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恶鬼蚀心 真假难辨
这屋中是店家特意布置的,较一般客房大上两倍,屋中并无其他陈设,入门两侧皆是通铺一般的炕。众将士们一个挨一个的卧于其中,虽显拥挤但因囊中羞涩,也只得勉强睡下。
等不多时,便见那窗棂被人从外面缓缓抬起,而后一张青白的小脸逐渐探了进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小脸两侧散乱的漆黑长发。再瞧这脸上,果真是画得面目狰狞,血迹斑驳,恐怖异常。乌黑的眼圈中淌出鲜红的血泪,盏青色的双唇两侧如同腐尸般冒着脓水,撕裂开来,让人只瞧一眼便可魂飞魄散,毛骨悚然。只是这幅妆容与我的相比还是略显逊色的。
见屋中众人皆鼾声如雷,酣然入梦,并未曾有人发现她,那女鬼又伸出一只手来,拿着撑窗子的竹竿,在窗棂处缓缓敲打起来。
“嘟……嘟……嘟……”
这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中却异常突兀,格外瘆人。果然没敲几下,便有那睡意浅的,在朦胧中睁开双眼,朝这声音寻来。
这第一个睁眼的,正是那日指责我不该将他们带出来的老季。我以为他会高声喊喝,谁想他竟“嗝喽”一声,将那喉咙中的哀嚎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而后一把掐醒身旁之人,自己则被吓得面目扭曲,径直将脸埋入了床榻里。
那人被捏得一惊,口中嘟囔道:“掐我干嘛?”
而后那老季掩着面目,带着哭腔低语道:“那边……”
那人定睛一瞧,也吓得寒毛卓竖,惊恐万状,忙得将身翻过与老季抱成一团,抖做筛糠。他二人竟皆将脸埋在一处,假意没看见。而后老季又捅了捅身旁另外一人,那人也是睡眼朦胧,询问道:“嘛呀,深更半夜的。”
老季仍旧埋着头,只是手拽着他的衣袖朝那边扯了扯。那人也听到了“嘟……嘟……”的敲击之声,竟坐起身来,揉着眼睛仔细观瞧。仅是一眼,那人便又“咣当”一声倒在了榻上,不再动弹,也不知是真的被吓晕了还是装腔作势,躲避险境。
不一会似屋中的人皆醒了,可奇的是竟无一人敢起身查看那女鬼的情况,皆装作没瞧见一般,有的用那棉衾蒙住了头,有的则将脸埋在了褥铺里。还有那年纪大的与众人低语道:“没看见啊,咱们都装没看见啊。”
其实这女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与昨日的大一相貌一模一样,如同一人。我以为众人瞧见她现身会群起而攻之,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可谁曾想竟一个肯出头的也没有,皆做上了缩头乌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命为主的原则,全都在床上装死。我开始还想提醒她,如此贸然将头探入,若是有人一枚暗镖,她岂不是躲无可躲?可见眼下这情况,看来是我想多了,高估了这帮伙房碳头。
此时耳畔又响起那调兵郎将的劝慰之声:“但凡有点气节的,谁会苟且在这伙房……他们恐是连肉盾都不如。”
见他们皆无动静,那女鬼也自觉无趣,缓缓收了身,飘飘荡荡向远处游去。我静观屋中动静,果然不出半刻,便有一人鬼鬼祟祟溜下了床,朝门外走去。
我赶忙起身查看,见那人一出房门便脚下生风,健步如飞一般朝那女鬼追去,我恐事情有变,见他们出了客栈,飞身形跳入院中,一脚将门踹开,呵斥道:“都起来,起来,别睡了!”
这众人先前还犹豫,见是我走了进来,也都不再害怕,纷纷起身。有人询问道:“于副尉,您来此处何事?您可知刚才……”话音未落便被一旁人捂住了嘴。
那人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见自己失言,而后又忙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口中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对众人呵斥道:“哪有什么鬼,都给我起来,杀害十五名将士的真凶找到了,就是咱们军中的段虎。快跟我走,一会就来不及了!”
众人瞠目结舌,纷纷议论道:“段虎?不可能吧!”
“对啊,他也没武功啊。”
一人道:“于副尉他起夜去了。”
我急得火烧眉毛道:“快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随后一个箭步夺门而出,众将士见我如此也紧随其后。我心中虽不知这段虎究竟武功如何,但仅是瞧他方才那出院的两步走,便能窥见其轻功了得。我一面担忧兔狲李和大二不是他的对手,一面又想逼他在众将士面前说破真相,故而心中百抓挠心。再瞧身后这帮伙房碳头,却是拖拖拉拉,一边系着裤带,一边趿拉着鞋履,走得这叫一个累赘。就这速度,怕是等他们赶到人都要死凉了。
好在,未追出多远,便瞧见远处电光火石,打了起来。这碳头居然还恍若看热闹般,喝起了彩。
“快看那是段虎!”
“段虎居然有这身手,厉害呀!”
我忙叫他们莫要言语,压低身形藏在草丛之中缓步靠近,切莫被那段虎发现。
待能听到前面言语之声,方才叫众人驻足,藏好身形,等那内鬼原形毕现。
只听段虎冲着大二疑道:“你居然没死?”
大二正言厉色道:“那是我姐姐。”
段虎眯起双眸,微微颔首,继续道:“我昨日能杀她,今夜便能杀你!”
而后三人又是战做一团,这兔狲李与大二似乎并不是段虎的对手,兔狲李虽已气喘连连,却仍旧边打边逼问他道:“你二人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她?”
只见段虎手中虽是再普通不过的军刀,却快如幻影,变幻莫测,冷冷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不杀她如何栽赃嫁祸。”
闻听此言兔狲李气得怒发冲冠,双目冲血,手中两把手斧铁糕糜武得呼呼作响,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连你自己营中的兄弟都不放过!”
段虎横眉冷对,不屑一顾道:“这便不关你事了。”
闻听得段虎如此说来,藏在暗处的碳头皆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竟还发出了感叹之声。不过此时如何皆已无妨,见这内鬼原形毕露,我蹿出草丛,一个飞腿踹上段虎的后腰,给他来了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一脚踢得是结结实实,猝不及防,给那段虎直接来了个狗吃屎。这段虎也是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刚要起身,我急步近前又是一记回旋踢,径直踹上了他的侧脸,踢得他是口吐鲜血,头晕目眩。而后拔出寒霜剑,抵在他的颈上。
见这段虎被打得躺在了地上,草丛中的碳头似又都活了过来,纷纷奔至近前,有的踩上他的背,有的夺下他的刀,有的更是指着他的头不停咒骂。我恐这帮人再坏了事,忙从怀中寻找绳索,兔狲李却抢先一步掏出铁链递到我面前。我接过铁锁链将段虎捆了个结实,而后让他跪在地上,好详细询问。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兔狲李与那大二站于我身后。一众碳头见大二擦去了面上妆容,也都不再畏惧,竟变得个个生龙活虎,龙威燕颔,作威作福起来;纷纷压着段虎,个个大义凛然,气势逼人。
我不由心中一叹,对段虎疾言厉色道:“说!为什么要杀害军中将士?究竟是何缘由?”
我话音未落,身后碳头便此起彼伏道:“说,为什么要杀害我们的手足?”
“段虎啊,你如此行事,对得起平日跟你一起的兄弟们么?对得起你四哥么?”
“说,你这是为什么?”
我忙对众人正颜厉色道:“你们都给我闭嘴!是你们问还是我问?刚才一个个缩头乌龟似的,现在都活蹦乱跳的了,早干嘛去了?都给我闭嘴!”
段虎将头别过,一副鼎镬如饴之态道:“我愿意,我痛快!”
“我呸!”我一口啐在他脸上,而后从他怀中掏出那装槟榔的布袋道:“这上面的毛发,是狼的对不对?”见他面色一变,我继续道:“先前那狼便是你豢养的,是你让它诱着獦狚前来攻击军中将士的,对不对?”
我话音未落,一旁的碳头又似开了锅一般,纷纷议论了起来。
我俯下身,牢牢盯着着段虎的这双月牙般的笑眼道:“被我说中了吧?”
见他嘴角微微一笑,我忽觉不对,幸而一旁兔狲李出手及时,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颚,探入二指,将他口中的毒物给掏了出来。
我拿在手中细细观瞧,而后塞入怀中以作证物。
我看着他道:“你居然想服毒自尽,可见你不怕死,你是想保护谁吧……”
段虎见无计可施,竟似霜打一般,低着头道:“你杀了我吧,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你算是休想了。”
我颇为得意道:“我不打算问出什么,因为你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我将你带回去,他们便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段虎咬牙切齿看着我道:“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为大一报仇,我想要为这死去的十五名将士报仇,我想让你杀人偿命!我想揪出幕后黑手!我想让灵府摆脱险境!我想让这世间披着人皮的恶鬼全都原型毕现!我想要世间能给清者一个公道和清白,不可以么?”说到此处,我不由想起我那被世人误解的师傅,被仓公派、被整个武林人人喊打,嗤之以鼻的师傅,这世人难道就不能还他一个公道么?就不该还他一个清白么!
段虎看着我颇有深意道:“你想的过于简单了,这背后的真相未必是你能承受的。”
“真相?你想要包庇之人不就是白鹡鸰,白校尉么!在军中与你狼狈为奸的不正是他么!”
此言一出,段虎似被抽筋剥皮一般,瞬间哑然失色,瘫坐在了地上。
一众将士也是纷纷不解道:“这……如何又扯上白校尉了。”
“是啊,他二人不和呀。”
我看着段虎义正言辞道:“看来我此言说得并不假了。我先前便疑惑这军中好端端的十五名将士为何会被毒杀,而后细细想来,才恍然大悟,你将他们皆杀死,为的便是掩盖真实目的。那胡四郎才是你真正想要毒杀的对象,奈何若是仅杀他一人又太过显眼,这才连带着众人皆惨遭毒手。”
一旁碳头问道:“他一向与胡四郎交好,他为何要杀四哥?”
“此事说来话长,便要从我刚入军中说起。先前有人豢养狼,诱着那灵兽叼来官银放入我和叔易欢的行囊之中,想要嫁祸我二人,而第一时间前来抓脏的便是那白校尉。奈何当时毫无证据,只得我低头认罪。你说巧不巧,白校尉前脚刚告诉我当日告发之人是那胡四郎,后脚这胡四郎便被你趁乱诛杀了,这难道皆是巧合?难道不是他一早便给你通风报信,让你杀人灭口?最让我生疑的便是这狼与耳廓白狐身上的玉质镶金耳圈,先前白鹡鸰说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故而做了一模一样的耳圈,引起叔易欢与他的矛盾,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经他一说,我便也信了。奈何那日灵将军宴请宰相大人之时,竟命唐将军当众劈开了一块星血玉璧,我这才想起来,即便玉璧如何切割,那其中的纹理皆是能够对上的。白鹡鸰当日拿给我的两枚耳圈,玉质花纹分明能够衔接得上。试问,若不是一块玉石所制,如何能够这般?”
见段虎沉默不语,我继续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将那郭管事一同除掉。我先前被白鹡鸰与这郭管事一同构陷强暴之罪,奈何因证据不足,这郭管事虽然被正法,但那白鹡鸰却逃过一劫。想来你定然是怕我联想到因郭管事是白校尉的手下,所以才能幸免于难,故而所幸将他一同诛杀,以免牵连到白鹡鸰,对是不对?”
一旁老季疑惑道:“不是,那郭管事与白校尉是一伙的,他又与白校尉是一伙的,这分明都是自己人,为何还要自相残杀?”
我尴尬看着他道:“对啊,一般人不都是像你这么想的么?所以他才反过来的呀!明白了吗?”
老季一脸迷茫道:“没有。”
我无奈道:“行,不明白算了,这项过。”
段虎似是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我道:“那我为何要陷害你和叔易欢?我们萍水相逢,你们又刚入军中,我为何要加害你二人?”
我指着他道:“事之关键来了,你隐藏这如此高超的身手,为的便是……”我将脸靠近他的面目,盯着他的双眸,恐他人听见,在他耳畔低语道:“刺杀桑维翰!”
再瞧眼前的段虎,竟似石像一般,呆若木鸡,毫无表情。
世人皆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然而眼下,这敌人的敌人,却也只能是另一方敌人了,皆因他千不该,万不该将那毫无干系的大一与一众将士一并毒杀。
我看着他淡然道:“你们得知叔易欢是先前宰相手下白将军之子,恐我二人坏了你们的好事,便想要千方百计地将我二人除掉。你唱红脸,装好人接近我;他唱白脸,对我二人百般苛责。即便是心甘情愿被那獦狚咬食予以自保,也要让我二人命丧荒山野岭之中。而后便是设奸淫之局构陷,奈何见此法不通,又生一计,来个乌龙大变脸,乾坤大挪移。直接拿出两枚耳圈,寻了两只灵兽,将这白脸直接唱成了红脸,将这矛盾直接推向了军中。只是,你们百般设计最终还是被我误打误撞,化为了泡影。想来你二人还是要留在此处,再寻机会的,但那先前偷窃官银之事无论如何也要有个解释,于是白鹡鸰便选了与你最为熟识,最容易得手的胡四郎下手,我说得对是不对?”
此时一片乌云遮月,将本就不算明亮的夜,遮得更加阴霾。而后细雨淋漓,针尖一般纷纷落下,似戳破了人心,刺痛了伤处,扎穿了这多年方才织好的网,捅破了这许久方才布好的局。随着耳畔婆娑之声,段虎不由一声长叹,望向天际,奈何这黑,竟是将天地都混为一谈了。
想来白鹡鸰为了诛杀桑维翰已在灵府隐藏了多年,虽不知他心之所向,情之所许,但细细品来这引诱獦狚袭击灵将军之事,在灵将军的琼浆中投毒之事,可见他的情爱也不过是被迫而已,他的身躯也不过是为了杀戮的委身而行。一想到他那修长纤细的睫羽,一双湛蓝色的清眸,多年的忍辱负重,不由心中满是悲凉。
我二人本应是立场一致的,奈何眼下却闹到了如此地步。刺杀桑维翰本该是英雄壮举,侠义之行,奈何却因这颇多的变数,变得愈发晦涩阴暗起来。眼下即使是白鹡鸰未出手,但那大一和一众将士的鲜血也已染红了他那青色的长袍,一副冰肌玉骨的身躯,将他那原本锄奸扶弱的雄心,也污得不见了最初的模样。
我刚要将段虎押解回客栈,兔狲李却伸手将我拦了下来。
“于副尉,大一的仇我定然是要亲手报的。”
我看着他道:“此人涉及刺杀朝廷命官,我必须将他带回去细细审问。你放心,他定然是必死无疑的。”
兔狲李抱诚守真道:“于大人,并非我不信你,而是我不信当朝的官场真的能够明断是非。”
闻听此言,我心中不由一颤,是啊,不入仕途焉知何为黑暗。仅是在灵府的这几日,我便瞧见这指鹿为马,翻黑为白的事情,还算少么!
我撕下一条衣衫,牢牢系在段虎右手手腕处,将那青筋勒得凸起,血管憋得直蹦,而后拔出寒霜剑,手起剑落,一招劈下了他的一只手。疼得段虎声嘶力竭,鬼哭狼嚎,满地翻滚。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残肢,递给兔狲李笃定道:“放在大一灵前,就说这恶人随后便到。”
兔狲李接过残肢,算是暂缓了心头恨意,看着我点点头,而后与大二消失在这一团漆黑的夜色之中。
伴着耳畔细雨忧思,回到客栈,我心中竟有片刻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若我不入灵府,不上殿中,兴许眼下那桑维翰一早便被毒死了。师傅的仇便也可报了,向契丹卑躬屈膝的日子也能结束了。如此一来,那白鹡鸰也不枉在灵府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这军中的十五位将士也不会因我的仓促之举而惨遭毒手,那大一想来也能亲眼看到大二出嫁,日后身为人母,与兔狲李儿孙绕膝,白头偕老的。
然而却因为我,皆因为我,让这蓄谋已久的转机变成了残局,让那本该被众人千夫所指,剉骨扬灰的桑维翰眼下却仍旧好端端地坐在他的高堂之上,安睡在他的相府之中。
我果真是不祥人,果真是双手川字掌纹的无用之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未出生便克死了生父,一出生又克死了生母,克得师父孤苦一生,克得好不容易认下的妹妹香消玉殒,一命呜呼;哪怕是毫无关系的随行将士,竟也被我克得惨死异乡。一股无名的悲凉与懊悔席卷而来,让我胸中憋闷,喉咙刺痛,撕心裂肺,苦不堪言。我曾有一瞬,甚至觉得我是不是该将段虎放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让他回到军中,让白鹡鸰仍旧隐藏在灵府,等着对桑维翰再寻时机,再下杀手。
然而在内心百般痛苦与煎熬之后,当我再次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霞光之时,眼前的一切又仿佛豁然开朗了起来。
即便是我万般不祥,罪孽深重,万劫不复,可我却仍旧活在这世上,仍旧被这晨光照着,被这朗风吹着。我仍旧有一条命,那我便仍旧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揳钩山女说的不假,师父有师父要找的白易欢,而我有我自己要寻的白易欢。我要寻的,是给我那苦等十六载的师父一个交待;我要寻的,是这世人亏欠我师父的一份清白;我要寻的,是那桑维翰的一条狗命,叫后晋之人不再卑躬屈膝;我要寻的,是让段虎杀人偿命,给大一和那十五名将士一个血债血偿!我要寻的,更是让百般加害构陷于我的白鹡鸰,原型毕现,莫要再残害无辜。
想到此处,我不再自怨自艾,眼下我能做的,便是将那十五名惨死的将士带回军中,让他们入土为安。让那杀戮无辜的段虎认罪伏诛,以命相还,让桑维翰看清当日投毒的真凶,莫要再为难灵府上下。
我夺门而出,整顿人马,收拾行囊,押解段虎,动身回程!