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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朱陈得见 琴瑟难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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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刺与花水木按白鹡鸰所言寻到了他在城中的外宅,见府中有下人出入便未入内,而是在不远处寻了间小店住下,等白鹡鸰回府。

    另一边的么玄语与么修吾已到休灵山,奈何淳于昭并未在派中,二人便向蜀子了解淳于刺当日遇刺之事。蜀子一听淳于刺未死而是被人救下,简直大喜过望,虽碍于安清营之事不能实言相告,但也将其中内情与她二人讲明。说是为了获取桑维翰的信任,而后才好欲擒故纵,将其连根铲除,不得已为之的下策。么玄语与淳于昭本就是旧相识,一早知道他为人处世之道,定然不会是舍弃自己徒儿卖辱求荣,贪图荣华之辈。么玄语见淳于昭不在派中,便下山准备去往岱风山,暗中再彻查清楚这叔易欢究竟是何来路。

    蜀子得知淳于刺未死,急忙飞鸽传书给在后晋都城的淳于昭,淳于昭得知此事也是热泪盈眶,激动不已,本打算将此事告知叔易欢,奈何他现在是诸事缠身,一时竟没寻到他的人。眼下的叔易欢已深得桑维翰信任,成了桑维翰与七皇子勾结的桥梁。叔易欢只盼着七皇子石重睿能早日登上帝位,而后将桑维翰革职查办,就地正法,以报淳于刺献祭之仇。

    未出几日,白鹡鸰便坐着轿撵回到了自己的外宅,淳于刺与花水木见状也急忙登门来寻。前来开门的婆子好生气派,盘问了半天都没打算回院中禀报,白鹡鸰一早便知她二人要来,急忙拖着病歪歪的身子走了出来。

    “孙婆婆,门外来的可是两位姑娘?”

    那孙婆子急忙转身,收了那耷拉到脚面的脸,谄媚堆笑道:“呦!公子怎么出来了,不是两位姑娘,而是一男一女的年轻人,一瞧便是从乡下来寻亲的。”

    听她这么说,淳于刺不由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穿着打扮。

    白鹡鸰道:“是我先前买的两个丫鬟,让她们进来便是。”

    淳于刺与花水木二人对了个眼色,也不说破,便径直跟着白鹡鸰走入房中,等他将门关上之后,才放下心来。

    白鹡鸰披着外衫,边压着咳嗽,边给二人斟了茶。“二位妹妹莫要见怪,这院中的下人皆是公主府的眼线,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淳于刺点点头:“所以我二人见你没在府中,就没敢贸然前来寻。你这身子如何了?”

    白鹡鸰苦笑道:“无妨,全因生下来就气血不足,所以整日病病歪歪的。”

    花水木似是和谁赌气一般,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男子,怎得竟将自己糟蹋成了这副残缺的模样!”

    白鹡鸰继续苦笑道:“媦妹多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

    花水木不屑道:“比你强!”

    白鹡鸰被说得面上一窘,忙对淳于刺解释道:“我这媦妹果真性子是一点都没变,都被我给宠坏了。”

    花水木听他如此言语,竟是将头别过,眼圈一红,颇为伤感。淳于刺自然知道原因为何,多年不见的兄长,再见面竟是如此这般物是人非,连个健全的身躯都不曾有了,身为一奶同胞的妹妹定然是痛心疾首,吞声忍泪。

    白鹡鸰继续道:“只是怎得你二人竟然寻到了一处先前跟着你的叔易欢,叔公子呢?”

    闻听叔易欢三字,淳于刺如鲠在喉,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花水木抢话道:“莫要再提他,淳于刺刺杀桑维翰眼看就要得手,谁想竟被叔易欢暗中算计,险些丢了性命。”

    白鹡鸰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怎会?叔公子为何要横加阻拦?这其中可是有何隐情?”

    淳于刺抿了一口茶,“不知,我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了。”

    白鹡鸰点点头,“也好,既然你二人到此,不如在此暂住几日,我们从长计议。”

    花水木斩钉截铁道:“先前听淳于刺说你被暗中派往灵将军府,为的也是刺杀桑维翰?”

    “对,只可惜,技不如人,未能得手。”

    花水木继续道:“既然你我志向一致,我们今日到此也是想寻你帮忙,共商刺杀桑维翰那狗贼之事。”

    白鹡鸰似有为难:“这”

    “怎么了?你不愿?”

    “并非不愿,而是此事凶险万分,并非想的那般容易。据我所知,他即将赶赴契丹,向契丹求和,不如你二人先在此处住下,我们细细盘算。”

    淳于刺先前在休灵山中毒之时便听蜀子叔说过,桑维翰即将亲赴契丹,所以她定然要赶在桑维翰赶赴契丹之前动手。故而焦急道:“可知何时启程?”

    白鹡鸰道:“似是因何事耽搁了,我被关押数日,对眼下朝中局势尚不明了,不如我今日命人前去打探一二,明日给你二人回复。”

    淳于刺点点头。“好,还有一事我要与你说明。”

    “何事?”

    “与你一处的段虎,已经被我手刃了。”

    白鹡鸰急忙起身,查看门外无人,方才放下心来。“段虎乃是长公主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你怎可此事到我这便算是告一段落,切莫再要提及,更不可让他人知晓此事是你所为。”

    淳于刺义正言辞道:“段虎心狠手辣,残害军中同僚,死有余辜。”

    白鹡鸰欲言又止:“哎这他确实是出手狠辣了一些。”而后急忙调转话锋,“于刺,既然你与我媦妹难得到此,不如好生住上几日,我命下人给你们备些好酒好菜,给你二人接风洗尘可好?”

    淳于刺点点头,花水木却颇为不悦的站起身。“你莫要媦妹,媦妹的唤我。我已改名花水木,眼下也是有要事在身,在你府上住不得几日。既然你已投靠长公主,那你我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

    白鹡鸰忙讨好道:“怎会道不同,既然你想刺杀桑维翰,我定然是会鼎力相助的。我眼下在长公主处行走,也实属投奔无门,命运使然。”

    花水木道:“景延广虽是反契一派,但着实也是贪墨成风,渎货无厌之辈,并非良人。”

    “媦妹,若真是良人又如何能在这朝立足啊?眼下手握重权之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若真是菩萨心肠又如何能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存活下去呢?只是淳于刺与桑维翰之仇不共戴天,那你呢?你又为何要去趟这浑水?”

    花水木白了他一眼,“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你说呢?”

    淳于刺见兄妹二人言语之间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忙转开话题道:“眼下时辰不早,不如我们边吃边聊?既然白兄说我二人是你买来的下人,那我二人还是有个下人的模样,才好骗过府中的眼线。”

    花水木并未接淳于刺的话茬,而是对他道:“既然你在长公主手下行走,那想来对景延广的都指挥府也应是颇为熟悉的,不如带我一去?”

    白鹡鸰应允道:“好,但我只能带你去府外一探,并不能带你入内。只是你去都指挥府又是所为何事?”

    花水木是因桑维翰交办的差事,既然眼下不能一举将桑维翰铲除,那他交办的差事也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完成的,故而想借着自己哥哥的便捷先去景延广处探探路。只是花水木定然是不便将自己与桑维翰的关系轻易说出的,便搪塞道:“你带我去便是。”

    白鹡鸰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也不再深究,全都依她。

    眼下的白鹡鸰顶着长公主的名讳自然是形式方便,花水木与淳于刺二人便以侍女的身份暂且在府中住下。

    待三人酒过三巡之后方才谈及当年之事。原来这白鹡鸰在花水木遇害没多久便被卖入了宫中,做了宦官,又因他一双巧手,梳的发髻格外精美,便被调至长公主身侧任篦头待诏之职。而后随着长公主大婚便被一同带出了宫,成了公主心腹。这次刺杀的任务也是景延广主旨,长公主在身侧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投灵将军所好,将这眉目与先前的白将军有几分相似的柳公公给调拨了去。暗中安插在灵府做眼线,为的便是伺机除掉桑维翰这个心腹大患。谁知竟被淳于刺阴差阳错的给搅了局。

    白鹡鸰自诩自己投毒之事做得天衣无缝,可怎得淳于刺竟会知晓,还将此事告诉了花水木。

    淳于刺微微一笑,只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被官兵围剿,躲在了你的屋中,你让我换上女衫,谁想那步摇竟钩住了衣领的刺绣”

    “我自是记得,那日灵将军带着桑维翰手下的唐梵满院子的搜寻一个女鬼。”

    提到此事,淳于刺面上不由一红,“就是那个时候,我在慌乱寻找剪刀之时,瞧见了抽屉中的夹竹桃果实。”

    “那你为何不告发我?若是你告发我,想必定然是会得到桑维翰的信任。”

    淳于刺摇摇头,“你我皆是为行刺而来,何必要自相残害呢。”

    白鹡鸰为花水木斟满酒,而后又给她布了菜,“只是你我终还是都失手了。”

    花水木将筷子往桌上一放,“眼下桑维翰有易主之心,想来只要我们利用好此次机会,定然不会再失手的。”花水木见白鹡鸰楞在一处出神,推了他一把道:“你在想什么?”

    白鹡鸰深思熟虑,字斟句酌,“我在想叔易欢为何会出卖淳于刺,为何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水。你方才又说桑维翰要易主,这其中可否有联系?易主”

    淳于刺看着若有所思的白鹡鸰,“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长公主曾说,桑维翰虽是狼子野心,但绝无帝王之心,而且最为看重名垂青史的政绩,所以定然不会贸然做那乱臣贼子,那么如果他要易主,又会辅佐谁登上帝位呢?先帝的侄、孙、儿、弟人数众多,他究竟打算投靠谁呢?”

    就在此时,门外一小厮来报:“柳公公,公主宣您入府。”

    “我知道了。”

    淳于刺与花水木颇为诧异,眼下天色已晚,怎得此时竟宣召入府? 白鹡鸰则似是习以为常,穿戴整齐,急忙出府,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花水木,明日待他回来,便带她二人去景延广府外走上一遭。而后又命人寻来府中婢女的衣衫发饰,让她二人穿戴妥当,以免被人怀疑。

    等淳于刺亲眼瞧见白鹡鸰换上太监的幞头袍衫,方才接受他身为宦官的现实。

    花水木似是对自己哥哥与公主的关系也颇为怀疑,但又不好说什么,便只得与淳于刺面面相觑。淳于刺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与长公主嫦芽的关系非同一般,再联想到那日送饭侍女与看守的对话,长公主夫君的莫名先逝,更是心中起疑。

    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白鹡鸰才回到府上,他先是洗漱更衣,穿上平日男子的衣衫后方才来寻花水木与淳于刺。见淳于刺虽是穿上女装却颇为鄙陋,便用他那一双巧手为淳于刺挽发髻,施淡彩,化薄妆。只是眼下的白鹡鸰身上早已失了当日那股子夹竹桃的香气,取而代之的则是女子身上特有的雍容浓重之香。淳于刺心中不由一动,这莫不是长公主身上的香气?

    待他为淳于刺打扮妥当,淳于刺便与花水木一左一右,站在白鹡鸰身侧,扮成侍女模样,一同坐上马车,去往都城中景延广的都指挥府。

    而此时的叔易欢正陪着桑维翰从七皇子的府中出来,桑维翰原本是要亲赴契丹与耶律德光求和,但眼下他已生易主之心,便暗中勾结七皇子石重睿,想借此次契丹之行拉拢耶律德光,若是能够得到契丹的支持,那石重睿登上帝位也就愈发稳固。

    叔易欢将桑维翰送走,自己便也骑着汗血宝马打算回至灵将军府,谁知就在他路过都城街道之时,正瞧见对面驶过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一抬,一个女子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那娇俏的发髻虽然仅是插了两朵珠钗,却显得格外清新艳丽,而后那头一转,正巧露出个侧脸。这张侧脸皮肤并不能算白皙,面颊因消瘦显得棱角分明,在鬓边一缕青丝的勾勒之下那分明的棱角又被衬托得愈发柔美起来。鼻梁不高,却因为鼻尖的微翘给人一种俏丽之感。犹如蜻蜓点水,那头仅是稍稍向外一探,便急忙收了回去。

    仅是这惊鸿一瞥,便叫叔易欢似丢了魂一般,大惊失色,策马奔去。这个侧脸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淳于刺么!淳于刺居然没有死!叔易欢恐自己眼花看错,急忙冲入人群打算劫停方才那辆马车,谁知这马车却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花水木并未有下车的打算,因为她知道后面跟着的是叔易欢,而她却不能被叔易欢瞧见。她看着淳于刺,握着她那冰凉的手询问道:“你可想好了”

    淳于刺点点头,“我想好了。”

    一旁白鹡鸰安慰道:“放心,我会陪着她的。”而后跳下车去,伸出一只手,扶着马车上的淳于刺缓步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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