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女鬼色心四起,公子仙人一跳
我实在是没想到,淳于昭居然与七皇子有关,而且还任了他身侧的大祭司。之所以称之为祭司,那定然是要有祭祀、有献祭,有祭品的。然而这献祭的目的则是拉拢不同的达官贵人、各方势力,而后好一同辅佐七皇子,石重睿,登上帝位,推翻当朝政局,扭转乾坤,改天换地,更朝迭代。共伐契丹,夺回幽云十六州,结束这卑躬屈膝,奴颜婢睐的日子。故而这大祭司终是要有谋划、有献舍、方才能有所获的。每位祭司身侧都会安插一名同举,助其行事,只是谁又会是这淳于昭身侧的同举呢?是于刺?是蜀子?还是小页与我见到的那个女鬼?
我只见过七皇子身侧的两位同举,皆是年轻貌美,武功卓绝的曼妙女子,想来淳于昭身侧的同举也应如此。但那昨夜的脏东西又会是什么呢?莫非真的是因为我们住在这荒山野岭,人气太弱,故而招来的妖魔邪祟?还是因小页前日夜里大喊女鬼,冲撞了恶灵,惹来了祸事?
既然淳于昭是安清营的大祭司,又拿了我的判官笔,想来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就归还,我不如将这笔暂且放一放,先行下山离去的好。
可能因昨夜的女鬼太过恐怖,竟吓得我这一日都没缓过神来,愈发觉得周身无力,四肢绵软,故而只得早早歇息,明日再寻个机会离去。
哪知我刚一躺下,墙角的柜门居然自己打开了,吓得躺在床上的我连忙坐起身来,紧接着便是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钻了出来。我本就周身不适,再受惊吓,更是心跳急促,连忙寻着手边有何利器,奈何却是一无所获。幸而那脑袋急忙转过了面目,方才瞧清是淳于昭。
我颇为恼怒道:“好端端的掌门,不走门,走什么暗室!吓死我了!”
淳于昭整了整衣衫,走到床边,看着有气无力的我道:“你怎么了?看你面色不对。”
我总不好说是被昨夜女鬼给吓的,那该显得我如何胆小怯懦,只得道:“你们山中饮食太过粗陋,故而水土不服,身子不爽快。”
淳于昭坐在我床边,拉过我的手,号了号脉道:“无妨,休息一日便好了。”而后板起面目,看着我道:“若我猜得没错,叔公子眼下正盘算着要如何下山了吧?”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这淳于昭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得我想什么他都知道。我只得继续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道:“啊,不走难不成淳于掌门还打算收我为徒?”
我之所以对他不再毕恭毕敬,全因眼下我二人已经看清对方面目。我虽是初入安清营,但也是七皇子手下的士卒,淳于昭定然不会轻易将我如何。更何况白易欢的死已是真相大白,我再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也没什么用处。故而只求一走了之,尽快还我自由。但他杀害白易欢的真相我却是万万不敢在他面前说破的,若真是让他知道,保不齐就给我来个杀人灭口,也未可知。
淳于昭淡然一笑,“若你真心,也无不可。”
我忙道:“得了,您还是快些把判官笔给我,我尽早下山,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吧。他日若是能在安清营遇见,也算是旧相识。”
淳于昭微微颔首,“可以。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解道:“何事?”
淳于昭站起身,背对我,缓步走向窗边,而后将那支着窗棂的竹竿取下,淡淡道:“带我的徒儿,淳于刺一同下山。”
我惊诧道:“什么?为何要我带着她一同下山?”
淳于昭一手放于身前,一手背于身后,转过身,一副冰肌玉骨孑然一身之态。“不出十日,便会有杀手追杀到休灵山,届时定然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不想于刺牵连其中,故而让你暂且护她周全。”
“我护她周全?她是你徒弟,你让她下山,她不就下了?用得着我护她”
淳于昭摇摇头,“我那徒儿涉世未深,生性纯良,若她知道派中遇难定然会及时赶回,故而我得寻个长久的借口,将她支走个一年半载。她自幼并未离开派中这般长的时日,所以想让她与你一同下山,托你照顾。”
我不由长叹一声,想着各种推脱的说辞。“哦……那……那我要回岱峰山,她也要与我一同回去不成”
“你带着她下山,去何处都好。”
我心中打鼓,这淳于昭是想让她徒弟跟着我?还是想甩开她那傻徒弟,趁机赖在我身上?不由追问道:“休灵山如此偏僻之地,究竟是何人来追杀”
淳于昭倒是对我毫不避讳,站在床前,信誓旦旦:“你可还记得在山下遇到的段氏兄妹”
“记得呀,他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你会安排蜀子和于刺去接近他们”
“他们……他们是饵,有人在拿他们钓鱼。”
我心中不由暗道,这么巧,我也是我娘的鱼饵。本想钓出杀害白易欢的凶手,没想到自己送鱼嘴里了,眼下能不能逃出来还不一定呢。面对眼前的淳于昭,我只得摆出一副淡定之态。继续道:“你说直白点,那段氏兄妹要来休灵山寻你,你口中的杀手难不成是他们带来的”
淳于昭点点头,“正是。”
我豁然开朗,“哦……原来如此。那……那你不让他们来不就好了。”
淳于昭看着我嫣然一笑,双目灼灼生辉,那白皙的面目,蝤蛴般的脖颈,瓠犀般的皓齿,简直让我看得心中一动。果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让我这谦谦公子都自愧不如。
淳于昭低语道:“这事若真如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你可知追杀他们的幕后指使是谁?”
“是谁?”
“乃是当朝宰相桑维翰!”
我大惊失色,“如此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岂会去追杀两个无名小卒?”
淳于昭摇摇头,“他们虽是无名小卒,但他们背后的师父却不是。”
我想起那日段少侠的言语,追问道:“段少侠说他们的师父是岱风剑派的么修吾、么玄语,莫非此事还与岱风剑派有关?”我心中颇为不解,我外祖父乃是当朝宰相桑维翰的亲信,若真是派中有何事,宰相大人一句话,我外祖父自会为他鞍前马后的奔走,何至于这般大费周章的追杀。
淳于昭解释道:“么修吾、么玄语乃是我的故友,她们确实曾是岱风派门下的弟子,只是一早便脱离了剑派。么玄语手中有一口神鞭利器,‘一山鸣’据说可敌千军万马,桑维翰一直觊觎这神鞭的威力,想来应是与此事有关。”
“哦……”我细细想着这其中厉害关系,怪不得段少侠习了岱风派剑法而不自知,原来他师父早已与我们剑派脱离了关系。我不解道:“他们师父既然能有如此厉害的神兵利器,那为何这两个徒弟却武功平平?明明对方用的是神鞭,为何教这两个徒弟的却是剑法?若是将那神鞭‘一山鸣’教于哪怕其中一人,这二位也不至于被杀手追得屁股尿流了。”
淳于昭眉头紧锁道:“这我便不知了,想来这神鞭利器不是谁都能学的吧,亦或许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故而我得趁此次他们上山的机会将背后真相查清弄明,也好向七皇子复命。”
见淳于昭对我讲明实情,我也得说两句好话,缓和关系。故而夸赞道:“不愧是七皇子身边的大祭司,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淳于昭并未因我的夸赞而有何变化,他向前一步,更加靠近我的面目。
“所以你要将淳于刺带离此处,一会儿她会来房中寻你,你只需顺水推舟,她便会与你一同下山。”
一提到带着他那傻徒弟我脑袋就疼,“我什么都不用做,她自会跟我下山吗?”
淳于昭颇为笃定的点点头。
我牙一咬,心一横,既然你师父非要我带你下山,那我便带着你,只是上次的柿子之仇我定然是要报的。更何况,这么个大活人,真下了山,她自己何去何从,我便管不了了。眼下只要能离开这,说什么我都答应。
“大祭司,那你何时将判官笔归还于我?”
这个老狐狸居然说:“我会交给淳于刺,下山之后她自会看准时机给你。”
我心中暗骂,这厮居然想拿判官笔牵制我。
淳于昭继续道:“你我的身份,于刺、蜀子、皆不知,你可知要如何行事了?”
“你放心,一入安清营,心固六根清,一旦暴露莫说是他们,想来就算是我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只是,你不打算给我些什么兵器防身么?哪怕短刀匕首,飞镖暗器也行呀。”
淳于昭一副事不关己之态,“不打算。”
“淳于昭!”我虽是恼怒,但不知为何眼下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心中暗道不好,我这莫不是中毒了?
故而质问道:“淳于昭,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药?”
看淳于昭那表情似被我猜中了,他只得尴尬一笑,而后淡淡道:“无妨,你的食物中误掺了些碎骨散,无需解药,一会药效便散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道:“啊?淳于昭,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误掺了碎骨散?那你们的吃食中可也被误掺了?”
淳于昭见我如此追问也颇为内疚,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枚梭形小飞镖,放在我手中道:“误会,误会。”
“你们联合起来给我下药居然还说是误会,你们什么意思?究竟意欲何为?”
“嗯……都说了,是误会,放心吧,一会儿于刺便会来寻你了。”言罢他竟又原路钻回了柜中,不见了踪影。我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如同废人一般瘫软在床上。心中暗骂,误会?如此毒害我还说是误会?这老狐狸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我这手中的飞镖还未握紧,窗外竟伸进来一只小白手,笨拙地将那虚搭着的门闩一拨,而后便是“噗通”一声,一坨猩红色的东西径直从外面将门砸开,而后重重拍在了地上。我定睛一瞧,居然是昨夜那猩红色的一团烂肉!
只见她摇晃着一头杂乱的黑色毛发,上面还插着残破生锈的廉价发饰,随着身躯的蠕动发出“叮当”之声。而后那一坨猩红色的烂肉便朝着我爬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我瞬间头皮炸裂,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见她朝我匍匐而来,只得壮着胆子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人是鬼?”
我想奋力起身,却是移动不得,见她带着一股呛人的恶香味逐渐靠近,我只得拼劲全力抬起腿,朝她踹上一脚,想给她踹下床去。奈何这药效发作,全然使不上力气,只好吃力地抬起手,摸着周遭可以防身之物。心中却是咒骂着淳于昭,他乃是七皇子身侧的大祭司,他莫不是想用我当祭品,献祭给这女鬼不成?这个淳于昭,果然是老谋深算,我怎么一个不留神就中毒了呢。
谁知就在我苦思冥想如何脱困之际,这一坨腐烂的面目竟然开口说了话。
“叔易欢,你也有今天!”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那声音歇斯底里,恍若从地府传来,让人瞬间心惊肉跳,魂飞魄散。眼下我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口中念起了《楞严神咒》她若真是脏东西,那定然是能够被驱退的。谁知她不但没怕竟然还骑在了我的身上,从怀中掏出了绳索,打算给我捆上。如此近的距离观瞧,她脸上的白粉随着移动纷纷掉下沫来,两腮腐肉一般的东西也似是朱砂所涂,这莫不是个人?
我想起手中的梭形飞镖,眼下我周身无力,若是趁机朝她射去,定然会因力道不足而失手,不如我放入口中,以口射镖,更为稳妥。就在与她撕扯挣扎之时,我趁其不备,将飞镖放入口中,而后待她松懈之时径直朝她眉心射去。谁知这女鬼早有防备,居然躲开了。我心中简直懊恼万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好的机会,怎得就失手了。
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好与她继续周旋。只是如今我确定她是个人,那便也好应对,是人便有索求,故而便可缓和,只要满足她的要求,想来我脱身也不算难事。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居然发生了,眼前这个东西,不仅是丑鬼,而且更是个色鬼,她居然想要与我欢好。
我百般哀求,“你提要求便是,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谁料她竟然开口道:“叔哥哥,小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自然是想要与你欢好,莫要浪费这春宵一刻呀。”
而后便撕扯开了我的衣衫,还用那惨白的爪子抚摸着我的胸口。她碰触过的每一寸肌肤我都恨不得想用刀割下来,丢得越远越好。眼下的我简直是死的心都有,想我翩翩公子,风流倜傥,最主要的是我还是童子之身,若真被这么一个东西给坏了贞洁,那我还不如干脆直接死了算了。
她奇丑的面目简直让我无法直视,那刺鼻的廉价脂粉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的腐败之气,更是让我干呕连连。
眼下我竟是毫无求生的欲望,只想一心求死。口中哀嚎着:“大姐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救命啊!来人啊!小页!”
想到方才淳于昭说他那傻徒弟一会便到,故而心中只盼着淳于刺能早点过来寻我。无论我二人先前有何天大的过结,她见我如此,定然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定然也不忍心让我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公子被这个无耻下流的女鬼糟蹋蹂躏的吧。
就在我心中祈祷于刺能早早赶到之际,我竟瞧见骑在我身上得意的丑鬼面目轮廓怎得这般熟悉。我强压胃中的翻涌,强忍内心的恶心,定睛细瞧,这鼻翼轮廓,额头下巴不就是淳于刺么!
她居然敢妆扮成这般模样前来恶心我,想到此处果真是气得我冲冠眦裂,火冒三丈口中大喝一声:“淳于刺?原来你是淳于刺!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快给我下来!”
谁知就在此时,屋门竟被人一脚踹开,而后便是蜀子第一个冲进来,看着敞胸露怀的我呵斥道:“哎呀!哎呀!这成何体统!叔易欢我们掌门收留你,你怎可与他的徒儿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闻听此言我简直是欲哭无泪,我先是被他们莫名下了迷药,而后被这丑鬼猥亵轻薄一番,眼下他们居然还能倒打一耙,说我与她苟且。他们真是打开棺材喊捉贼,要冤枉死人啊。我这简直是哑巴挨打,打死了我都不能开腔。
即便如此,淳于昭竟然还得了便宜卖乖,装作一本正经道:“叔易欢,你先前说是我转世的故人,赶来与我再续前缘,眼下却又勾引我的女徒儿,在此行不轨之举,你要如何解释?”
见淳于昭如此言语,我简直是五雷轰顶,他方才明明说让我与淳于刺一同下山,让我照顾她,可眼下又污蔑我勾引她!我勾引她?这简直是在侮辱我,从灵魂到肉体的侮辱我。怎奈眼下迷药未解,周身无力,有口难辩,只得捡着最要紧的地方道:“你在与我说笑么?你说我勾引你的女徒儿?我勾引她?你自己瞧瞧,这能算是个人么?这分明就是个女鬼!”
谁知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页居然还在一旁气我,帮腔道:“公子,咱口味不能重到如此地步啊!你与他苟且,这…这事传出去,我要如何做人啊!”
他也就是万幸眼下我腿抬不起来,不然真想一脚给他踹回岱峰山。
跪在我身旁的淳于刺,看着心智不全,笨嘴拙舌,实则与他们却是一丘之貉,反咬我一口道:“师父,叔易欢他,他不是人,他轻薄我。师父,您定要给徒儿做主啊!”
我不是人?我轻薄她!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众人究竟长没长眼睛,有没有良心!眼下我已被气得周身颤抖,嘴唇发紫,索性一口咬定不知道淳于刺是女儿身,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谁知这蜀子更加过分,居然要让众人回避,独留我二人在屋中,任由我验明正身!在我身旁跪着的淳于刺我简直是多一眼都不想看,更何况还验明正身!我只得改口认了她是女子的事。
见事已至此,淳于昭终于说出了如此这般的目的,“既你已经承认她是女儿身,又被我们众人撞见与她有了不轨之举,沾衣裸袖便为失洁。你既是岱风剑派的长孙,那定然是自幼受过尊卑教养,遵守祖宗家法的仁人君子。那岱风剑派也算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岂能容你在外面这般肆意妄为,祸害良家。小页,你这就去给你家主人送信,定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地将我徒儿接走!你家公子,便留在此处,等着与我徒儿一同回剑派,拜堂成亲!”
我如同坠入冰河一般,喟然长叹,冷笑道:“淳于昭!原来你这一切,皆是你算计好的,诱着我中了圈套,上了钩。暗中给我下了迷药,让我动弹不得,又让你的徒儿前来逼迫我。”
我终是没能算计过这只老狐狸,原来他的真实目的居然是想让我娶他的傻徒弟。他先前说的要我带她下山,照顾她一年半载,竟然最终目的是想让我娶她。怪不得我说带她回岱峰山,淳于昭都不曾反对,他这是想要把这个祸害甩给我。我果真是少不经事,涉世未深,竟然这般就被他给算计了。
我本是想说他方才与我言语之事难道不算数了么?但一想到若真暴露了我二人安清营的身份,他不一定又要如何加害于我,故而只得道:“那日你与我在相思榻上缠绵之语可算得真?可做得数?”
淳于昭当着众人竟顾左右而言他,全然不接这个话茬。
一旁蜀子更是火上浇油,对小页道:“你也看见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无力回天,赶紧给你家主人送信儿去吧。”
看着小页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只盼着母上大人能够速速派人前来,将我从这水深火热之中给解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