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落地生根

    省分流教育电话会议上午十一点结束。白天生荣获了先进个人。他捧着鲜红的证书和晶莹的奖杯走出了大厅。

    外面的阳光真明媚，宽敞明亮的省城大街车流有序，人行有礼。尽管去向不同，目标各异，但心情都很愉快，为省城的繁华忙碌添上一笔。白天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踌躇满志、豪情喷涌，决心把人口乡的分流教育做大做强。他一到学校马不停蹄地召开会议，迅速传达会议精神。他言语豪迈兴致正浓，忽然后勤主任冷国新闯进屋来：“孟祥虎被刺伤了！”正送往省城医院。

    白天生犹如冷水激身，心也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人命关天！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本能地奔赴省城医院，劳新发紧随其后，嘴里嘟囔着，“这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白天生不愿意听，但他没有说话，保持着应有的克制。

    文凤呆坐在抢救室门对面的长椅上，一会站起来，走不上两步又噌地坐下，没一会儿又霍地站起，仿佛心里长草一样，坐不安站不稳。一脸的无奈和无助。

    校长来了，她像惹祸的孩子见到大人一样，露出了惊喜和恐惧。

    “祥虎怎么样？”白天生问。

    “正在抢救！”文凤回答。

    “医生怎么说？”

    “腋下大动脉刺破，正在止血”文凤说着哭了。

    原来，这天上午第四节课，文风领着分流班学生正在秋菜大棚收割茼蒿、移栽菜苗。祥虎拿着喷壶浇水，看着雾一样的雨滴欠嘴道，“东北风下小雨，姨父娶了外甥女！”赖刚不愿意听，手持割菜刀走向祥虎，“你能不能停止放屁？”祥虎没太当真，仍然哼着不雅小调。赖刚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后果。匆匆跑回家去

    齐雪莲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虎子咋样？”声都变味了。

    “正在止血，阿姨别慌。”文凤上前安慰。

    莲子坐在长椅上，“这孩子命咋这么苦——”眼泪簌簌流下。劳新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呐呐半天。还是白天生大胆说：“莲子，别哭了，祥虎没事！”

    莲子吁出一口长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我饶不了你们！这帮王八蛋！”孟繁戈点着拐骂了进来。

    “繁戈冷静！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劳新发劝道。

    “冷静个屁！谁扎的。我跟他算账！”孟繁戈更来劲了。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救孩子要紧！”劳新发说。

    抢救室门开了。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夫，虎子咋样？”莲子抢上前问。

    “需要手术。你们谁是家属？签字。”医生说。

    莲子一巴掌打醒了孟繁戈，他不再歇斯底里乖乖地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二十分钟后，祥虎被推进了监护室。医护们来去匆匆，他们很忙。加剧了人们的紧张。

    一个中年女医生走过来，“你们谁是a型血？”

    “我是a型血，输我的。”文凤伸出了胳膊。

    “输我的。我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白天生说。

    “院长，不能输血，我们没有资质！”一个小护士跑来。

    “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责任我负！”女院长说。

    文凤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进孟祥虎的血管里。流进他的心、肝、肺流进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滋养着每一个细胞。——那是一名年轻的女教师的血，那是救命的血。

    孟祥虎睁开了眼睛。一颗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文风的眼睛湿润了，莲子哭了。

    文凤、莲子趴在监护室玻璃窗外，看着咫尺之外的祥虎，文凤颤抖着示意：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祥虎会意地点点头。莲子哭诉说：“虎子，可把妈吓坏了，你要有个好歹，叫妈可咋活呀！”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孟祥虎眼角溢出，他扭过头去。

    赖国安来了。他首先向孟繁戈、小莲子道了歉，“对不起！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向你们道歉了！”接着问：“你们还有啥要求，我一定尽力达到。”

    赖国安又去收款处付了全部医药费。

    白天生认真总结这一事件的教训：学生安全是学校教育的头等大事。离开了安全，任何教育都毫无意义。他没有把她看成累赘、更没有把她看成是提留着的茄子！而是看成学校教育的组成部分，认真坚持。

    分流班毕业了，他们没有报考高中。而是直接走进了人口乡社会。

    赖刚成立了人口镇第一个建材门市部。坐落在当街门面。租金和进货都是他爹赖国安一手操弄。门口整天车马不断，购货取货络绎不绝。不久，赖刚又雇佣了一个帮手。小店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她的母亲傻婆子匡三妮不时来店看望，赖刚把母亲让到屋里，给母亲买好吃的，叫母亲不要惦记他，他已经长大了。

    孟繁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父亲孟繁戈生意一年不如一年，——现在谁还穿掌的鞋呢？这几年也没挣几个钱。乡政府支持祥虎创业，特意批给了临街的一块空地。班主任文凤又把几年来积攒下的五万块钱无息借给他，又从赖刚的门市部赊来了建材盖了三间砖房。孟氏粥铺开张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早年的生产队大院——现在的友杰家院，热闹非凡。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透过人群中间是空阔的运动场地。二三十只黑、红、花公鸡挺着红冠子飘着漂亮尾巴绕圈环跑，互不相让。一番角逐之后，红公鸡夺得了第一名。它一身红缎子似的羽毛闪闪发光。大红冠子黑圆眼睛，大黑飘带，两腿足有八寸。威武雄壮，一副不拿第一不罢休的豪气让其它公鸡相形见绌。依次是第二名黑公鸡、并列第二名芦花公鸡、第三名李磨盘家的金黄公鸡。孟祥虎按照名次一一付款。他说，跑得快的公鸡肉健味香。跑得慢的次之。肉食鸡则体胎味懈，咬到嘴里囊膪。人口中学的午饭就订在祥虎饭店。算是对祥虎事业的支持。

    水捞小米饭、婆婆丁大葱蘸大酱、土豆炖小鸡、土豆炖豆角吃起来非常有劲。祥虎高兴地说：“家乡饭菜家乡味，一辈子不忘家乡的水！感谢老师的支持教诲，感谢同学们的支持。使祥虎饭店能在几个月的时间能有今天，很快由祥虎粥铺晋升为祥虎饭店！这婆婆丁大葱土豆等农家菜都是由雪丰种植提供的。”

    “祥虎，开饭店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白天生问。

    “安全——食品安全！”祥虎不假思索地答道。

    大家都莫名其妙。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答案确实如此的奇妙。

    “对了。什么工作安全都是第一位的。离开了安全一切都将归零。”白天生说。

    孟祥虎“食性大发”，他张口说：“各位老师，不要说学生夸口，也不要说学生自命清高说大话，学生说的话是十几年来做饭吃饭悟出来的道理。以前由于挨饿，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导到了吃饱，渴望着有一天吃好这两个方向上来，似乎由吃饱到吃好就完成了吃的过度。吃好是吃的最高境界。然而，忘记了最根本的东西。我们吃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饿。吃好又是为了什么？是吃饱的高级阶段——不但饱，而且口感舒服。肚子，牙齿、舌头都满意。其实，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根本是要吃得安全，吃出健康！主食安全有两层意思，一是无毒无副作用。现在的主食小米、大米、玉米、是经过千百年来证明是健康的、可食的。不但吃的人这一辈子不会出现问题，下一辈子也不会出现问题。可是，现在有一种转基因粮食，它的安全性就值得考虑了。有些专家大胆预测没有危险，我真是不敢苟同，我们这一代吃了没问题，我们下一代是否会受到影响？而这个答案至少要一百年后才能得到。我没念过那么多书也没有那么高深的知识。但我听说‘基因’影响是深远的、是涉及到物种的改变和变异。所以，转基因粮食、转基因食品是否安全，我是持怀疑态度的。二是制作安全，这是我们完全可以掌控的。另外是副食安全，也就是菜的安全。大家可能没有注意。这做菜我不赞成吃炒菜，主张吃炖菜。炖菜是老祖宗穿留下来的，是被实践证明了是健康的。”

    冷雪丰送菜来了，蘸酱菜一天一送，蒸煮炖菜三天一送。赖刚来了，他是来吃饭的。齐源、韩秋来了。他俩是特邀客人。还有一位不速之客王蛟，他是王金屋的儿子——金屋集团的总经理。他一进屋就趾高气扬，“孟老板，别来无恙乎！”

    孟祥虎笑嘻嘻道：“王老板吃点啥？”

    “我跟大家一样。你的饭菜把我们都吃成了专属客人，是不是你的饭菜里面有特殊的东西使我们上瘾？”王蛟笑道。

    “要说能使你们上瘾的东西那就是千百年传下来的农家风味。这风味没有过多的调料，只有花椒酱油猪油食盐，酿成的淳朴的炖菜香。没有市面上五花八门的调料会聚成的五味杂陈。在众多的杂味面前淳朴的农家菜绽放着独特的滋味。”孟祥虎说着倒上一杯婆婆丁茶，苦森森倒显得清香可爱。看着齐源大口大口地吃着婆婆丁大葱蘸大酱，孟祥虎笑道，“在我的记忆里源哥是吃细食的，几时也吃起了粗茶淡饭？不拉嗓子吗？”

    齐源也不谦逊，大言不惭地说道：“吃惯了细食，粗茶淡饭更有滋味。自从吃了你家饭店，我的便秘都好了。血压也下来了，血糖也稳定了。”

    “你算说对了。乡下人不能说没有一个高血压，但是，很少很少有高血压。很少很少有高血糖、高血脂。老窝头八十多岁了仍然有一颗三十岁的心。他没有专门的运动、没有特殊的饮食要求。用一句话概括可以说是吃苞米面小米饭，不时参杂着米糠野菜长大的。这说明什么？粗粮淡饭、家菜野菜是健康食品。由于农家吃的多是炖菜，顶多搁点葱花大料，不像城里人吃炒菜那样五味杂陈。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味道。现在学校里出现不少小胖子，七八岁到十五六，体重达一百多斤，重的达到一百五十斤。我管他叫‘肉食鸡人’。这种孩子胖的吓人，喘气啡啡儿地，走路跩跩地，发展下去就是一个废人。可是，却没引起家长注意。咱们老屯的胖堆儿——就是齐才家的小胖，才六岁近百二十斤。我对齐才说，你的儿子真快成‘奇才’了。齐才说，这孩子没肉他不吃饭哪？我说，你是不是净给他吃肉食鸡肉了？齐才笑了，可不是咋地。我说，吃肉也行，吃我这个‘运动鸡肉’试试？他说：你是不是又做广告了？我说，我这广告可不骗人，是实打实的，吃吃你就知道了。各位，是健康美食的实践者，你们吃了要现身说法广为宣传。既够同学意思，也不枉吃此饭菜。”

    “祥虎，你是招待我们吃饭还是聘请我们做广告？你可真会算账，一顿饭就够广告费了。”王蛟笑说。

    祥虎正色道：“说正经的，这真是个问题。小肉食鸡人必须解决。不能让肉食鸡坑了我们的下一代。吃饭发展到今天，已经不是温饱问题，而是发展成一种文化，什么舌尖上的中国、什么美食文化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过分强调创新做法、强调色香味俱全。而放弃了‘健康’这个根本。吃是艺术更是科学。健康是它的底色，色香味是它的配色，不能喧宾夺主。”

    乐园区教育局小学教研室正在说课。白心言走上讲台，她态度从容自然，说道：“中国汉字承载着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化，具有科学性、艺术性和丰富的意义内涵。今天我们就从‘人’字说起。‘人’是象形字。甲骨文的人是一个侧面垂手站立的人形，表现出鞠躬有礼的直立性。犹如人的进化一样，；‘人’字也经历了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行书的演变过程。由简单呆板的象形进化为浪漫自如的现代‘人’字。人从年龄分可分为大人、小人、青年人、成年人、老人；人按种族分可为白种人、黄种人、黑人；人按地域分可为东方人、西方人；亚洲人、欧洲人、非洲人、美洲人。又可分为中国人、外国人；从行为上又可分好人、坏人。人都是父母所生。人都有头、脸、口、鼻、眼、耳、手、足这些器官；有脑、心、肺、肝、胆、肠、脾、胃、肾等器官。人是会使用工具劳动的，因此有人力、人工、人手等词语表达；人是有思想的，因此有人心、人情、人味、人缘等词语。人与人，人与其他事物发生关系，于是有人群、人民、人口、人流、人质、人烟、人马等。人对自身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思考，于是产生了人生、人意、人性、人伦、人格、人道、人间等词语。并由此派生出人间地狱、人满为患、人面兽心、人情世故、人云亦云等词语。人的器官各司其职，有的一官多职，因此有人声鼎沸、多嘴多舌、馋嘴巴舌、馋虫（舌头也叫馋虫）、不会说话、充耳不闻、震耳欲聋；心肝宝贝、肝肠寸断、肝脑涂地、等词语。汉语词汇的意义离不开具体的语言环境，这也正是汉语的魅力所在，所以学习汉语一是在书本上学，一是在实践中学——在与老百姓的交往中学，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学习途径。比如‘他会说话’。这句话有两层意思，或者说有二个义项。一是指他会说话，不是哑巴；二是指他说话圆滑，使人愿意听，容易接受。类似的还有‘每个人都有父母’，这句话是说每个人都是父母所生；而‘他有父母’则是指他的父母还活着。有的器官具有多功能，比如‘嘴’一是吃饭，二是说话。‘多嘴多舌’这个成语食指别人说话时随便插话，发表自己意见，是对嘴的说话功能而说的。而‘馋嘴巴舌’是指嘴馋，对嘴得吃饭功能而言。汉语的表达功能是非常丰富的，也是非常耐人寻味的。比如‘肝脑涂地’这个成语，并不是说真地要把肝脏摘出，把脑子涂洒在地上。而是说不惜牺牲生命。这种形容类似造字法中的指事。恐怕也只能意会。教小孩子当然不能把这些干巴巴的概念说给学生，而是通过丰富多彩的例子让学生理解其意义。让他们感受到汉语词汇的丰富性，进而感受到中国语言的魅力，热爱祖国语言，热爱祖国！

    小学语文大有嚼头，大有教头。”

    “数学也是这样，不仅要让学生知道仨多俩少，而且要让学生知道这仨多俩少背后的意义。3既可能是3头牛也可能是3匹马还可能是3棵树等。他是在千千万万的数数过程中产生的，因此叫自然数。自然数有最小数，没有最大数。它反映了数数有始无终。但在具体事物中是有终限的、可数尽的。应用题是小学数学的重要内容，要通过实例使学生认识到加减乘除的具体意义。加强应用训练，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加法运算，即表示求和，又表示求（比一个数多几的）数；求两个数的差、求剩多少、求（比一个数少几的）数用减法；求一个数的几倍是多少用乘法；除法则有等分和包含两种。

    总之，小学数学大有可讲，大有可为。”

    她豪迈地说：“我爱人口镇，我爱小学教育。我爱人口镇的小学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