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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爱慕之人,竟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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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本因下毒一事被士卒看守森严的灵府,也随着白鹡鸰的离去变得进出自由起来。那桑维翰也似看清了幕后黑手,不再难为灵将军。

    我与淳于昭蹿过墙头来到院中,我挑开后窗,见屋中虽亮着灯却并无丫鬟婆子,便纵身跳入,疾步关上房门,让淳于昭也跟着一同进来。谁知他一进来便将桌上的烛火吹灭,吓得我周身一颤。

    他乃是龙阳之好,与白易欢是情深意重的贤伉俪,我又与白易欢生得相貌一般无二,他莫不是要对我图谋不轨?我急忙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警惕道:“熄灯干嘛?”

    淳于昭倒是一副淡定之态:“这蛛针在烛火下不易分辨,借着月色反出的寒光更为明显。”说着淳于昭竟然解开自己腰间的蹀躞带,脱下外侧衣衫。

    我虽然知道那银针细如牛毛,左右是不好找的,不如直接扔了这身行头。但见他竟如此毫无避讳的在我面前敞胸露怀,实在是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只得转过身去,双手揉搓在一处,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我身后询问道:“你可有多余的衣衫,能否借我一套?他日我定会浣洗干净送还回来。”

    见他如此泰然自若,我竟愈发紧张起来,不敢转头看他,移至柜边,将我的衣衫取出来放到床上。

    “这府上的衣裳多得很,不必还了,送你便是。”

    “你为何不脱?你不脱我如何帮你查看后背是否中了蛛针?”

    经他这一问,我愈发不知该如何应答。谁知就在此时,屋外竟传来叩门之声,这若是被人瞧见我与一男子在屋中衣衫不整,要如何解释。

    只听门外传来询问之音:“公子,见您屋中熄了烛火,可是要睡下了?”

    我听出是府中婢女,忙回道:“对,何事?”

    “无事,只是您还未用晚膳。 ”

    也对,眼下刚入戌时,若是放在平日,我定然是不会就寝的,只是今日事出有因,只得道:“我身子乏了,没食欲,想早些睡下。你去跟院中的下人们都说一声,没有要事不得随意走动,皆早早回房歇息,以免扰了我的清净。”

    “是,公子。”

    见打发了下人,转头一瞧淳于昭,竟是放下床边幔帐,躲在里面换起了衣裳。想来也是我多虑了,不过是两个大男人,又何惧之有。故而伸手将幔帐拉开,对他道:“你转过来,我帮你瞧瞧身上可有毒针。”

    淳于昭转过身,背对我,我则坐在床榻边,借着月色观瞧。只见这后背密密麻麻布满了鞭痕,虽然伤口已结痂愈合,但这伤应是受得颇深。一想到这伤皆是因我和淳于刺所受,便不免心生歉疚。

    淳于昭低声道:“眼下冯道头颅在手,你打算何时献予桑维翰”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若是营主知道了你我二人擅自取了冯道的性命,可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责罚……那定然是会的了,不过这冯道是死于我手,与你无关。眼下营主正直用人之际,又颇为看重与桑维翰的关系,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说的,好似我是那贪生怕死之徒一般。”说着,我正瞧见淳于昭的后颈处,长发遮挡下,赫然一片血迹。

    他警惕道:“怎么了?”

    “你后颈受伤了。” 说着我便去拿柜上的药匣,取出药棉为他擦拭。心中却暗自祈祷,淳于昭切莫要中那蛛针之毒才好。

    淳于昭摸了一把后颈,“无妨,别人的血。”

    我用药棉将血渍擦净,果然肌肤完好。而后脱下自己的上衣,丢在地上,露出后背,也让淳于昭替我查看一番。见并无银针,便算是放下了心。

    开口道:“冯道与桑维翰始终敌对,若我将这头颅献上,他自然是会对我亲近有加。只是若我与桑维翰说这冯道之死与营主无关,他并不知情,皆是我一人所为。而后再相互引荐,想来二人密谈也不会轻易谈及冯道之死,如此一来营主也不会将冯道之死与你我联系在一处了。”

    淳于昭剑眉紧锁:“若真如此那是最好,只是这假羲和并非善类,而且营中也定然是会彻查此事。我不如想个法子,先将此事对营主实言相告,以免落得个隐瞒不报之罪。”

    见淳于昭如此耿直,我也只得依他所言。

    随后嘱咐道:“若是营主真的怪罪起来,你定要说这杀冯道的壮举我也参与其中,莫要自己一个人硬扛。”

    他点点头,竟然对我微微一笑。这淳于昭能对我笑,果真是不容易。眼下他坐在床榻内侧,正在穿我为他寻出的新衣衫,不由询问道:“你此次下山,可与于刺见着了?”

    他摇摇头,“她并不知情,我也未曾与她相见。”

    我不由笑道:“若是眼下她瞧见你我二人如此,要该如何解释?”

    经这一问,淳于昭看着四下脱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又瞧了瞧赤裸上身的我和衣衫不整的他,竟然面色一红,强装淡定道:“她岂会这般容易的就瞧见,你不是告诉院中家奴,休要打扰么。”

    “你那徒弟,可曾有一次听过我的话?”

    听着窗外似是下起了牛毛细雨,雨打窗棂,婆娑之音,看着脱下的衣衫上片片血迹,回想着晁妖方才在我怀中痛苦的模样,那垂死前的言语仍旧如闻在耳,不由坐在床边惆怅起来。

    “这雨……莫不是老天都在为晁妖落泪。”

    淳于昭点点头,拍上我的肩,安慰道:“自古最是痴情难。”

    我转过头,看着身侧的淳于昭。“你那徒儿,莫要走她的老路才好。”

    淳于昭不解道:“何意”

    “淳于刺,想来也应是有心上人了。”

    他似颇为惊叹,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确定?”

    我笃定的点点,“嗯。”

    谁知我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便听见后窗传来异动,急忙呵斥道:“是谁?”

    只见一个黑影从后窗蹿了进来,而后竟点燃了凭几上的烛火,将这屋中照得个光亮。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人正是淳于刺。见到眼前一幕,她简直是眼眶欲裂,发髻倒立,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缓了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挤出个怪声:“师……父……是……是您么?”

    我差点气得笑出了声,这不是你师父又能是谁呢!按理说,我应是惊慌失措,急于向于刺澄清当下之事的。但我转念一想,淳于刺先前不是觉得他师父最是痴情,最是忠贞不渝的男子了么,既然如今给她造成了捉奸在床的假象,我不如顺水推舟,破灭了她师父的形象,而后再劝说她放弃这刺杀桑维翰的念头,也不免是个好法子。

    等我转头再瞧床里的淳于昭,那白皙的皮肤竟是比煮熟了的螃蟹还鲜红异常。 只见他羞愧难当,边低着头边穿着衣衫,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淳于刺也不好总盯着衣衫不整的师父,便将目光转到了床榻一旁的凭几上,正巧看见上面还放着几个带着血迹的药棉,情绪这才稍有平静。

    “师父您受伤了?”

    我第一次见淳于昭这般手忙脚乱,愧悔无地,从我身上一跃而过,跳下了床。经淳于刺这一问似是找到了缓和的台阶,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块药棉按在自己小腹上,含糊答道:“啊,是。”

    谁知这淳于刺竟然是个直肠子,全然不顾及他师父眼下的窘迫和颜面。三步两步走上前,一把扒开了淳于昭的衣衫,查看小腹处的伤。那药棉本就是淳于昭硬按在自己腹上的,自然是不等查看便掉了下来,露出了完好如初的肌肤。

    事已至此,但凡是有点眼力的人也不会再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下去。可这淳于刺竟然是比他师父还要耿直无脑,口快心直,竟然继续追问道:“师父,这伤口呢?”

    淳于昭眼下已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得开始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伤口还还未长出来”

    看着眼前一幕我也是被这师徒二人逗得全然忘记了衣衫不整的羞愧,想着淳于刺还以为我脚伤未愈,便继续瘸着腿,边穿衣裳,边想给眼前这俩个呆子添一把火。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开口道:“于刺,你可知有的时候流血并非一定是受了外伤。”

    淳于刺被我说得面上一窘,想来应是没听懂我言语之辞的意思。可身经百战的淳于昭却是豁然明了其中之意,正言厉色道:“叔易欢,你休要混说!”而后慌忙系好衣带,一个纵身便跳出后窗,仓皇而逃。淳于刺不明所以,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想到淳于刺定然还会对他师父穷追不舍,心中便不由笑意层出。这一对师徒,真的是蛇钻竹筒不转弯,爆炒石头盐不进。

    待我穿好衣衫,刚将门打开,正瞧见一个小厮向院中寻来,说是灵将军唤我推杯共饮。想着正好借此机会让他替我向宰相大人进言,能够与之得见一面,便急忙向前院赶去。谁知见了灵将军,他已听闻冯道死讯,这冯道与桑维翰乃是朝中死敌,眼下对方命丧外宅,又寻不到首级,定然是隔岸观火,大快人心。故而与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我也并未透露冯道死因,仅是说有要事想与宰相大人得见一面,灵将军倒是颇为爽快,答应近日便带我一同入宰相府。

    谁知饮不多时,淳于刺竟然也到了殿中,见她看我的眼神戟指怒目,想来定然是觉得我与他师父暗生情愫,又在此处与别人把酒言欢,是在为她师父鸣不平吧。谁知淳于刺又出乎了我的预料,居然提出要赶赴休灵山,围剿淳于昭!闻听此言我简直是瞠目结舌,大惊失色,她这是气糊涂了?还是因爱生恨,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啊,可是她程门立雪之情,舐犊情深之爱的师父啊,怎得就因撞见了与我共处一室,便要杀心四起

    那灵将军见她如此义愤填膺之态,竟然还答应了此事,不仅同意让她带兵前去围剿,还应允她可以以军中之名广发英雄帖,集江湖之力共同围剿休灵山。这一番操作下来,简直让我毫无头绪,不过只要她能离开灵府,能够远离刺杀桑维翰的计划,如何都好。

    半夜卧榻而眠,耳畔竟幽幽传来女子之音。“不必!叔公子,不必!”

    我猛地睁开双目,坐起身,周身已是大汗淋漓。回想着方才梦中喃喃低语之音,回想着晁妖濒死前的惨状,她那份无处安放的痴情,竟是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见天色已亮,我急忙起身,准备向营中据点寻去。

    眼下白鹡鸰虽已离了灵府,离了淳于刺的身侧,但昨夜酒宴上,淳于刺仍旧试探着向灵将军打探白鹡鸰的下落。这丫头保不齐哪日便会去寻白鹡鸰,保不齐经那白鹡鸰的诱言挑唆便做出傻事。淳于刺不爱慕我没关系,但她定然不能如晁妖这般,因错付了真情,遇人不淑,就枉送了性命呀!

    待我寻到营中据点,与线人交代清楚索要之物,便折返回府,等着线人查清白鹡鸰的底细,再来回报。果然,不等天色将暗,那线人便送来食盒,等我将食盒底部的暗格打开,将里面的卷轴取出一瞧,竟是大惊失色。

    原来这白鹡鸰竟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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