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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卷轴再现,复盘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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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沿着蜀子叔留下的标记与叔易欢一同向山谷深处寻去,可谁知到了一片白蜡树处竟是再也寻不到剑派标记。我在树间查看,一旁叔易欢见我踌躇不前,催促道:“找到没,莫不是你那师父想借此机会故意甩开你,以免再被你纠缠。”

    我只白了他一眼,不屑与他分辨。

    见我不语,他继续追问道:“眼看天就黑了,你们剑派标记到底长什么样,我帮你寻。”

    我还未曾作答,便听见一个公鸭嗓站在老远呵斥道:“就说你瞎吧!那标记在叔易欢后头呐!”

    我顾不得再寻标记,径直向那贼眉鼠眼,大黄板牙麻子脸的老头奔去。我下山如此多的时日,果真是太过想念蜀子叔了。而后一掌拍在他的肩头,调侃道:“嘿!老头!怎么几日不见,老得愈发厉害了。”

    蜀子叔冲着我的后脑勺也是一巴掌,“说谁呢!没大没小的。我就跟你师父说他收了个瞎徒弟,都多长时间了,才寻到这。”

    我找着台阶道:“你这老头太懒,做个记号也不好好做,那般浅,谁能看得清楚,没吃饭啊你。”

    “是,我再做明显点,别人都能寻来了。”

    我忙追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蜀子叔弯着水折腰,看见我竟是笑得合不拢嘴,“你师父好着嘞,只是多少也得受点皮外伤。”而后甚是喜爱地边走边拍着我的背道:“这小伙子,越长越结实。”

    我颇为嫌弃地推开叔的手,重复道:“姑娘,姑娘!人家是姑娘!”

    蜀子叔仍旧呲着大黄牙,满面堆笑,道:“好,好,姑娘,姑娘。走,快回家!”

    我与叔许久没见,自是分外亲热,“叔,咱这是往哪走?”

    叔指着前方一口枯井道:“就这,到了。”

    闻听此言,被晒在一旁的叔易欢追上前来,瞠目结舌道:“啊?又住井里!”

    我颇为诧异,转头看着他道:“你住过?”

    叔易欢强装无事道:“没有,只是觉得此处与乱坟岗如出一辙。”

    我看着叔易欢,心中疑惑,莫不是他先前与师父来过此处?为何言语神情竟似躲躲闪闪。心中不由埋怨起师父,我自幼便住在山中,师父都不曾带我至此,怎得与叔易欢才相识了这几日便哪里都带他去过了。我不顾跟在身后的叔易欢,紧随蜀子叔跳入井中。

    这井口虽窄小异常,仅能容一人通过,但再往下落便是宽阔许多。枯井不深,待入底之后,叔在侧面井壁上按下机关,而后一道暗门开启,一条深邃悠长的暗道赫然眼前。这暗道不足一人高,故而只得低头前行,再瞧身后的叔易欢,因那身材过于高大,只得弯着腰,驼着背,如同伸头乌龟一般地向前走,颇为滑稽。

    叔易欢口中还不停埋怨着:“修高点就不行么!”

    暗道尽头,烛火闪动,待出了暗道方才豁然开朗,只见一处密室平坦宽阔,桌椅书案一应俱全,这密室两侧似乎还有几个暗室。

    蜀子叔高喝道:“掌门,刺儿回来了!”

    只见其中一间暗室门帘轻挑,师父一身白衣,踱步而出,缓缓而行。我与师父虽是白日里已经见过,但却因身份有别,无法近身,更是无法言语。眼下师父经历了九死一生,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从那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走了一遭,眼下能够师徒得见,果真恍如隔世一般。我看着师父颈上缠着的绷带还在隐隐泛血,不由泪眼朦胧,三步并作两步,抱拳拱手,单膝跪地,哽咽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师父一把将我挽起,因那颈部受伤,言语稍显低沉嘶哑,“刺儿,一路辛苦了!”

    见师父双唇惨白,面无血色,不由心如刀割,“师父伤得可重?”

    师父勉强挤出个微笑,那两侧嘴角恍若蝴蝶缓缓张开的一双翅膀,灵动异常,眼神中尽是慈爱的看着我,摇摇头,“无妨。”

    一旁蜀子叔将师父让到桌前坐下,对我道:“今日来的皆是老奸巨猾,目语额瞬之人,你师父若不真的出点血,恐难服众。”蜀子叔边说,边将桌上的茶盏斟满茶,递到我面前。“刺儿,一路渴了吧。”而后转头看向叔易欢道:“这个……新女婿也别客气,快一同坐下喝口水。”

    叔易欢倒是不客气,竟然讨巧卖乖一般答应着坐了下来。

    我看着叔颇为嫌弃道:“谁是新女婿?叔易欢是谁的新女婿?”

    蜀子叔瞥了我一眼道:“算了吧,别演了,你二人的事儿我都瞧见了。叔易欢不是你的如意郎君,还能是谁的?”

    这话说得我面上一红,一旁叔易欢却接过蜀子叔手中的茶,大摇大摆地喝了起来。

    就在此时,另一间暗室内竟然又有一人轻挑门帘,款款而来,正巧与欲要开口辩解的我来了个四目相对。我不由瞠目结舌,站起身道:“这……这不是……段姑娘!”

    坐在我对面的叔易欢仅是转头瞥了她一眼,也忙得起身施礼道:“呦,这不是段姑娘。”

    只瞧这段姑娘一身翠色衣衫,虽未珠宝满身,却自带雍容华贵之气,刚中有柔,闺中带英。让人不由感叹:肤若柳絮一斑雪,面若芦花风中写;双颊红雨润如血,身若柔草诗中帖。

    她板着脸,一双桃花眼看向我,质问道:“呦!这书生不好好的去赶考,怎得竟然钻到这枯井下面来了?”未容我作答,她又继续道:“你可知,就因你指错了路,竟是害得我们白白赶了十几日的路!”

    我想起那日她二人分明已经到了休灵山下,却是硬生生地被我给诓骗到了别处,果然是心中有愧。但又不知师父与她是如何解释当日之事的,她对我们的底细究竟了解多少,故而我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得装傻充愣,尴尬笑笑,赔罪道:“实是罪过,罪过。”

    一旁师父定然知道我心中所想,率先开口解围道:“刺儿,这位是花水木姑娘,我挚友么玄语的入室弟子。”

    我忙站起身,“见过姑娘。”

    师父转而对那花水木道:“姑娘,先前我徒儿与蜀子确实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山下打探消息,只是他二人本是要做局,引出歹人,谁知竟误打误撞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一旁蜀子叔道:“是啊,掌门这徒弟眼神不好,我二人本是要做局,去引那安州归德执戟长的千金,谁知她竟寻到了姑娘身上,我见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便也不好再拆穿,只得让她跟了姑娘一程,便又唤回了派中。”

    见师父与蜀子叔是这般解释当日之事的,我也忙得顺水推舟道:“正是、正是。”

    那叔易欢却是从对面移到了我的身旁,似是要腾出那位置让花水木坐下,而后颇有深意地看着我道:“于刺,他们说你眼神不好,说你瞎,你可是真的瞎?”

    我们这圆谎还圆不过来呢,竟又来一个拆台的,我只得将他晾在一处,全然不予理会。

    师父也只是对叔易欢微微侧目,而后继续为我辩解道:“我久居山中,这徒弟又恐招惹事端,故而并未将休灵山的方向如实相告,还望姑娘莫要责怪于她。”

    那花水木微微起身,对师父躬身施礼道:“淳于掌门,无妨。先前初来剑派,见着那蜀子叔,您便向我解释过了,皆是缘分使然。我在派中的这些时日也全都仰仗您的照顾,频频为我抵挡那前来刺杀的歹人,次次解救我于危难之中。”

    这暗室内的烛火虽然昏黄,但花水木说到此处却是清晰可见的面露红晕,眼中看向师父的目光崇拜中带有敬重,感激中似还夹杂着少女的羞涩与爱慕。不由让我心中一惊,忙得插话道:“哦?那歹人竟是一路追杀到了我们休灵山中?可抓到了?知道是什么人了么?”

    花水木这时方才将那目光从师父的脸上移开,看向了我,摇了摇头。

    我虽面向花水木,却用余光偷偷观察师父对她的态度,见师父始终都未曾瞧她一眼,心中便也了然其意。继续道:“对了,和你一起的段少侠,怎得没见着他?”

    花水木道:“因我前几日受伤无法行动,那前来追杀的人又是猛烈异常,故而只得让我师兄铤而走险,先去给我师父和师叔通风报信,而后再来此处寻我。”

    我刚觉诧异,想要开口,谁知叔易欢竟抢先一步道:“你师兄独自回去寻你师父,岂不更危险!”

    师父瞧着叔易欢道:“因前几日的追杀似乎只针对花水木姑娘,并未针对那少侠,而且我又在杀手身上寻到了一个卷轴,卷轴上也仅是姑娘一人的画像,故而我想着,这追杀莫不是变了目标。”

    叔易欢道:“什么卷轴?拿来我瞧瞧!”

    师父示意蜀子叔去拿,而后继续对叔易欢道:“而且这前来刺杀之人,乃是各门各派,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故而我在想……”

    叔易欢接过蜀子叔递过来的卷轴,全然不屑去看师父,不耐烦道:“想什么直接说!”

    “我在想,他们莫不是桑维翰派来的。”

    叔易欢道:“怎得又与桑维翰有关?”

    我坐在叔易欢身旁,不由将头也探到那卷轴之中。怪不得师父说此事与桑维翰有关,这卷轴分明与那日桑维翰甩给我的一模一样。这用料、这裱功、这卷轴背面的花色,连这上面的画像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我的张卷轴上有那反应迟钝的段少侠,这张却只有花水木一人。

    我心中突然豁然开朗,原来这桑维翰是在借刀杀人,怪不得那日一见面虽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却并非真心要将我问罪。想来无论我如何作答,他都会将这卷轴甩出,让我去替他卖命送死。想必这江湖中想巴结、讨好他的,都会被赏赐这张卷轴,而后去替他杀人作恶,所以前来追杀这花水木的才会三教九流,大小门派,什么人都有。

    只是当朝宰相大人追杀她一个刚满及笄的小姑娘,又是何缘由呢?未容我发问,师父便开口道:“想必是因为姑娘的师父。”

    花水木惊诧道:“我师父?”

    师父虽点点头,却仍旧朝着叔易欢解释,“这位姑娘的师父,乃是我多年的挚友,么玄语,她手中一条神鞭‘一山鸣’可抵挡千军万马,有万夫不当之勇。桑维翰多年前便设计想要窥探这‘一山鸣’中的秘密,只是一直未能奸计得逞。想来这么玄语也是隐居多年,始终没有音讯,眼下她的入室弟子又重出江湖,这桑维翰定然是想通过追杀她二人,引出么玄语,而后才好将这神鞭据为己有。”

    叔易欢咂咂嘴道:“那怎得从追杀他二人,又演变成了眼下仅是追杀她一人?”

    师父也颇为苦恼道:“我也甚是奇怪,许是那桑维翰得知这‘一山鸣’只能女子学得,故而才改变了计划。如此想来,也未可知。”

    叔易欢诧异道:“为何只能女子学得?”

    “因这‘一山鸣’现在的主人和原先的主人皆是女子,故而我也只是猜测一二。”

    叔易欢摸着下巴颇有深意地看向我道:“哦,‘一山鸣’,先前你我二人在客栈被骗,是不是就因这‘一山鸣’?”

    我朝着叔易欢讥笑道:“别你我二人被骗,没有我,就只有你。你被那老道士和老嬢嬢坑得好惨!”

    一旁师父道:“哦?还有此事?”

    叔易欢冲着师父颇为不屑道:“不关你事!有干净的衣服么?给我找一套,我这身上都要馊了。”

    师父语重心长看着他道:“好,穿我的吧。”

    “给我寻套新的,不要你那些陈年旧货。”

    说着,二人便起了身,向师父方才出来的暗室走去。我心中也是颇为疑惑,这言语之间,叔易欢对我师父怎得如此强硬,丝毫没有恭顺之态,全然不像晚辈与长辈的对话,竟似主上对属下的言语,而师父对叔易欢也是颇有讨好之感。再瞧两人的关系,更是私交甚密,关系匪浅,让我心中疑惑万分。

    花水木见我师父与叔易欢都回去了,她也与我点点头,口中道:“于姑娘。”

    这一声姑娘叫得我竟是周身酥麻,口中甘甜,见有人真得把我视作姑娘,即刻坐正了身形,放下那翘着的二郎腿,捏着嗓子道:“姑娘请讲!”

    “小女子肩头旧伤未愈,先行告退了。”

    我忙起身道:“好好。您先回去休息吧。”

    见她环佩叮当,袅袅婷婷地回了屋,不由心中赞叹,何时我也能够如她一般,亭亭玉立,玉软花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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