带着你的问题，回到山村寻找答案。欢迎大家继续关注《春山如笑》，我们一起感受、探索和发现。”
走回酒店的路上，戴囡囡若有所思。她一直觉得自己辗转不同剧组，一次次重新适应身边的环境和人员，这很可怜。今天才意识到，那些没机会、没能力四处辗转，像大树一样站定一个地方生根发芽的人更可怜。
如果环境不好，他们只能受着。因为移栽失去更多，需要砍去所有枝叶。而且，移栽后很可能水土不服，成功率并不高。
那个提问的青年最后对戴囡囡说：“你要加油哦！就当是为我探路了，我会视你的感受再做决定。”
不知道像他这样的青年人还有多少？
戴囡囡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她在这档节目的表现可能会影响很多人作出决定一生的改变。
不是，改变一生的决定。
脑子已经完全乱了。
其实，这种影响在节目录制之初就应该想到的，她还是太粗心。
回到酒店时，看到任海歌装模作样地在大厅喝咖啡，戴囡囡突然升起一股疲惫和厌倦。哦，爱情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聊聊？”任海歌迎上来，向戴囡囡发出邀请。
汪璇能够感受到这两天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便上前一步挡在戴囡囡身前，说：“我们今天很累了。”
任海歌态度不好，她不喜欢看戴囡囡受欺负。
任海歌歪头，视线越过汪璇的肩头，温柔地询问地看着戴囡囡。
他好像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一个眼神就能把戴囡囡勾走。
他应该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身休闲装很清爽，和戴囡囡很相配，但是戴囡囡此时无心欣赏。
“聊聊吧！”戴囡囡说。
不是被勾引，不是心软，只是她觉得确实欠任海歌一个解释。
戴囡囡轻拍汪璇，表示自己可以应付。
汪璇仍然不放心，交代任海歌：“真的累一天，覃浩森都撑不住！有什么重要的事以后再说。囡囡要是发脾气，那也是累的。”
戴囡囡自嘲地低头轻笑，好像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把俩人关系搞僵。
任海歌点点头表示了解，转头却领着戴囡囡一直散步到江滨。
这条路叫江滨路，但其实只是挨着一个人工湖。
路上有人卖发□□球，小孩子溜着滑板呼啸而过，大狗、小狗见面就吵架，一派和平景象。
任海歌领着戴囡囡一路走一路看，始终没有找到他觉得合适的谈话的时机和地点。一时觉得这里人太多，一时觉得那里灯太亮，一时又觉得自己语言还没组织好。
人工湖不大，又经过熟悉的气球摊时，任海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已经绕了一圈。
“你累吗？”他多此一举地问道。
“不累。”戴囡囡无精打采地说，“好久没有在平地上散步，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