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是谁杀的闻香来?
待小页挤进人群,方才打听出究竟出了何事。原来是一未出阁的姑娘,因被那采花贼给糟蹋了,故而在家中父母的反对之下,仍旧一意孤行,前去报了官。家中父母本是想让她将此事瞒下,暗自吃那哑巴亏,而后寻个破落人家便给嫁了的,奈何姑娘咽不下这口气,定然要让贼人绳之以法,方才能解这失贞之恨。这女子本是大义之举,但奈何人言可畏,报官未出数日,这贼人没被抓到,那姑娘却是先禁不住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投湖自尽了。
待被人发现,从湖中捞上来,人早就凉透了。
我看着这路边碧绿的池水,不由一声叹息。对小页道:“看来这姑娘也是位深明大义,性情刚烈的女子。”
小页颇为惋惜,“是啊,她若是自己吞下这苦果,暗自吃那哑巴亏,想来也没人知道。只是他日便不知又要有多少无辜的少女,继续受那采花大盗的毒害了。”
“采花大盗,你可问清是何采花的贼人了?官府这还管不管了!”
小页拍手跺脚,一副义愤填膺之态道:“哎!别提了!这采花大盗可是附近出了名的,报官的何止她这一家,只是苦于无果,官府就是抓不到人。”
“这附近出了名的”
“可不是怎么着,方才那老叟说,此人名唤闻香来,意思是说,但凡美貌的女子,身上皆有一种独特的体香,故而那采花的贼人便趁着夜黑风高之际,闻香而来。只要他潜入姑娘闺房,便用相同的手法作案。据说先是拿出一条提前准备好的红色绳索将姑娘双手捆于床头之上,而后掏出怀中一方绣有祥云纹路的蓝色手帕,塞入姑娘口中,这手帕上涂有迷药,待药效发作,最后再行那丧尽天良,猪狗不如之事。”
看着小页那呲牙咧嘴的夸张表情,怎得觉得他愈发不像好人。小页虽是长得五官小巧,一副老实巴交之态,可说起这事来,竟如此带劲儿,仿佛他亲眼目睹了一般。不由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说到此处我便知晓了。还祥云纹路的蓝色手帕,就好像你亲眼瞧见了似的。”
“不是的公子,那是他犯罪的证物,而且每次皆留下,故而这受害之人才会如此笃定,这方圆百里的坏事都是他做的。”
“方圆百里不是,这姑娘顶着毁坏声誉,破坏明洁的风险前来报官,这官府就任凭其作恶,毫无作为”
这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页引我往另一条路上走,口中道:“要不说呢!这闻香来轻功了得,又来无影去无踪的,官府束手无策,爱莫难助啊!”
见一妇人在二人搀扶之下,哭天抢地的向那人群奔去,口中还哀嚎道:“我那苦命的女儿,你太傻了,你怎得竟是这般傻!”
见此惨状,我不由怒火中烧,这姑娘分明是深明大义之举,却终落得个如此下场。虽是世人冷漠,人言可畏,但那闻香来也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这官府更是吃皇粮不干人事,何为束手无策何谓爱莫难助分明就是无所作为!枉费这姑娘一片托付,竟还对官府寄予厚望,谁知这世人的吐沫便将她淹得无从喘息!
我愤恨道:“小页!你回方才那布庄,寻一身我能穿的女衫来。”
小页瞠目结舌道:“公子,这……这是意欲何为呀”
“意欲何为你家公子我今夜要男扮女装,前去抓贼!”
小页诧异道:“不是,公子,人家闻香来是闻着女人的香气来的,您这身上也没香味啊。”
我眉头紧锁,看着这冥顽不灵的小页道:“哪里便能闻到香气了?再美的美人,再浓的香气也顶不住那日日烧火做饭的烟火气,也顶不住你这样的一个屁臭气吧!那皆是世人以讹传讹的幌子,什么闻香来,我让他今夜闻到香,就再也来不了了!”
小页仍旧踌躇不前,“可是公子,他今夜若是不来呢?”
我咂咂嘴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不来就再等一日呗!”
“别啊公子,咱们不是着急要去休灵山么,别耽误夫人吩咐的正事啊!”
我无奈道:“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你赶紧去吧,记得顺路多买些胭脂水粉,要香气重的。”
小页摇头摆尾,心中颇为不悦,“得嘞!谁让您是少爷呢,那您呢?”
我沿街望去,见着前面有几栋高耸的建筑,想来应是酒楼客栈,便对小页道:“我往前走,寻家客栈暂且住下,你一会来寻我便是。”
“得嘞!那您自己一个人,定然要慢着些。”
“去吧,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待我入了客栈又与老板打听了那闻香来的些许情况,而后便回房等着小页回来。这小页办事还算得力,竟寻来了两三套女衫供我挑选。
我特意选了一身白衣,简单梳了个女子的发髻,插了朱翠,面上也是薄施粉黛。我本就肤白如玉,故而也无需过多的描眉画眼,几缕发丝垂落两鬓,挡住那棱角分明的两腮,再用薄纱挡住面目,仅是露出一双明眸。待我妆扮完毕,转过身形,竟是给小页吓了一跳,而后赞不绝口道:“要不说我家公子鹤立鸡群呢,有了这副绝世容颜,即便是女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呢!”
我咂咂嘴道:“鹤立鸡群,好端端的美貌女子,竟让你给夸成了如此模样。行了,一会天黑你家公子我便要出手行动了。你老老实实在客栈呆着吧。”
小页不满道:“公子,这怎么行,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
“你不放心?”我诧异道:“你家公子我一身的绝世本领,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那采花贼呀”我故意如此言语,就知道他是想看着我,以免我趁机溜走,或是做何出格之事,不好向我母上大人交待。
见我似有不悦,小页解释道:“公子,不是,您瞧您说的。江湖险恶,那万一那采花大盗不按常理出牌,用些下三滥的招数,用那迷药啊,暗器之类的伤了您,我跟着也好有个照应不是。您放心,我就暗中跟着,定然不会耽误您的事儿。我虽功夫不怎么样,但是若真有个万一,通风报信还是可以的。”
见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也放下戒备之心,让他暗中跟着。
我方才问了店家周遭地势和闻香来曾经犯案的几个地方,便趁着夜黑之际,点着灯笼,独自向外走去。这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家行走于林中的小路上,定然是歹人下手的好时机。小页则离得甚远,在暗中瞧着我。
谁知这逛游了大半天,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唯一遇上的更夫还劝慰我,让我姑娘家家的,莫要在此闲逛,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就在我一无所获准备叫上小页往回走之时,竟瞧见迎面好几个男子向我奔来。
我心中暗道:“这采花贼不应是一人么?怎得我竟招来了这么多位采花贼”
这大半夜的,路上又仅有我一人,见着数名男子向我奔来,我第一反应定然是要拔腿就跑的。只是这跑也要跑得斯文小巧一些,毕竟是要跑出女子的身姿与妖娆才好引诱歹人作恶的。
我故意放缓脚下步伐,只等着对方将我追上。谁知等那跑在最前面的男子追上我后,竟与我并肩跑了起来,而后侧着头冲我询问道:“姑娘,你跑什么?”
我颇为诧异道:“你们如此穷追不舍,我岂能不跑!”
那男子竟一声叹息道:“姑娘,休跑,他们是在追我!”
闻听此言我不由窘迫异常,尬在原地。谁知因那男子与我言语,放缓了脚下步伐,身后几名男子竟追了上来,将我二人团团围住。
那男子倒算是有些担当,径直将我护在身后。只是他虽护着我,但我也是对他颇为无奈,这群人明明是来追他的,他若是离我远些,那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找我麻烦。
我仔细瞧着眼前男子,年纪与我应是不相上下,相貌倒是一副忠厚老实之态,虽称不上是剑眉星目,但也是有几分英俊之气。而围追他的这些人,则是什么打扮的都有,一个个手持利器,刀枪棍棒,豹头环眼,凶神恶煞。众人也是话不多说,亮出兵器便向这少年劈来。这少年腰间宝剑急忙出鞘,与众人厮杀一处。
我仔细瞧着这少年出剑的招式身法,怎得用的竟是岱风派剑法,而且这剑法还是习得入室弟子的招式,并非剑派寻常弟子的招式。他莫不是岱风剑派中人?
只是这岱风派本就势力强大,弟子众多,遇上一个半个的也不稀奇。这少年的剑法虽练得是入室弟子的招式,但这武功水平只能算是勉强入眼,平平无奇,殊形诡状,举一而不能反三,力度速度皆欠佳。又逢对方人数众多,眼瞧着招架无力,节节败退。我也只得呆在他的背后,左躲右闪。
就在此时,远处又跑来一位姑娘,只是这姑娘后面,照样也跟着五六名大汉,她还未赶至这少年身侧,便也被团团围住,与众人刀兵相向,动起手来。我朝那边仔细观瞧,这姑娘用的也是岱风剑法,功底水平虽比这少年强上一截,但也是武功平平的泛泛之辈。我心中疑道: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对岱风剑派的人如此赶尽杀绝。
那少年见那女子也是应接不暇,只得吼道:“阿妹,不要管我,你先走!”
我心中不由好笑,这姑娘都被围成如此模样了,怎么跑还不要管你,恐怕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吧。那姑娘闻听此言也是一脸无奈,并未作答。
眼见二人就要败下阵来,我此时是不出手,也得出手了,谁叫他二人与我是同门呢,总不好见死不救。于是抢过一名大汉手中的宝剑,三下两下便将这一群乌合之众打得抱头鼠窜,丢盔卸甲,落花流水。这些人,本就武功不高,仅是仗着人多势众,但凡见着同伴败下阵来,那气势便也跟着弱了,再瞧与我又是实力过于悬殊,便就只想着脚底抹油,快些溜之大吉了。
我也未曾用那岱风派剑法,而是武了一套双合剑法,便逼退了众人。这双合剑乃是基础性剑法,江湖上几大门派都有涉及的招式,故而对方一时半刻也瞧不出我是哪门哪派的。
眼见众人逃去,我身旁的少年便转过身来向我道谢,谁知这话还未出口,行于最后,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大汉竟是回身抖手一镖,径直向这少年后脑射来。
我口中呵道:“小心!”
而后上前一步,举剑一挡,便将那镖给打得飞了出去。谁知这小斯竟如此阴损狠辣,又发了第二镖,这第二镖径直向我的面目袭来,我忙得闪身一躲,但还是稍有迟疑,故而将我那鬓边的珠钗打落,面上的白纱也跟着一同掉落下来,露出了我白皙的面目。
我无暇顾及这珠钗,顺势将手中宝剑调转剑锋,当作飞镖一般,奋力向那大汉的后背刺去。那汉子见两镖未中,便转身而逃,徒留一个背影给我,我那剑便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后腰。将他刺得“哎呦”一声,径直扑在了地上。因距离过远,故而这剑刺得并不深,那汉子在同伴的搀扶之下,顾不得拔剑,捂着后腰,按着利刃,连滚带爬的向前继续逃去。
因不知对方是何人,又是因何恩怨追杀他二人,所以我见这对男女没有再追逐的意思,便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未赶尽杀绝。
谁知待我再转过身,那少年竟用一双炽热的双眸含情脉脉的望着我,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那姑娘见这男子如此,忙得上前一步,冲我抱拳拱手道:“方才真是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了。”
我本就没想过穿成女子的模样,竟然还要说话,故而只得捏着嗓子,尽量减少言语道:“无妨。”
那姑娘推了推一旁对我痴痴瞧着的少年,此时这少年方才缓过神来,见自己如此注视着我,着实不算礼貌,忙得也躬身施礼道:“在下姓段,名丞沫,那位是家妹,名丞杰。方才得姑娘出手相助,真是救我二人于水深火热,生死攸关之际,敢问姑娘芳名这救命之恩,可叫我如何相报呀!”
我心中却是暗道:段丞杰段丞沫好刀法呀,一瞧便是化名,既然二人并无实言相告之意,那我也就别再过多纠缠,还是赶紧撤的好。故而躬身一礼,“萍水相逢,举手之劳,小女子先行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谁知那少侠竟伸手搭上我的肩头,想要将我拦住。我回眸一瞧,他似觉出自己行事鲁莽,似有冒犯,忙得将手收回。
“姑娘,小可实在无意冒犯,只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啊,更何况这夜深人静的,姑娘要回何处?不如小可送您一程。”
我见这少年如此痴情,只得道:“我家便在不远处,这恩便不必报了,后会有期!”
说罢干脆一个纵身蹿上树,径直朝前奔去,再也不给他阻拦我的机会。
即便如此,身后还能听到那少侠的呼唤之音。
“姑娘,姑娘,留步呀!”
“哥哥,算了,人已走远了。”
待我回到客栈,未等多时,那小页也紧随其后,跑了回来。
见我周身困乏,忙得伺候我更衣浣洗。他手脚麻利,口中也未闲着。
“公子,方才那二人用的怎得是岱风派的剑法您没问他二人是派中何人?”
我打着哈欠道:“这二人一个段成了截,一个段成了沫子,连姓名都未曾实言相告,我还问什么。再说,剑派这么大,弟子、分支多了去了,谁知道是谁。”
小页边叠着衣裳边道:“也对,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只是我从暗处瞧着,那少侠看您的眼神不对呀,莫不是被公子您的美貌所吸引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我忙道:“打住!一个淳于昭还不够,又来个这个,你赶紧给我铺好床榻,你家公子今夜可是着实折腾得不轻啊。”
“好嘞公子。只是您瞧我说什么来着,这采花大盗不好抓,哪里便轻易叫您碰上了,要不我们明日还是启程吧,以免耽搁了行程。”
见今日旗开未曾得胜,想着小页的言语也是有些道理,眼看天就要亮了,我忙得躺在床上道:“明日待我睡醒再议吧!”
“好嘞公子,您安心歇息吧。”
未等小页将门关上,我便昏昏睡去,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了下午方才醒来。谁知我还未从床上起身,那小页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口中道:“公子爷,您醒了。您猜怎么着”
我睡眼惺忪的看着他那兴奋之态道:“什么怎么着”
小页喜上眉梢道:“那闻香来被人就地正法了!”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怎得我还没出手,这闻香来就死了?忙问道:“被何人正法哪里来得消息”
“衙门口贴着呢,被江湖中的小英雄给割下了头颅,送到了宰相府。故而官府张贴了告示,让众民安心,日后便可夜不闭户了。”
“是么?这是谁竟然比我动作还要快?走,咱们去衙门口,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