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追杀
奇妙的失重感。
在面前铺陈开来的整洁路面，还有在路面上以行走姿态和行驶姿态保持静止的行人车辆。只是此时在洛承的眼里变得很小。
在高空直面这些的时候反而感到平常所没有的亲切感。
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紧紧地拥抱下去。
但洛承知道那是不行的。
要抓住下一层楼的支撑点，阻止即将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未来。
稍微有些头晕目眩的。
已经抓住了。
但疼痛来得太过于猛烈，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整条手臂，然后不停歇地持续下去。
有两根手指没有抓稳，从平台的边缘滑出去，但很快又抓了回去。
就这样爬进去，洛承看到窗户内的人看向他时的惊恐目光——恐怕在他们眼里，自己也俨然成为一个不伦不类的人了吧。
洛承支撑着身体，开始翻越窗台。
在身体击碎玻璃，穿越过隔离了高空和地板的那面墙体之后，停滞的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玻璃的碎片随着身体被摔到地面上。
洛承因为惯性，不可避免地翻滚了几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夺门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病房里的惊呼。
没有时间再跟他们表示自己的歉意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这个已经不安全的地方逃离出去，然后和陈七襄汇合。
已经对自己动手了的话，那就意味着确实是那个高枕于幕后的主使沉不住气了吧。只是，万没想到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出手。
洛承因为极为光洁的瓷砖和转弯险些滑倒。
开始懊丧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分心的。
没错，现在最优先要考虑的是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陈七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赶到，现在一切都需要依赖自己。
偶尔慌不择路地把身边正常行走的路人撞个趔趄，然后引来两句谩骂。
不停地奔跑，逃离。
终于，在下楼梯时，被谁一把拽住，然后拖到楼梯旁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嘘！”
首先是示意洛承噤声的手势。
谁？
洛承想要开口，而那个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没有灯，只有从同样晦暗的楼梯内传出的一线光芒。
那个人把眼睛凑近了那个门缝，微弱的光就把他的样貌描摹出个大概。
洛承才发觉自己见过他。
并且曾为他身上的危险气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就是那天在医院正门，与他肩挨着肩擦过的那个青年。
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洛承沿着那光只能看到青年人认真的神气。其他的情况则完全不了解。
但是，不久之后，青年人松开了捂住洛承嘴巴的那只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门被他推开。
已经有一把手枪在极近的距离顺着门缝抵着青年人的脑袋了。
在黑色的过道里，青年人慢慢举起了他的手，笑得很洒脱，似乎很擅于应付这种事情。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另一方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戴着斗笠的人稍仰起自己的脑袋，没有感情的眼睛盯住了青年人，用枪响的声音代替了青年人将要说出口的话。
砰，一声。
抵着脑袋开火，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青年人的后脑勺盛开一朵绚丽的血花。
直挺挺地往身后倒去。
然后，还在往外溢着烟雾的枪口转个方向对准了洛承的脑袋，大概是怕他再次逃掉，这次那个人抵近了几步，把手枪紧挨住了洛承的额头。
意料之外地，当真正有人在洛承身边倒下时，他再不感到多少害怕了。取而的是一种悲伤，一种愤怒。
“为什么要杀死无关的人？”
洛承诘问。
看到的是无动于衷的面孔，轮廓分明的脸上还沾染着从青年人脑门上逆飞过来的几点血星子。
他不打算回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拉动了手枪的套筒。
弹壳被抛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掉在地上，摔出轻微的两声脆响。
火药的气味，金属抵在额头上的冰冷。
尽管这样。
“告诉我！”
这样的怒吼是洛承为自己在壮胆，同样是为曾经死去的生命而鸣不平。
人在恐惧到极致的状况下会变得愤怒，而洛承的这股愤怒也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却实实在在的是对面前这个人行为模式的不满。
那个人的手指一点一点紧住扳机。
他说：“我否定了关于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你不明白，以后也不会再明白。这是我所能尽到的，对你，对你身边的人最大的善意和温柔。”
不清不楚的解释。
“我原谅你了，所以也请你原谅我吧，洛承。”
在自顾自地说些什么鬼话。
“现在最该乞求的，是那些已经被你杀死的人的原谅不是吗？”
洛承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楼道外已经传来哗然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事件静默期过去，此时大家才注意到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然后开始恐慌。
这种地方大概少有人来，毕竟电梯这种便利的东西早有普及。
对方不为所动，却迟迟不愿意开下一枪。
如果刚刚的时间流速就是自己的根源，那么，请再一次让我掌握这种能力吧。
只有一瞬间也好。
或许听到了洛承的祈求，喧哗的声音被拉长了，变成无序也没有意义的拖长了声音的呐喊。
不过，这次内心却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和愤怒感。
情感的延续也同样随着时间被拉长了吗。唯独思考还跟得上。
可是洛承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里开始绽放深蓝色的光芒，然后，一切又都回归了正常。对于拉长时间刻度的请求并未得到回应。
或者说，只是被那只眼睛打断了。
对方开枪了。
但枪口却偏斜了洛承的脑袋，指向一侧的应急疏散灯——应急灯此刻已经被彻底打碎，失去了原本在黑暗中指明出口的功能。
并不是对方大发慈悲，而是本该死去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脚把洛承踹开，同时上前架住了洛承举着枪的那只手。
“呼……本来还想再观望一下，抽个好时机入手的，但好像我再不出现，你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