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如初见

    伴随着一路小雨，那些过往在南江的回忆不停的涌上心头，

    余清欢想的出神，司机师傅看她独自黯然，问了地址便不再同她说话，车上一路沉默。

    夜色愈加浓郁，车子已经到了南江，南江市里已没有雨意，但天气仍有些清凉。

    半月山庄里，江沁正在大厅里与客人洽谈，

    她无意瞥见穿着一身黑色修身长裙的余清欢，个子高挑、风姿绰约，低着头在大厅门前来回踱步，

    这边的余清欢下车之后已接近深夜，走进山庄大厅，她看到江沁正与人侃侃而谈，便想着先不上前打扰，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自她离开山庄，她与江姨俩人虽保持着联系，却已是近一年没见，

    昨夜里接到江沁的电话时，她当时正迷迷糊糊，只想着睡觉，江沁一会儿唠叨她，一会儿又开始扯些别的事情，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口头应付着，

    直到听到一句‘顾氏要投资开发椿山一带’，她彻底醒了神，“江姨，你说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你根本没好好听”，

    “我说，我这半月山庄要升值了，最近顾氏的人常出现在山庄，商量着投资的事情”，

    江沁语气里满是欣喜和激动，“我这半月山庄可是占了块儿好地皮，仰仗着椿山地带开发，可是有盼头了”，

    “江姨，我明天去山庄找你”，余清欢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还有，我想见见顾氏的投资人”，

    两人通话过后，余清欢辗转反侧，一整夜未眠，第二天赴完沈夏霖的约便动身来了南江。

    “我差点儿都没认出来，大忙人今儿个得空来我这儿了”，

    余清欢思绪突然被打乱，看着江沁从大厅出来向她走来，

    “江姨，别人躲我避都我还来不及呢，整个南江也就你盼着我来了”，余清欢见江姨走近，就要往她跟前凑，

    “每次叫你你都不来，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江沁轻轻推开她，

    “我那不是怕你被牵连受累吗，我给你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还没等她话说完，江沁便上下打量她一番，

    “打住，我还不知道你，你像是那怕事儿的主吗，再说，我这山庄本来就是最容易招人惹是生非的地方，还用你麻烦”，

    余清欢哭笑不得，她最怕被江姨当面唠叨，就江姨这嘴，怕是十个她都招架不住，她还敢来吗。

    余清欢看着面前的人，人人都说江姨为人处事圆滑，逢场作戏，可江姨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自从三年前被她接到山庄来，江姨便处处照顾她，又陪着她悉心照料着卧病在床的父亲，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对她像亲生女儿般疼爱。

    江姨和她说过这半月山庄里，鱼龙混杂，待人接物一定得面面俱到，

    于是她跟着江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认识了不少人，也结识了不少人，也让她彻底明白人与人之间逃不开利用二字。

    江沁见余清欢眼睛扑闪扑闪，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伸出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平时我约你，总是找一大堆借口搪塞着说来不了，昨儿个闲聊我就是顺嘴提了一句顾家，你倒是来得快”。

    余清欢心里正想着怎么哄哄江姨，上前挽上江沁的胳膊，正欲张口，又被江姨出声打断，

    “行啦，我还不知道你心里那些个想法，拿好电梯卡上去吧”，

    接着江姨将手中的电梯卡递给她，低声道：“21楼里厅，上去之后你要是惹了事，别指望我帮你”。

    余清欢接过电梯卡轻笑，随后附在江沁的耳边轻轻说道，

    “江姨放心，这次我不惹事，就算惹了事也不能让您受委屈”。

    上了21楼，还没到里厅余清欢便被两位工作人员拦了路，“您好小姐，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余清欢抬头对他们笑了笑，“我没有邀请函”，

    其中一位见状正了正神色，严肃地对她说道，“那不好意思，顾氏私人聚会，不是普通人可以进的”，

    余清欢脸上仍是柔情与笑意，“好，那麻烦你进去和顾氏的当家人说一声，就说我从安林来”，

    另一位工作人员听到后立即回应她，“那好，我进去说一声，您在这儿稍等片刻”，

    余清欢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人又退后几步，脚上的那双漆皮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片刻之后侍者便从里厅出来，一脸歉意对她说，“不好意思小姐，现在您可以进去了”，

    余清欢微微颔首，只是走出没几步，又听到那两人小声说话，“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凶”，

    “我哪里凶了，工作本分好不好”，“不懂得察言观色，都能找到这儿来，那肯定是有些门路的，再说看长相看气质，像是普通人吗”，

    余清欢听到两人对话，面上仍旧是笑意，她都多久没听过‘察言观色’这个词儿了。

    进入里厅后，余清欢大致扫了一眼周围众人，有几位熟悉的面孔，都是在南江有头有脸的人物，曾和她母亲在生意场合或多或少有过来往，

    其余的人她虽然都不认识，但能坐在这儿侃侃而谈，想必也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清欢’，余清欢听到有人叫她，稍稍侧头，便看到了顾佰川正向她走过来，

    她应着他的声音叫了声‘佰川哥’，眼睛却不自觉地向顾佰川身后的地方看，

    余清欢微微抿唇，少年前的风景，多少年后的摸样，她还是被那样迥然的眼神所吸引。

    “还真是你，你怎么来了，说起来我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跟我到那边”，

    顾佰川说着便引着她往里厅中央走，“北城、老二，清欢来了，你们来打个招呼，顺便向大家介绍介绍”。

    内厅中心的整个氛围忽然安静下来，韩北城先是看了看身边神色毫无变化的人，依旧是纹风不动，神色也毫无变化，

    韩北城先是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随后将杯中透着光亮与人影的酒液一口饮下，站起身来，

    “介绍是吧，行，那我就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从安林来的大人物，安林余氏想必大家都知道吧，这位便是余大小姐—余清欢，”

    此言一出，众人便纷纷向余清欢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余大小姐样貌出众、人品好、家世好，可惜，可惜呀就是有些自命不凡”，

    “北城”，顾佰川皱起眉头，出声打断，

    “哦，对了，我们也算是旧相识，还没问余大小姐近些年怎么样”，

    韩北城瞟了一眼余清欢，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不过余大小姐运气好，就算是家道中落，没了家世背景，依旧是受千追万捧，有贵人相助”，

    见余清欢并没有要说话意思，韩北城面上更加不悦，

    “据我所知，余大小姐在这半月山庄也工作过一段时间，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有不少和余小姐相熟的人吧…”，

    话音还未落，内厅里变得嘈杂起来，议论声四起，

    “那不就是攀权附贵的交际花吗’，“没了家世背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听说她父母亲是因为她才反目成仇的”……

    顾佰川看众人议论纷纷，厉声呵斥道，“够了北城，说这些干什么，”

    余清欢倒是神色平静，许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嘲讽的语气，

    她侧目去看了看正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依旧是高高在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只那么几秒，她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映像和轮廓便逐渐清晰起来，

    余清欢嫣然一笑，想起沈夏霖问她那句，‘你放下了吗’，她此刻终是得到了答案，

    那人的身上曾有过有着她的满腹相思和一腔欢喜，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余清欢转过视线，冲面前的人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联系，韩公子还是这么关心我，连余家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余清欢，你少自作多情了，你知不知道当年…”，

    旁边的顾仟寒这时起了身，瞥了一眼韩北城，被他这么一看韩北城突然噤了声，周围的议论声也逐渐消失，

    顾仟寒收回目光，随后又向在场的众人说道，“大家随意，顾某就先失陪了”，

    话落便向内厅门口走去，韩北城跟上去，顾佰川先是看了眼余清华，便也跟着他们走向里厅门口，

    几人相继出了里厅，余清欢就走在他们不远处的身后，

    她注视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双睫微颤，终是出了声，

    “顾先生，我能和你谈谈吗”，明明刚才同意见她，现在却又不闻不问，

    她余清欢最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着主动权，还要费尽心思去猜别人的感觉，

    “还有什么好说的，该谈的三年前就谈完了，顾二，你走不走”，

    韩北城转过身来作势要拉顾仟寒的胳膊，顾佰川先行一步拽走了韩北城，对顾仟寒说了句我们先走，

    韩北城一脸不耐烦，“放手，拉我干嘛”，“闭嘴吧你”，顾佰川说着一把将他推进了电梯。

    顾仟寒看两人消失在视野中，转过身来向余清欢走近，细长锐利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余清欢，

    余清欢看着他向他走近，眼神里少了些疏离和清冷，却有化不开的热烈和浓郁，

    合着他的脚步声，余清欢心里空了一下，却还是大胆地迎上他的视线，

    顾仟寒站定在她面前，见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又似笑非笑道，“我和女人向来只谈两件事，一是钱，二是情，不知道许小姐这次想谈什么”，

    余清欢先是轻笑，听得他一声‘许小姐’，回了回神，看来这三年他也没闲着，怕不是将她那些过往翻了个底朝天，

    想到他刚回南江又是收购余氏，又是投资这椿山一带，看来这人是变着法儿的给她下套，就等她自己主动上钩呢，

    余清欢靠近他，唇间露出晕不开的笑意，

    她上前微微踮起了脚，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只谈我和你，在顾先生看来，这算是钱的事还是情的事”，

    顾仟寒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那许小姐得好好想想要拿什么和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