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娶她回家,辟邪镇宅
趁着药效未散,那个叫蜀子的竟然用铁链将我捆了个结实,经这一夜折腾,我也着实是头晕目眩,周身乏力,只得被绑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谁知天色未亮,便被人给推得醒了过来。待我睁开双目,淳于昭正一身粗布麻衣,青丝垂肩的俯身看着我,那面目被窗外隐隐晨光映得更加白皙剔透。
“身子可好些了?”
一想起昨夜之事,心中便不由愤恨恼怒,答道:“眼下被捆着,全然动弹不得,如何便能知道好坏了。”
淳于昭在床边坐下,伸手搭在我被绑在床头的手腕上,号了号脉,而后又扒开我的下眼皮瞧了瞧,一副关切之态道:“应是无妨了,只是这铁链我还不能给你打开。”
面对眼前的局势,我实在是无可奈何,黔驴技穷,只得哀叹道:“淳于昭,你到底想怎样?你不是说要让我带你徒弟下山么?如何……如何竟成了昨夜的模样?你是在吓我,还是来真的?”
淳于昭低下头,朱唇微动,柔声细语道:“你可愿意?”
我不由惊叹,“我愿意什么?”
“娶我徒儿淳于刺为妻。”
见他一本正经,不似儿戏,我勃然大怒,“淳于昭,你疯了!你竟然想让我娶淳于刺为妻!我娶她干嘛?我要娶她回家辟邪镇宅么!我与那淳于刺刚见过几面,你竟然想让我娶她为妻!你不是说要让我带她下山么?我答应你,我照顾她一年、两年,哪怕十年、八年都行,可要让我娶她为妻,那是万万不能够的啊!”
“叔公子,你暂且听我说。你与于刺虽然是萍水相逢并未熟识,但她着实是个心地再纯善不过的女子了,娶妻娶贤,她虽无美貌,但贵在蕙质兰心,行端表正,娶回家定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忿忿不平,反驳道:“娶妻娶贤?淳于掌门,您家徒儿哪里就贤了?是女红过人,勤俭持家,还是厨艺精湛,温婉可人?都没有啊。”
淳于昭不由剑眉微蹙,虽急于辩解,但一时语塞,伸着手迟疑片刻方才想出回话。“她……她厨艺虽不算精湛,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日三餐,食以果腹还是可以的啊。”
我打断他的话,“食以果腹?这山中每日除了团子就是饼,不是饼就是粥,多一种吃食都没有,这也能算是厨艺?您家徒儿曾信誓旦旦的对我说过,吃她做的饭,不出三日就能把我送走。”
“她那是在与你玩笑,你瞧我们这剑派里里外外,井井有条,还不全靠于刺一人操持。”
“剑派里里外外?井井有条?”我生无可恋道:“淳于掌门,不怕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咱们剑派哪里需要多么费心的打理,房前屋后就这几样东西,怕是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了。再说您徒儿淳于刺的房中,特别是那屋中的箱柜、桌案,恐是那灰都要将活人给埋死了,如何就能配得上这贤惠二字了。”
淳于昭咬着后槽牙道:“好,暂且不说这些。但前人有言,丑妻近地家中宝,这娶妻要娶丑,丑妻才能贤良淑德,勤劳能干,放在家中安心,还不招惹是非,故而这于刺与叔公子,是再好不过的一对佳缘良配了。”
我被淳于昭这话气得鼻子不由歪在一处,“我谢谢您了淳于掌门,如此的宝贝徒弟,您还是另谋高就,另寻他人吧,小可胆小福薄,实在是消受不起。”
说着他竟一手扶上了我的肩,情真意切道:“叔公子,你来山中虽仅有短短数日,但我着实瞧着你是个品性纯良之人,又是名门正派之后,轩然霞举,仪表堂堂,武功卓绝,果然是乘龙快婿的佳选。我就这么一个徒儿,交给你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眼下你我皆在安清营行走,你也知这大祭司之位的凶险,若哪日我真的散手人寰了,有你在于刺身边,九泉之下我也能瞑目了。”
“您是能瞑目了,要我如何闭眼?我日日夜里一睁眼,就瞧见身边躺着这么一位,我要如何闭眼啊!淳于掌门,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只求你放过我。”眼下我果真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一想起那日淳于刺狰狞的面目,我就不由胃液翻滚。居然还要让我娶她为妻,那简直是比刀锯鼎镬,千刀万剐来得还要残忍。
淳于昭缓和道:“无妨,叔公子,这男女之事自然是要日久生情的,许是你与于刺一路相处下来便觉情投意合了呢。”
我斩钉截铁道:“不会!绝对不会!这种事情要是发生了,就不能够!”而后百般哀求,声泪俱下道:“淳于掌门,您不要再如此折磨我了,您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淳于昭见我如此决绝,站起身来,长叹一声,淡淡道:“哎……叔公子,你再忍耐几日吧,届时我自会让你如愿下山的。”
我欣喜若狂道:“真的么?那眼下便走呗,为何还要再等几日?淳于掌门?淳于掌门你别走啊!”
见淳于昭转身离去,我也只得被绑在此处,继续煎熬。
幸好这日日前来送饭的人是蜀子,而非是那丑鬼淳于刺,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这几日我并非仅是坐以待毙,但那老奸巨猾的蜀子看我看得又紧,那铁链绑得又牢,全然不给我逃脱的机会。
果然未出几日,淳于昭又来房中寻我。
“叔公子,一会儿蜀子会给你换成绳索,今日子时你便可寻个机会下山去了。”
我大喜过望:“真的么?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就我一个人走?你那徒弟于刺呢?”
淳于昭柔声道:“于刺自会跟你一同下山,只是……你二人的婚事,就此作罢了吧。”
听他如此说来我更加喜上眉梢,“真的么?”
我转念一想,却是心中暗自打鼓,这淳于昭莫不是又在憋着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我坑害于我?他先前布下了如此的局,眼下就这般轻松的放过我了?
淳于昭继续道:“我那徒儿于刺不愿嫁与你。”
一听这话我简直如同五雷轰顶,被惊得目瞪口呆,想我翩翩公子,如此轩然霞举,风流倜傥,她倒还不愿意起来,她有何资格不愿意!不由问道:“于刺不愿意?你那徒弟脑子没毛病吧。”
见我如此言语,淳于昭竟面露不悦起来。“我先前便说了,我那徒儿本性最是纯善不过,我虽为她谋划了前程,寻得了姻缘,但我家于刺却是行端表正,刚正不阿之人。她也说,与你皆为初识,又无情愫,何谈姻缘。你家乃是名门正派,高门大户,与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故而她也无有高攀的必要。更何况,我那徒儿从来不以色事人,她说了,日后即便真的要寻夫君,也要看他为人处事之道,注重人品德行,绝不能单凭一张皮囊便倾心侧目,做如此肤浅之事。衣冠楚楚的皮囊之下兴许是朽木糟粕,也未可知。”
“这……这是淳于刺说的?”
淳于昭颇为得意的点点头道:“正是。故而你与她一同下山便好,只需你照应个一年半载,我这个做师父的自会将她寻回,而后再为她寻一桩真正的良缘佳配,为她找一位真正品貌双全的乘龙快婿。”
什么意思我还真就是这个暴脾气了!她竟然还看不上我了是么?真是屎壳螂长着白脖子,我就新了个鲜了!不过看不上正好,公子我正不想要这个女鬼呢。
我对淳于昭开口道:“好,那淳于掌门你定然要与你家徒弟提前说清讲明,下山之后千万不要有那越轨之举,凡事要听话,我才能够带着她。”
淳于昭竟然微微一笑,“不必,你逃你的,她自会追着你。”
我心中一惊,听着这淳于昭的话音不对呀。故而赶忙追问:“淳于昭,你是不是跟你徒儿说了什么?你和她是怎么说的我逃,她追她莫不是把我当成罪犯凶手了?”
“届时你自然会知道。”
“淳于掌门,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呀!”
见他又是欲言又止的离开,也不知这老狐狸到底是如何盘算的。不管那么多了,今夜子时一到,我便逃下山去。只要出了休灵山,我定然就不用再怕淳于昭,也无需再受他的牵制。还有他的那个丑徒弟,以我的轻功脚力,她能追得上才怪。想到此处,我笃定了主意,等着夜幕降临。
果然白日里蜀子过来将那铁锁链换成了麻绳,虽然仍旧将我捆成个粽子的模样,但眼下我再逃就容易得多了。期间淳于刺竟然还过来对我撩拨一番,也不知道她师父是如何与她言语的,想来是怕我子时不跑,才故意过来恶心我的吧。只是等我真跑起来,这麻雀脑袋,可就再也追不上喽!
子时一到,我磨断绳索,飞身上墙,穿房越脊,如脱缰的野马径直向林中跑去。在床上躺了数日,果真是被绑得周身乏力,腿脚酸软,眼下能重获自由,定然是肆无忌惮的向山下飞奔而去。我边跑边瞧着身后,刚出剑派确实有一个瘦小的黑影在后面躲躲闪闪,隐隐跟随,未出半刻我便将她甩得踪迹皆无。这淳于刺的武功虽说比那段氏兄妹高出一截,可与我相较还是天差地别,故而我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即便是真的将我追上,与她同行一程也并无不可,更何况我若真想甩了她,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这一路下山跑得也是颇为辛苦,身侧既无水囊也无干粮,见着前面有一处干净宽阔的石台,便想停下来休息片刻。谁知我刚要坐下,耳畔便传来“嗖”的一声,我急忙闪身躲开,竟然是一枚飞镖暗器。未等我看清,又有两枚直奔我而来,一枚奔我左胸,一枚冲我右肩。见着这镖后面那个熟悉的小黑影,我心中暗道,这淳于刺脚力可以啊,刚多长时间,居然就追上我了。眼下我就给你来一个双手接镖,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谁知我刚伸出双手将这两镖接住,这麻雀脑袋又发一镖,直奔我面门而来,她口中还喊喝道:“看法宝!”
我也不含糊,张口便用门牙将那镖给衔住,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是我低估了这个麻雀脑袋的阴狠狡诈,我刚将这镖含在了口中,竟觉这镖动了起来,似有几个细小的触角在蹬踹我的舌头,而后吐出一瞧,竟然是一只大蟑螂!
想我翩翩公子,轩然霞举,风流倜傥,此生最怕的便是肮脏之物,她居然这般糟蹋我,如此奇耻大辱,我今生不报,誓不为人!不等我想完,胃液翻涌,吐得我是肝肠寸断,苦水直流,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幸而那麻雀脑袋还算是个人,给我递来了水,让我将口中反反复复冲洗了数次。一想到方才那大虫在我口中蠕动的感觉,真是把舌头砍下来的心都有。
而后竟听得“嘎巴”一声,这淳于刺将一个百斤有余的铁链锁在了我的手腕上,另一端还锁在了她自己的腕上。我心中暗道:好,既然你非要与我一路前行,那我便带着你,一路上我定然要寻个机会,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只见眼前的淳于刺,一身粗布黑衣,圆圆的脑袋高挽发髻,黝黑的小脸上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灼灼生辉。没了那书生方巾,这头看起来与麻雀愈发的像了,站在我身侧,简直与随从无异。看她一副得意之态,想来定然是因为能够将我成功捕获而沾沾自喜,不由上前询问道:“说吧,怎样才能把铁链打开。”
淳于刺晃着脑袋,志得意满道:“告诉我这笔和紫金锁魂链的来历,并且帮我找到师父等的那位故人。”
见她如此言语,我真的是无奈至极,她日日在派中跟着淳于昭,难道就不知道白易欢一早便故去了?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好,既然出了剑派,我也不怕那淳于昭再给我来个杀人灭口,告诉你又有何妨。”
“杀人灭口?”淳于刺面露惊诧之态。“我师父是扫地不伤蝼蚁命,最是菩萨心肠,从不会滥杀好人,怎么会杀你灭口?”
扫地不伤蝼蚁命?她师父都当上了七皇子身侧的大祭司了,那是要用活人来献祭的,居然还能称之为菩萨心肠,这淳于刺果然被她师父骗得够惨。不由讥笑道:“菩萨心肠?若真是菩萨心肠又怎会杀了白易欢!”
“白易欢?白易欢又是谁?”
闻听此言,我简直是瞠目结舌,莫说鼻子被气得歪在一处,连脑袋都不想转过来看她。不由冲她呵斥道:“你连白易欢都不知道是谁,你还要我跟你去寻那位故人?”我伸出二指,指着远处的兽刻石牌坊气道:“那静待欢归等得是谁?说得是谁?莫不是你以为那是你师父在等着你欢乐的归来不成?”
见眼前矮小的麻雀脑袋满面疑惑,口中结巴道:“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你还真是这么认为的啊!别解释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我简直被她气得顿足捶胸,不知如何言语。“你的脑子怎么跟你的胸一样,容量有限啊!被你师父如此诓骗还傻呵呵地替他卖命!”
闻听此言,淳于刺竟然抽出寒霜剑,横在我胸前,“不许你说我师父!”
面对这般呆傻愚钝又忠心耿耿的徒弟,我只得咂咂嘴道:“我本以为,我的人生,活得就够意外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我活得更意外。”
眼下已然出了休灵山,我便也不再顾忌,为了能尽快打开手腕上的锁链,便索性将我母上大人救下白易欢之事告诉了她,谁知她还不信,非说人是活的,剑是死的,是有人为了陷害她师父,故意而为之。有徒如此,想来这淳于昭也不知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
看着淳于刺信誓旦旦之态,我竟然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感动。想到上次她因淳于昭落泪而悲不自胜之态,兴许她真是个心智纯善之人,最起码对她师父的这份孝心、忠心无人可敌。
既然你如此相信你的师父,那我便帮你破了这个信念,碎了这个想法,让你见识,见识世间的险恶吧。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淳于昭的真实身份,但他毒杀白易欢之事我却是能够让你看清他的真实面目的。故而与她约定,共去白将军府,寻那曹神医,一探究竟,让这淳于刺瞧瞧,当年刺穿白易欢胸膛的毒剑到底是不是淳于昭的,这亲手残害自己挚爱的事情,是不是淳于昭自己所为。
我与淳于刺一路下山,行不多日竟然路过一处名唤緸山的地界。想起我母上大人说过白易欢生前曾受揳钩山女医治,不由心中一动,想着不如去此处,寻那揳钩山女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