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寻迹
应该说是毫不意外吗，洛承和陈七襄在学校里并没有打听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就连向来喜欢八卦的那些学生们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个大概，说是会长出事的地方并不在学校里。
洛承退而求其次，不依不挠地询问在之前遇害的那位学生。
得到的答案当然也是一样的。
虽然在这个地方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总归此行的目的还是达成了一部分，比方说至少他们还知道了学校里没有继续调查的价值了。
“走吧，去她遇害的地方看看。”
陈七襄对洛承开口。
大抵还是没抱什么期望的，因为陈七襄也实在不认为凶手会蠢到在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方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况且——他的能力也极其麻烦，甚至迄今为止所造成的一切麻烦他都没有亲自出面，而只是把受害者的鬼魂当做替身抛出去了。
“嗯。”
不过洛承倒是一副对她信心满满的样子。
她感到有些气馁，不过不管怎样，什么都不干是一定不会得到好的结果的。于是她真的打算带着洛承去那里碰碰运气。
“为什么你会成为走阴人呢？”
刚走到人行道上的时候，洛承抛出了关于陈七襄个人的问题。
“心地善良。”
为什么她会成为走阴人呢？这个问题陈七襄也没有思考过。只能有些敷衍地这样回答。
肯定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就是了。仔细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有一个跟她长相很接近的长发女性的笑容逐渐清晰起来。
为了替代某人继续活下去吧。
时间回到数年前——
那场凶杀案的受害者共传出有十二名。
这是明面上的，而背面的消息是其中有整整六名走阴人是因为主动参与这场事件而死去的。
陈七襄的姐姐就是其中一名。
并不像洛启明隐瞒洛承一样，陈七襄的姐姐把每天遇到的事情，还有整个事情的始末都全盘告诉了陈七襄。
那个时候，姐姐总是在替陈七襄梳头时念叨着，说这个事情结束的话，能救下很多很多的人，她会成为英雄。
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柔笑容——坦率，真诚，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的眼里是对人们未来的期盼。
仿佛那就是姐姐的全部。
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姐姐的话，那陈七襄就只能想到“天使”这个词。
有一天，姐姐回家时，斗篷已经湿透，紧紧地粘在她的身躯上，下摆淅淅沥沥地还在往下淌血，受了很重的伤。
可姐姐那天却前所未有地高兴，展露出陈七襄从没见过的开怀笑容，她说：“事情就要结束了。”
当时陈七襄应该是被浑身都是血的姐姐吓坏了，应该是在哭吧。
“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得乖乖长大。好好看看这个由姐姐为你争取来的世界。”
姐姐聊了很多关于陈七襄今后要怎么一个人活下去的事情。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摸陈七襄的额头，却顿在半空。然后收回被鲜血染红的手，放在斗篷上用力地擦拭。
擦不干净，越擦越红。
她歉意地笑，还是没能伸出要摸陈七襄额头的那只手，说：“那再见啦！”
她伸手要拽姐姐，但是被躲了过去。
姐姐说：“脏。”
没能留住。
背影在街道上远去，逐渐走进记忆的迷雾中，成为一个小点。
“我还以为会是更现实的理由呢。”
洛承打断了她的回忆。
“比方说不去做这个就吃不起饭之类的原因？虽然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啦。”
陈七襄开玩笑一样地这样说着。
“你对吃饭这件事还真是执着啊。”
“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很失礼的。”
“但这不是事实吗？”
洛承挠了挠脑袋，小声地嘀咕。
“就算是事实，也不必这么大声地说出来。真是个没救的憨包。”
“明明动辄就骂我憨包的某个人才更加失礼吧。”
“再犟嘴我绝对会杀了你哦。”
“我才不信。”
“啧。”
陈七襄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对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人太好了，如果把他打一顿会不会乖一点之类的想法。
反而是洛承见陈七襄突然沉默下来就开始心慌了：“我说你不是真的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我真的在想。”
从学校到案发地其实不是很远，只是中间必须要折过的几个小巷子把本来笔直且短的距离变得弯弯绕绕的而已。
不过走大路反而更远，学校前面的一整条道路都是直行道，要到会长的家起码要绕城走半圈才行。除非把中间的楼房推倒一片，然后修一条分流车道。
所以说这个城市的交通系统真是烂到家了，主道路不过是把几个相对重要的设施和建筑连接起来，至于那些已经苍老的街区和住宅区就完全不管不问了。
但这也无可厚非，对一个城市来说，这些地方交通的便利优先级确实是最高的，单为城市发展着想的话，这种看似不近人情的布局反而最为合理了。
目的地同样是被靓丽的大楼所掩埋的一个黑暗小巷子，如果不是偶然有人路过发现了早已失去呼吸的会长，洛承疑心会长会就这么倒在小巷子里腐烂变臭，成为一具枯骨。
狭窄的小巷被两个在巷子底部看来高可入云的大楼夹得严严实实，太阳的光也被牢牢地阻挡在了外面。
好臭，洛承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在跟着陈七襄转过巷子的一角时，她倏地伸手拦住了洛承。
洛承伸着脑袋好奇地往里面看去。
不得不说这种隐蔽的小巷子的确是光鲜的城市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长满墙角的青苔，早已溢出的不知道多久没被清理过的垃圾箱，倒也有这种环境下显得相对崭新的物什——垃圾箱的对面摞着一堆工字型的建筑钢材。
上面坐着一位穿着黑色斗篷，没有戴上兜帽的少女，她正捧着一只毛发脏乱的猫，在喂它吃着什么，脸上洋溢出与这种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幸福微笑。
“姐姐你是跟屁虫吗？”
少女一边喂猫，一边抬起头看着在巷子拐角出现的洛承和陈七襄。像是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