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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只为伊人心,出手拦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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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江湖各大门派对峙淳于昭,围剿休灵山时,他虽正言厉色极力澄清当年之事,但那神态样貌,似是早就心有准备,知道最后的结局。

    只见淳于昭一身傲骨,傲然于世,一袭青衣,站在一口枯井前,扫视众人,开口道:“想我淳于昭一生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即便是我有千百种苦衷,这世人也皆会熟视无睹的吧。今日能够引得朝廷为我广发英雄帖,能够让这江湖中各大门派,千百人齐聚于此为我送上最后一程,我也算是做足了颜面,此生无憾!”

    淳于昭抬头看了看这正午的日头,那秋日的暖阳正将他的面目照得白皙异常,几缕青丝抚过面颊,似在惋惜他这一生的悲惨境遇。而后长叹一声:“天亡我,十之八九;我存希,一招得胜!”而后举剑便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鲜血四溅,随之那身躯向后一仰,径直坠入枯井之中。

    见事情竟演变成如此模样,我定然是惊得瞠目结舌,心中百感交集。这淳于昭明明是想趁此机会向江湖中人澄清当年他手刃外祖父,血洗星宿台之事,然而眼下就这般轻易的死了?安清营的大祭司,就如此这般轻易的葬送了性命?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淳于刺,她虽惊得桥舌不下,但那双目却不见悲伤之色,可见她应是早有预料。

    我伏在她耳畔低语道:“说吧,你师父去哪了?”

    淳于刺强装镇定,“什么去哪了!”

    我在她耳畔冷笑道:“若你师父真死了,你就不可能是这副样子。”

    见淳于刺不再言语,想来果真被我猜中了。这老奸巨猾的淳于昭根本就不是想要澄清当年之事,而是在用自己的假死为淳于刺做嫁衣,但这心智纯善的淳于刺却丝毫没有察觉。

    待行到了山下无人处,我方才摘掉了头上兜鍪,凝视着眼前的淳于刺道:“说吧,怎么回事啊?”

    “嗯……从哪说起呢?”

    我颇为警惕道:“从下山说起!”

    “这么长!这有什么好说的?”淳于刺被我问得张口结舌,但还是颇为中肯的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讲了一遍。

    “下山?下山不就是因为师父让我追查白易欢的死因,故而我才跟着你的么?而后你也知道,我一心想杀桑维翰,你又长着这副面孔,顶着白易欢遗孤的名义入了军中,那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我先在军中任职,而后才好打入敌人内部,伺机行刺。至于这‘引狼入室,瓮中捉鳖’,便是师父想要洗清这江湖中背负多年的污名,所以才命我如此行事的。只是什么事情都会有个万一吧,万一众人不听师父言语,闹成了今日这般局面,那定然是要提前备好退路的。你瞧这漫山遍野的英雄好汉,即便是我师父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也是要拼出半条性命的,故而这枯井便是我们寻的退路。”

    原来淳于昭先是当场假意自刎,而后坠入枯井之中,以他的轻功,定然是不会有事。蜀子则在井底等着他,一旦跳下,二人便从井底的密道逃出,蜀子随即再将这密道封上,让它变成一口真的枯井。

    至于这尸体,也是蜀子先前准备好的,他寻来一具与淳于昭身量相仿,刚死不久的男尸。而后淳于刺再叮嘱老季,让立冬坐入藤筐之中顺到井底下去捞人。那尸体周身涂满了白磷,立冬只要一下井中,便假意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掉落,引燃尸体,待尸体烧得差不多了,再捞上来,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见淳于刺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我讲明,我不由为之一叹:“好深的心机!你师父如此行事缜密,怎会教出你这般心智不全,愚不可及的徒弟呢?”

    她停住脚下步伐,也将头上兜鍪摘下,戟指怒目地看着我道:“你这是说谁呢?”

    我痛心疾首的白了她一眼:“说你呢呗!你就没瞧出来你师父设的是个什么局?这一切还不皆是为了成全你而来!”

    淳于刺被我说的一头雾水,“成全我?此话怎讲?”

    看着眼前的麻雀脑袋,我果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质问道:“今日你师父的目的是什么?”

    她眨巴着小圆眼,“沉冤得雪啊!与江湖各大掌门澄清当年之事啊!”

    我见四下无人,寻了处平地坐下,“那你今日可瞧见你师父如何为自己洗刷冤屈了?你可瞧见你师父如何为自己辩驳当年之事了?”

    淳于刺经我一问,似是心中也颇为疑惑,想来她那心思缜密的师父,定然是不会如此辩驳无力,例证无据的。

    见她也心存疑虑,我便将这围剿之事,将她师父的真正企图掰开了、揉碎了与她一一讲明。告诉她,那淳于昭根本就不是为了澄清当年血洗星宿台之事才召集众人的,而是为了用自己的死让淳于刺能够在桑维翰面前立下功绩,从而加官进爵,从而有更多的机会与他近身接触,从而有更大的可能刺杀得手!

    听我如此言语,淳于刺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明了。

    想来当事则迷,淳于刺下山一遭,心中原本洁清自矢,千仞无枝的师父在江湖人口中却是手刃外祖父,残骸同门,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江湖败类,任凭谁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淳于刺但凡有了机会,定然是想帮自己师父表正行端的。但是她却不知,他的那个师父早就受尽了世人的冷眼,早就看穿了江湖中人的伪善,早就知道这人一旦被泼上了脏水,这一辈子都不会轻易被洗刷掉。所以这污名秽帽对早就与武林众人为敌的淳于昭来说,洗不洗,摘不摘,根本何妨。

    而淳于昭也正是利用了于刺对自己的舐犊深情,让她踩着自己假死的尸体步步向前,看似是步步高升,实则却是步步接近死亡与献祭。

    只是我不明白,先前冯道的人头难道不足为重?难道这朝廷命官,不足以成为桑维翰与七皇子结盟的筹码?

    就在我来围剿的途中,还曾接到营中线人来报,说是桑维翰已入七皇子府,与其相谈甚欢,我便放下了淳于刺这颗刺杀之心,以为她会远离朝中之事。谁知再遇此事,淳于昭竟是又将淳于刺推向了桑维翰身边,推向了这祭祀的深渊。

    眼前刚看清围剿本意的淳于刺思索良久,长叹一声:“我那师父果然为了我煞费苦心!可怜天下父母心,真是说得一点都不假。”

    我心中颇为吃惊:“哦?你是如此想的?”

    “对啊,师父越是助我加官进爵,我便越是有得手的机会,而且行刺之事便越是安全。”

    我看着她,带着万般同情与怜惜之心,对啊,单纯的于刺竟然是这般想的,竟然是将世人皆想成了心地纯善的模样。即便是淳于昭如此百般算计、坑害于她,但在她看来,仍旧是好,是善的,是事出有因的,是用心良苦的。

    我喃喃道:“你竟是如此想的!”

    淳于刺疑惑不解,探过头看着我,仿佛在等我说出心中所想。“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从淳于刺的角度看,从淳于刺对整件事情的认知来看,她不如此想,还能怎么想呢?没有人告诉她,她师父是安清营的大祭司;没有人告诉她一手将她养育成人的师父竟然要将她当成祭品,推入深渊;更没有人告诉她,她一生要为之献出生命的刺杀壮举,只不过是别人的一个垫脚石,上马凳。她的生命和付出,不过是一步棋,一个子,不过是一场献祭,一个笑话。我要如何告诉她?我该如何告诉她?

    眼下我若是透露了安清营之事,莫说是我,即便是她的性命也不能保全的吧。更何况若我真的告诉她事情原委,她可会信?可会信她师父要将她置于死地?可会信我这个浪荡公子的一面之词?可会与我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场祭祀的杀局?

    我心中五味杂陈,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若我是白鹡鸰,那该多好。若我是他,便能与淳于刺并肩而立,便能让淳于刺对我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便能得到淳于刺的倾心侧目,如此一来她也会相信我的话,与我一同离去了。然而眼下我却是她最为看不惯,瞧不上的叔易欢,那个信口雌黄、水性杨花、整日言辞躲闪,身份不明的叔易欢,她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

    我旁敲侧击的问道:“你想听听我的意见么?”

    她竟然一改往日玩笑之态,一本正经对我道:“好呀。”

    我思索片刻,字斟句酌道:“我反而觉得,你师父为了行刺桑维翰不择手段,将你视作这局中的棋子。棋子,你懂么?既已为子,便终有弃子的那一天。”

    “对!”谁知淳于刺笃定道:“刺王杀驾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我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全因师父用了百般的计策,千般的谋划,为的不就是能够保我刺杀得手,全身而退么!”

    我反驳道:“那是你想的过于简单了!你就没想过,你师父最终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刺杀桑维翰?而是……”

    “而是什么?”

    望着于刺漆黑的双眸中映照出那焦急万分,百爪挠心的自己。我竟是几乎要将实话脱口而出,我几乎要将这事情原委告诉她了。只是我仍旧没能下定决心,只好改了口。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若你师父真如你所想,对你煞费苦心,安排周全,为何他自己不去?”

    见我旧事重提,淳于刺似有不悦。“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师父对桑维翰来说,乃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了,可我却是初来乍到,自然是我去更为稳妥。眼下局势动荡,我看着自己的国家边境频频被犯,国人忍辱负重,连当朝皇帝都要向契丹卑躬屈膝,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那朝中手握重权的宰相大人不说如何救民于水火之中,却仍旧对契丹奴颜婢睐。若是能舍我一人之命,扭转当朝亲契的局势,人人群起而攻之,夺回本该属于后晋的幽云十六州,让十六州的百姓不再备受奴役,又何尝不是大义之举!舍我一命,难道不值得么?”

    于刺的话竟不由在我心中回荡,“夺回本该属于后晋的幽云十六州,让十六州的百姓不再备受奴役,又何尝不是大义之举!舍我一命,难道不值得么?”是啊,我果然没有看错淳于刺,她虽为女子,但心中的大义,竟是一丝都不比这世间自称英雄草莽的江湖侠客逊色。我虽不赞同桑维翰投靠契丹,委曲求全的治国之道,但他口中所言的“有志匹夫,保海邦之真宰。衔沙填海,敬承命而不违;炼石补天,恪守业而不懈。”又是多么的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与眼下为国舍命的淳于刺又有何异。

    我站起身,颇为敬重的看着眼前的淳于刺,“好!既然你如此想的,那我便陪你。我们眼下要去何处?”

    “去寻我师父。”

    “好。”

    我将手伸到淳于刺面前,想要拉她起来,谁知她却迟疑着不肯伸出手来。想来她应是避讳我的吧,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对我始终也没有男女之意,我只得颇为尴尬的将手收回。

    淳于刺站起身,拍拍屁股,边向前行,边对身后的我道:“我师父的手是用来持笔平天下的,卧虎山中那位姨娘的手是用来插珠钗、佩玉镯的,白鹡鸰白校尉的手是用来持篦箕、挽青丝的,叔公子你的手则是用来拿折扇、品琼浆的。而我的手,却是用来兵戈相向,诛杀奸臣乱党,吞风饮雪,百炼成钢的。”

    见眼下淳于刺刺杀桑维翰的决心已定,我虽不能强加阻拦,但我一定不会让淳于刺深陷这祭祀杀局,不会让她成为祭品,更不会在她背后暗下毒手。想到此处,我笃定道“而我的手,却是用来拉于刺出这混沌之地的。”

    我与淳于刺一同向山中深处走去,我便是要去寻那淳于昭,问问他为何要做此围剿之局,心中究竟是如何盘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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